《江青韻楚之墨賞析》[江青韻楚之墨賞析] - 第1章

他站在她窗下,仰頭望她:;這片花木擋着屋子,篩不進日光,二嫂嫂不修整了么?;

她許久悶在屋內未見他,再見那雙瑩潤生動的眼,鎮定又穩重,好似什麼事情都不過爾爾的模樣,只覺心內的煩躁之意也消退了幾分,想了想,只道:;那把多餘的樹杪修一修就可,別動它們,這樹梢里,還落着好幾個鳥兒的窠。;

況苑點點頭:;也罷。;親自拎了一把斧來,度量光影,將密集的木杪砍去,落了滿地的樹梢枝幹,最後拍拍身上的灰:;二嫂嫂賞我一杯茶喝。;

屋內陳設都被杜若摔的七七八八,還未添置起來,只有自己喝茶的一隻舊杯子,她想了想,斟滿茶水,繞出屋子,走到被含香樹掩映的游廊,隔着美人靠將杯子遞給他。

況苑欣欣然接過茶杯,捏着杯子,一飲而盡。

她接了他遞過來的空杯,轉身就要走,卻有一隻結實有力的手,探過美人靠的縫隙,捉住她一點輕飄飄的裙擺,攥在手中。

她被拖住走不開,身體趔趄,跌坐在廊凳上,低頭去看,見他的眼黝黑瑩潤的眼,針芒外放,肆無忌憚的盯着她。

杜若的心微微顫顫。

;放手。;她低喝着去扯他手中的裙擺,;你瘋了不成。;

;二嫂嫂近日心裏不痛快么?;他看着她,只不肯放手,;臉色瞧着也不甚好的模樣。;

;和你有何關係。;她伸手去拔自己的裙,紋絲不動,看着他的眼只覺惴惴不安,又覺此情此景恐懼又可怕,逼不得已伸出一隻腳去踹他。

呀!腳上還穿着一雙水紅的軟底睡鞋,被他眼疾手快的捉住,棄了裙角,只攥在那隻睡鞋在手裡,寬闊若蒲葉的五指用力揉搓,搓的她心田發燙,臉頰生霞。

;況苑,你再不鬆手,我可喊人了。;她目光瑩瑩,怒倒不像怒,像哀求。

況苑聳肩笑笑,鬆了手,轉身離去。

杜若掂着一隻腳,只覺被他攥的發麻發酸,怔怔的走不得路,扶壁站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回了卧房。

某一日家裡突然清凈下來,杜若出房門一看,花園嶄新,粉牆黑瓦,彩漆新繪,原來那人已將活計都幹完,不聲不響離了張家。

九月初十,楚之墨帶着十幾輛大車回了江都,此次他在金陵盤桓近二十日,帶回不少時興貨物,也帶回了家裡兩個妹妹的一些嫁妝和兩張拔步床。

圓哥兒不知從何處得知這個消息,讓巧兒偷偷給她捎了個小條,他不好過問她的嫁妝,只是覺得欣喜,歲末將至,她的嫁妝都已妥當,只等着明年初他的院試,若是能中,她就是秀才娘子,往後還是舉人娘子,至少要進士娘子,才配她這張拔步床的心意。

江青韻看着信微笑,回他,專心念書。

她的嫁妝暫時收在王姨娘原先的屋子裡,江青韻也去看過,滿滿佔了一屋,該有的都有了,剩餘些衣裳被褥,家常小物,都是自家鋪子里有的,留着明年開春再備。

雲綺在一旁同楚之墨道:;以後我也要二姐姐這樣的嫁妝。;

楚之墨慢聲道:;那是自然,二妹妹有的,三妹妹都有。;

江青韻去給他敬茶,真心實意謝謝他:;多謝二哥哥。;

她見楚之墨的次數更多了些,有一日去見曦園問他:;新近買了本衛夫人的字帖,臨摹的不好,想起昔年大哥哥臨水洗筆的情景,大哥哥得空可以教我寫字嗎?;

他看了看她,柔聲道:;自然可以。;

昔年吳大娘子生病,常坐在竹椅上,腿上搭着條薄被,在見曦園內曬太陽,楚之墨執筆站在一旁石桌練字,寫完幾張宣紙,就在見曦園的活泉洗筆,江青韻在園子里玩耍,若看到流泉里夾着墨水,就知道自己的大哥哥和自己隔着一道牆。

他現今已不太看書寫字,幾方硯台都已凍住,喚紫蘇去研磨,又喚青柳裁紙,日光軟綿,正是大好秋陽,兩人就在外頭的石桌上,她執筆寫字,他端着茶盞在一旁教導。

衛夫人的簪花小帖清秀靈動,她學文寫字的時間不長,字寫的不算好看,雲綺是自小跟着楚之墨讀書的,比她強了許多,如今只能跟喜哥兒比比。

楚之墨看出了她的門道,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端平放穩,別看走筆,要看字。;

;你要心裏有字,才能寫的出來,不必一味苛求一樣,形神相似,神比形還重要些。;

憑心而論,他的確是極聰穎的人。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頸項間,墨筆落在雪白的宣紙上,他握筆很穩,攥的她的手頗緊,橫豎撇捺,游龍走蛇,那字漸漸脫了衛夫人的風骨,沾染上他的秉性。

;哥哥學問這麼好,為何不能再繼續念書呢?;她輕聲問他。

;書有什麼好念的,登科出仕,大半者都是為名為利,我何必寒窗十年,捨近求遠呢。;他專心致志教她寫字,;凝神。;

她站在他身前寫了幾行,又低聲道:;趙安人家的那個沈嬤嬤,她她和祖母論起佛法因果,祖母說要請趙安人來家遊園子請沈嬤嬤一道來說佛法。;

楚之墨看了她一眼,江青韻也默默看着他,眼裡有些慌亂:;那個沈嬤嬤,是認識我的么?;

;她曾經撫養過你幾年,還記得你,只是不敢認你。;楚之墨道,;她在庵里養了十幾年的孤女,那些女孩最後都輾轉賣到了風月之地,後來被人揭發,她逃了出來。若是此時把你認出來,或者你認出她來,告到官府里,她怕也是要吃官司的。;

她手微微發抖,被他握緊:;這種道貌岸然的禽獸,披着袈裟行善事,背地裡卻販賣幼女,這種人,怎麼可以好好的活到現在呢;

江青韻咬唇:;大哥哥,有沒有別的法子讓她自食惡果,為庵里那些苦命的女孩兒報仇雪恨;

楚之墨注視着她:;苦命的女孩兒也包括二妹妹么;

她怔怔然看着他,忽然落下兩滴淚來。

他看着她的淚微笑,伸手抹去,低聲笑,;妹妹是想要她死么?這可要仔細謀劃才成啊;
江青韻有空也會去見曦園坐坐,那日紫蘇和青柳正幫楚之墨收拾去金陵的衣物行囊,桌上擱着四五個描金繪彩的小匣,是賬房孫先生剛送來的,楚之墨逐一打開觀摩,俱是珍寶古玩,黃金白銀之類。

江青韻撩帷進內室,沒期想是這樣的場面,本是雅緻清新陳設,滿眼的黃白耀目塗抹了富貴之氣,也不由得楞在了當地。

楚之墨不避她,反招呼她上前:「是當鋪里的分銀和收回的珍寶首飾,甜妹妹來看看,有喜歡的么。」

她瞄了兩眼,搖搖頭:「哥哥要帶去金陵買貨么?」

他嗯了一聲,低頭在匣子里翻撿珠寶首飾,忽而將匣子掩上,笑道:「也罷,這些都是當鋪里收回來的舊物,不配妹妹用。」

又去凈手:「去販些貨,還有父親之前的一點關係,要重新打點。」

江青韻知道他每年都要往金陵去一趟,最久也就十天半月即回,點了點頭:「哥哥出門當心。」

他問她:「妹妹來虛白室喝茶?」

秋陽熏暖,虛室生白,兩扇窗都大開着,秋竹斑駁,海棠葉稀,有桂香隱隱飄來,兄妹兩人相對煮茗,仍是她慣用的蓮瓣盞,喝的是老君眉,味輕且甘甜。

他有意收斂,她有意討好,小心翼翼,乖乖巧巧,相處反倒分外融洽,游廊下寶月和青柳正敲着竹竿趕樹上啄無花果的雀鳥,嬌聲連連,紫蘇隔着窗子遞進來一碟新摘的果子,無花果綿軟清甜,正配這一壺老君眉。

臨去金陵之前,楚之墨特意叮囑江青韻:「正是桂香菊黃之時,各家的宴請往來不少,你出門容易沾風生病,就多留在家裡。」

江青韻點點頭,果不其然,後幾日,施府收到趙安人家的帖子,正是宴請各家女眷一道賞菊品茗。

桂姨娘和田氏看重這帖子,少不得精心準備,江青韻知道張夫人也要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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