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韻楚之墨賞析》[江青韻楚之墨賞析] - 第1章(2)

兩個兒媳同去,掐着時日一想,張圓這幾日都在書院,自己去不去都可,借口身體不適留在了家裡,苗兒知趙安人沒有給況家下帖,也不願同去,最重要的是雲綺和芳兒,須得好好裝扮,正需要地方開開眼界。

難得家裡人都出門,連施老夫人都不在,後院只剩江青韻和喜哥兒兩人,江青韻索性帶着喜哥兒,往後罩房去找苗兒說話。

後罩房和施家園子隔着一道月洞門,尋常都落着鎖,只有田氏和姐弟三人往園子里來才開着,平常進出也不走施家,另有一道小側門通往外頭的街巷,算是單獨隔出的小門小戶。

江青韻極少來去後罩房,只有個嬤嬤正清掃地面,眼瞎耳聾的說不清楚話,只得自己喊了聲:「苗兒姐姐?」

門吱呀一聲開了,先腆出來一塊寶藍色的肚子,而後是藍表叔白裡透紅的一張臉,宿醉後的神態,衣冠不整,身上一股不知哪裡沾染的香氣:「原來是二侄女和喜哥兒。」

江青韻小時候見識過太多這個模樣的人,淡笑道:「表叔大好,我來找苗兒姐姐。」

「她帶着果兒去街上買糖去了,片刻就回。」藍可俊向姐弟招手,「來屋內喝茶等着。」

江青韻聽聞此言,旋即拉着喜哥兒,笑盈盈的要往園子里去:「不了,表叔先忙,我帶着弟弟去園子里玩去。」

她腳步走的急,幾步便消失在月洞門後,藍可俊看着那飄過的一縷裙角,哼笑一聲:「勾欄院里生養的行貨,倒裝的跟家養的小姐似的。」

江青韻帶着喜哥兒回了園子,姐弟兩人就坐在涼亭里鬥草玩,喜哥兒六歲多了,明年就該去私塾念書,江青韻想他讀書的衣裳鞋襪書囊都該打點,還有跟着的小廝兒也要尋一個,再想若是明年出嫁,未必能顧及至他,最後幽幽嘆口氣,不知王妙娘拋家棄子,是否能得個好結果。

「姐姐緣何嘆氣?」喜哥兒問。

江青韻捏捏他的羊角髮髻,嘆道:「近來還想姨娘嗎?」

喜哥兒抿抿唇:「姨娘是找不回來了嗎?為什麼祖母不肯再去找一找?興許再找找,就能找到了呢。」

江青韻摟着他:「可能有一天,她就自己走回來呢。」

施家的花園這日只有姐弟兩人消磨時日,趙安人家卻是熱鬧沸然,園子里架起了花架,擺了數十盆名貴菊花,綠衣紅裳,墨羽白裘,國色天香,很是喜人。

趙安人對施老夫人很是一番感謝:「有不少盆,都是貴府送來的,我這也是借花獻佛,請大家喝杯酒,圖個樂子。」

施老夫人知道楚之墨有意結交趙家,倒是未提過送菊花的事兒,忙笑道:「我們這等俗人,哪裡能賞花,這花兒正配安人這個園子,添雅加妝。」

一眾婦人玩笑取樂,又見張夫人遲遲才來,只攜着大兒媳張蘭,趙安人詫異道:「如何不見我那侄女?」

張夫人臉色也不太好,勉強笑笑:「她這幾日身子沉,不愛動彈,在家歇着呢。」

原來自中秋節那日吵鬧後,杜若驅趕了臘梅,和張優大吵一架,夫妻兩人早已分屋而睡,杜若每日里只在屋裡悶躺着,一日三餐差遣杜鵑去廚房取,也不耐煩再扮個好兒媳,停了晨昏定省,因今日趙安人宴請,又是杜若的舅家,少不得要她出來應酬,杜若只是不肯,張夫人勸了半日,也是一肚子氣,看着時辰不早,只得自己帶着大兒媳張蘭出門。

張家園子已修葺的七七八八,砍了一爿綠樹,又挪走了半爿山石,挨着原先牆根建起了幾間卷棚,翻整了幾間舊屋,花園裡山景水勢造的跌宕起伏,圍幕一撤,在涼亭一望,只覺視野開闊,一掃以往的繁蕪和雜亂之景。

張夫人對此甚是滿意,對況苑大大誇讚了一番,先結了工錢,只是還剩着一些邊角修飾,況苑還帶着人在張家做工。

杜若躺了大半日,正起來鬆散鬆散筋骨,聽見窗外有人喧鬧,原來是造園子的傭工們正在斫窗前的含香樹,隔着窗子喊住傭工:「你們好好的砍樹做什麼?」

她這幾日頭暈心煩,早忘了早前說的主意,傭工們一愣,拜了拜:「不是夫人指派,說要清園子里的雜樹么?」

「不必了,你們快走吧。」

傭工們只得收拾工具出去,況苑正在園子里督工,聽得杜若這個說辭,自己往杜若的院子里來,只見半遮半掩的樹枝後,身姿妙曼的女子鬆鬆的挽着個髻,穿着一身白衣,正臨窗摘着窗前的枯黃葉片。

他站在她窗下,仰頭望她:「這片花木擋着屋子,篩不進日光,二嫂嫂不修整了么?」

她許久悶在屋內未見他,再見那雙瑩潤生動的眼,鎮定又穩重,好似什麼事情都不過爾爾的模樣,只覺心內的煩躁之意也消退了幾分,想了想,只道:「那把多餘的樹杪修一修就可,別動它們,這樹梢里,還落着好幾個鳥兒的窠。」

況苑點點頭:「也罷。」親自拎了一把斧來,度量光影,將密集的木杪砍去,落了滿地的樹梢枝幹,最後拍拍身上的灰:「二嫂嫂賞我一杯茶喝。」

屋內陳設都被杜若摔的七七八八,還未添置起來,只有自己喝茶的一隻舊杯子,她想了想,斟滿茶水,繞出屋子,走到被含香樹掩映的游廊,隔着美人靠將杯子遞給他。

況苑欣欣然接過茶杯,捏着杯子,一飲而盡。

她接了他遞過來的空杯,轉身就要走,卻有一隻結實有力的手,探過美人靠的縫隙,捉住她一點輕飄飄的裙擺,攥在手中。

她被拖住走不開,身體趔趄,跌坐在廊凳上,低頭去看,見他的眼黝黑瑩潤的眼,針芒外放,肆無忌憚的盯着她。

杜若的心微微顫顫。

「放手。」她低喝着去扯他手中的裙擺,「你瘋了不成。」

「二嫂嫂近日心裏不痛快么?」他看着她,只不肯放手,「臉色瞧着也不甚好的模樣。」

「和你有何關係。」她伸手去拔自己的裙,紋絲不動,看着他的眼只覺惴惴不安,又覺此情此景恐懼又可怕,逼不得已伸出一隻腳去踹他。

呀!腳上還穿着一雙水紅的軟底睡鞋,被他眼疾手快的捉住,棄了裙角,只攥在那隻睡鞋在手裡,寬闊若蒲葉的五指用力揉搓,搓的她心田發燙,臉頰生霞。

「況苑,你再不鬆手,我可喊人了。」她目光瑩瑩,怒倒不像怒,像哀求。

況苑聳肩笑笑,鬆了手,轉身離去。

杜若掂着一隻腳,只覺被他攥的發麻發酸,怔怔的走不得路,扶壁站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回了卧房。

某一日家裡突然清凈下來,杜若出房門一看,花園嶄新,粉牆黑瓦,彩漆新繪,原來那人已將活計都幹完,不聲不響離了張家。

九月初十,楚之墨帶着十幾輛大車回了江都,此次他在金陵盤桓近二十日,帶回不少時興貨物,也帶回了家裡兩個妹妹的一些嫁妝和兩張拔步床。

圓哥兒不知從何處得知這個消息,讓巧兒偷偷給她捎了個小條,他不好過問她的嫁妝,只是覺得欣喜,歲末將至,她的嫁妝都已妥當,只等着明年初他的院試,若是能中,她就是秀才娘子,往後還是舉人娘子,至少要進士娘子,才配她這張拔步床的心意。

江青韻看着信微笑,回他,專心念書。

她的嫁妝暫時收在王姨娘原先的屋子裡,江青韻也去看過,滿滿佔了一屋,該有的都有了,剩餘些衣裳被褥,家常小物,都是自家鋪子里有的,留着明年開春再備。

雲綺在一旁同楚之墨道:「以後我也要二姐姐這樣的嫁妝。」

楚之墨慢聲道:「那是自然,二妹妹有的,三妹妹都有。」

江青韻去給他敬茶,真心實意謝謝他:「多謝二哥哥。」

她見楚之墨的次數更多了些,有一日去見曦園問他:「新近買了本衛夫人的字帖,臨摹的不好,想起昔年大哥哥臨水洗筆的情景,大哥哥得空可以教我寫字嗎?」

他看了看她,柔聲道:「自然可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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