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窈容渟》[姜舒窈容渟] - 第7章

姨母和鋮王的感情一直很好,舒窈小時候時常出入鋮王府,也經常會留宿姨母這裡,她親眼看到過鋮王對姨母有多百依百順。
大到衣食出行,小到頭釵珠花,鋮王事事都會放在心上,連每年替姨母制衣的綉娘布匹都是他親自挑選。
他什麼都順着姨母,從不發半點脾氣,二人偶有爭執也大多都是鋮王讓着姨母主動認錯。
姨母嫁人生子多年,依舊如同閨中女娘性子嬌氣,而舒窈也不止一次瞧見二人悄悄耳鬢廝磨時,那濃烈到讓人羨慕的感情。
鋮王對姨母好到讓人挑不出半個字,連帶着對她也愛屋及烏仿若自家女娘。
可是上一世她被困在姜家後宅,姨母突然病逝,這個她曾期盼過多次,盼着能夠救她出去的姨父卻沒有出現過半次,就連謝寅和姜家人那般欺她,陸執年退婚另娶,他也好像全不知情。
後來姜姝蘭和陸執年成親之前,她才知道鋮王府里早就多了一位繼妃。
那時姨母去世才不到兩年,鋮王卻在一年前就已經娶了新人,與那位新的鋮王妃情濃似水,出入成雙,彷彿將對姨母多年的深情全都挪到了那位新王妃身上。
除了謝寅抱怨過幾句,所有人都好像遺忘了姨母。
舒窈掐着掌心,手指包裹着的地方疼得刺骨。
到底是鋮王移情太快,還是他對姨母的深情,從來都是假的?
屋外夜風起落,院中樹枝被吹的輕響。
舒窈垂頭擺弄着頸間掛着的龍紋佩,那玉佩上的繩結先前被容渟扯斷了,後來容娘子幫她重新編了個金剛結,還貼心掛了兩顆如意珠在玉佩旁邊,說能夠保她平平安安,萬事如意。
她突然有些想見容渟。
他那麼聰明,肯定能知道鋮王的心思。
「手不想要了?」
正走神的舒窈一呆。
「傻了?」
微低的嗓音,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如同冬日寒雪落在人心,讓得姜舒窈瞬間回頭。
原本緊閉的窗扇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夜風輕拂,一身白衣的容渟站在那裡,蟠龍錦紋的披風張揚得彷彿在自家府邸。
他身後是漆紅廊柱,周圍燭火光暈落在身上,襯得他眼眸漣漪輕盪。
舒窈瞪圓了眼:「你怎麼來了?」
「本督不能來?」
「不是……」
只是她才偷偷念叨他一下下,他就突然出現了,他是靈雲寺的許願池嗎?
可她又沒扔銀子……
小孩兒瞪圓了眼的模樣惹笑了容渟,他繞到正門走了進去。
「早上忘記將傷葯給你,容娘子調配出來的玉容散,特意叮囑本督一定要給你送來,讓你每日敷面才能讓臉上傷痕不留疤,她說小女娘家怕疼怕苦,還制了些糖丸給你,讓你佐葯服用,能甜甜嘴。」
姜舒窈想起新認不久的那位容姊姊念叨人的本事,眼兒彎成了月牙。
屋外鋮王府的下人不見了蹤影,滄浪大咧咧地杵在那裡。
裡頭容渟走到對面的圈椅上坐下,就瞧着對面小女娘:「方才在想什麼?」
那般專註,又隱隱帶着迷茫和痛苦。
容渟總覺得眼前這小姑娘像是藏着什麼心事,明明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總是露出那種讓人辨不清惶然不安。
「姜家的事讓你為難了?」
姜舒窈愣了下搖搖頭:「不是。」
「那就是鋮王府有人讓你為難。」
容渟神色淡漫冷清,言語篤定,
「鋮王妃護你至極,為了你能讓親兒子當眾丟臉,她是不會讓你為難的,在錢家時你對謝寅也頗為厲害,待他絲毫沒有在意,想必也不是他,所以是鋮王?」舒窈眼中一縮。
「還真是鋮王。」容渟眉心輕皺,「他欺你了?」
「沒有!」
舒窈見他明明只是涼涼一問,臉上甚至沒什麼寒霜之色,可她卻隱約感覺到他有一種一言不合就要弄死鋮王的意思。
她連忙急聲說道:「他沒欺負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見容渟想說話,舒窈壓着嘴角,
「督主,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猜人心思……」
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也知道自己虛廢多年,可是每次被看穿心思時都讓她覺得自己特別的笨。
明明她已經重活了一世,也竭力想要讓自己變得比以前周全,可是這人每次出現時直刺人心的觸覺,都讓她覺得無比的挫敗。
舒窈說完後就有些不敢看容渟,垂眸瞧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指尖,想着真的有些丑。
屋中安靜片刻,後腦勺就突然被人輕按了下。
「叫阿兄。」
舒窈抬頭,就見容渟走到了她側邊坐着。
「我能看穿你心思,不是你笨,只是我這些年習慣了揣摩他人,你若不喜,以後不猜了。」
舒窈神情恍惚。
容渟襯着她黑亮眸光,翻手露出另外一隻掌心裏躺着的糖丸。
「我以前沒養過妹妹,不知該怎麼對你,你若有不喜的,與我說,我看着改。」
舒窈聽着他清清淡淡說話的聲音,滾落在她手心裏的糖丸帶着男人掌中餘溫,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許久,她才一點點握緊了糖丸:「是不是誰拿着龍紋佩,督主都能對她這麼好?」
容渟不解側頭,卻還是如實道:「不是。」
舒窈執着看他。
「龍紋佩是薛姨的遺物,薛姨對我有恩,旁人戴着此物我只會照拂幾分。」
薛姨是救過他,那位夫人也對他有恩,可是十餘年過去,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赤誠心腸的少年。
他或許會因為那位故人的緣故對持物之人照顧幾分,也會在不厭煩的情況下讓她過的好些。
可要說親力親為,他還沒那麼閑。
容渟對舒窈的另眼相看,是因為十餘年過去,眼前這小孩兒的身上還能看到了當年那個抱着他腿哭的一塌糊塗的粉糰子的影子。
因為她心思單純,依舊與那段最灰暗的時間裏嘰嘰喳喳的孩子一樣,沒被世俗污染,一雙眼睛一眼就能望到了底。
說白了,容渟看重的是姜舒窈是她,而不是她是姜舒窈。
舒窈一瞬間憋紅了眼,眸中聚滿了水氣。
她不想哭的,可是那種被人搶了人生的委屈卻讓她恨不得能嚎啕。
她倉促別過頭去,抬着手臂擋住霧蒙蒙的眼,還未來得及將眼淚咽回去,就聽到外間院落里傳來吵嚷聲。
片刻那聲音靠近,門前滄浪朝着裡頭道:「督主,謝世子和姜家大郎來了。」

第15章若是害怕,叫本督
謝寅和姜瑾修進了院內,就瞧見杵在門前的陌生身影。
滄浪一身玄色錦衣,手中還抱着白磷玉峰劍,大喇喇靠在廊柱上,半邊身子都藏在陰影里。
「你是誰,怎麼會在舒窈院子里?」謝寅頓時驚愕。
姜瑾修聞言一驚:「他不是鋮王府的人?」
「來人……」
眼見謝寅張嘴就想喊人,滄浪從陰影里走出來。
「謝世子瞎了?今早才在錢家見過,夜裡就不認識了。」
「是你!」
謝寅看清那人是誰後,驀地就想起今日在錢家受的屈辱。
若說舒窈說的那些話那些事叫他顏面盡失,羞恥至極,那眼前這人的主子就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舒窈怎會去了錢家,他頓時大怒:
「你來我們府里幹什麼?還敢大半夜的留在舒窈院子里?」
身後跟上來的姜姝蘭見姜瑾修茫然,在旁輕聲道:「阿兄,他是容督主的人……」
姜瑾修頓時沉了臉,他們是從王府正門進來的,若有外人造訪門房不會不跟謝寅提及,而且他本就極為嫌惡容渟宦官弄權,舒窈與他牽扯已讓他不喜,如今容渟的人還大半夜的出現在舒窈住處。
姜瑾修幾步上前就面露薄慍:「你是怎麼進來的,舒窈呢,她在哪裡?」
「姜娘子自然是在裏面…」
「那你為何在這裡!」
姜瑾修厲道,「這裡是鋮王府,不是容渟的督主府,你這麼晚不經人允擅入舒窈住處是想幹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就是你們容督主府上的教養?」
滄浪聞言都驚了。
這姜家大郎腦子裡是不是有問題,他出現在這裡是於理不合,可但凡是個心疼自家女娘的,那也該先想辦法撇清干係。
可他這還在屋外呢,這姜家大郎就一口一句孤男寡女,這是生怕毀不了姜家小娘子的名節?
「滄浪。」裏面容渟眸色一冷才剛開口,舒窈就忽然說道:「阿兄,我想見見他們。」
容渟側頭看她,這還是她頭次主動喚他阿兄。
小姑娘眼睛還紅着,眼角緋色未褪,說話卻格外認真。
「你說過的,姜家的事情我可以放手去做,我想自己來。」
她曾經依靠兄長,依靠表哥,依靠以為會攜手將來一輩子護着她的陸執年。
她將姜家當成了依靠,可是所有人都棄了她,如今她不想再靠着任何人,有些事情她想自己來,哪怕眼前人會護着她,她也不想再事事依賴。
容渟聞言安靜了一瞬,臉上霜色寒厲褪去:「隨你。」
「若是害怕,叫本督。」
……
舒窈隔着衣袖撐着容渟的手臂起身,被他半扶着出了房門,外頭還在與滄浪對峙的幾人抬頭看到門內出來的身影,連忙快步上前。
姜瑾修走得最快,靠近先是看到舒窈身邊高大身影,又見舒窈眼尾鼻尖泛紅,眸子里還有未乾的水跡,他頓時便急聲道:「容渟你怎麼敢進舒窈閨房,舒窈你怎麼樣,是不是容渟欺負了你?你別怕,阿兄會護你。」
他上前想拉舒窈,卻被舒窈後退避讓開來,手上落空時姜瑾修恍惚了下,「舒窈…」
「姜郎君好像很希望我被人如何?」
「舒窈!」姜瑾修震驚,見舒窈眼中從未有過的涼意,他開口解釋,「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未出閣的女娘,容渟主僕這般夜深與你同處一室,若傳揚出去叫人知道會壞了你名節,我只是擔心你。」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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