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歲說：「你走吧。」
「今朝，我對你真的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淺薄。」徐斯言認真說，「我是想跟你親近，但是親近卻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會強迫你。」
姜歲歲道：「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徐斯言嘆氣道：「你記得把粥喝了，我自己燉的，多少喝一點，你太瘦了，又不懂得怎麼樣照顧自己。」
他轉身要離開了，姜歲歲卻又把他給喊住了，她斟酌了片刻，道：「即便我們可以在一起，中間隔着個顧名野，你又該如何自處？」
「我們可以出國，這輩子都不回來。」徐斯言沉聲說，「我也不會害怕任何流言蜚語。」
「可如果我怕呢？」她笑了笑。
徐斯言眼神帶了些深意，並沒有立刻回答。
「你先回去吧。」
「如果你害怕，我就找不會讓人說你閑話的辦法，流言蜚語到時候只會針對我一個人。」徐斯言離開前留下了這麼一句。
姜歲歲微微一怔。
……
往後幾天，徐斯言都沒有來打擾她。
姜歲歲在醫院待了兩天就能出院了，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給喊住了，「喬小姐。」
對方穿着護士服，摘下口罩的一刻，姜歲歲記起來，這是當年照顧過她的護士。
「一年沒見了，現在身體還好嗎？」
姜歲歲笑說：「還不錯。」
「你能熬下來，太不容易了。」她往她的肚子掃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在詢問孩子的事情，不過看着她平靜的臉色，到底是沒有開口。
「那個男人，已經跟你沒聯繫了嗎？」
「哪個？」姜歲歲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值班，看見有個男人，坐在你病房外面的地上，一個人捂着臉哭，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一整個晚上都在，天亮了才走的。他肯定是怕你擔心，我當時也就沒說。現在你好了，我說兩句就沒問題了。」
姜歲歲沒說話。
「我覺得那個男人，比顧名野要好，你當時跟顧名野結婚，我還挺驚訝的。「
姜歲歲莞爾：「你怎麼知道就不是顧名野？」
「肯定不會是的，雖然我也沒有看清楚臉，顧名野什麼樣子我清楚，那男人太落魄了，顧名野不可能那麼不修邊幅，也不會那麼難過，跟殘的是自己一樣的。顧名野那天在病房裡，看你那副樣子，話都沒幾句，那麼冷淡，不會是他的。」
護士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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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歲歲淺笑着沒說話。
護士說：「看你好起來，我還挺高興的，有空到時候一起約個飯。」
姜歲歲是她入行以來，第一個病人，對她而言，這是她第一次見證icu病房裡的生與死，意義非比尋常。
當年的姜歲歲，一開始的死氣，跟後來的求生欲，都讓她為之動容。
「喬小姐，你的事情，我現在還一直用來激勵病人呢。」
姜歲歲說：「只是後來不想死罷了，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完成，總該我去做的。至於約飯的事，我隨時都有空的。」
她跟她加了聯繫方式。
姜歲歲在她走了之後，臉色卻帶了幾分恍惚。
葉晨曦來接她的時候，正好撞見她一副出神模樣，她好奇的問：「今朝姐，你在想什麼呢？」
姜歲歲看見是她，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說：「在想之前的事情，以前一些不清楚的事，現在想進去了。」
「想明白了嗎？」
姜歲歲有點心不在焉，片刻後才說：「明白了。」
葉晨曦想了想，上去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的，呵護意味十足，說：「今朝姐，你不要難過，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今天我發工資啦，我請你去吃飯吧。吃什麼都可以，不過我只發了六千塊，扣掉房租和生活費，還有給家裡的錢，我們可以吃五百的。」
姜歲歲愣愣的看着她，然後忍不住笑了。
這個笑意特別真心，以至於葉晨曦也愣了一會兒，說：「姐，你長得也太好看了，笑起來怪撩人的。」
「行了，去吃飯吧。」姜歲歲說。
姜歲歲帶着葉晨曦去的是一家高檔餐廳，到門口時，葉晨曦的臉色就變了。
「今天我請你。「姜歲歲看出了她的遲疑，開口說。
葉晨曦嘿嘿笑，「這怎麼好意思。「
但是點起菜來，比誰都要直接。
姜歲歲就在旁邊笑着看着她各種誇菜好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葉晨曦突然開口說：「今朝姐，聽說你要開公司了，我之後能不能跳槽去你公司呀？我還是比較想跟你一起，我會努力替你幹活的。「
姜歲歲的笑意淺了些，道：「你別來我這邊。「
葉晨曦大概沒想到她會拒絕，眼神里有些失望。
姜歲歲看着她失望的表情，有些心痛，有些急切的開口解釋說：「晨曦，不是我不喜歡你加入，只是在很多人面前，你不能跟我走的太近，我開公司，目的也不僅僅是賺錢，之後會相當棘手，你不能卷進來。原因我現在還不能說，之後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葉晨曦點點頭。
姜歲歲繼續說：「晨曦，我不是不喜歡你，相反，我特別特別喜歡你。我不算一個真誠的人，但是我沒有騙過你。「
葉晨曦眨眨眼：「我知道呀今朝姐，你對我的喜歡，眼神都藏不住的。「
這句話卻讓姜歲歲的笑容有些勉強，一時間心裏警鈴大作，但很快又平靜了下去，沖她溫柔的笑。
葉晨曦把姜歲歲送到家之後，突然想起什麼，說：「哦，對了。今朝姐，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在後備箱。」
姜歲歲到了房間就拆開了禮物，是一個按摩腿的神器，其實姜歲歲到現在，走路久了就會腿疼，只是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不知道葉晨曦是怎麼發現的。
她看了一會兒，到底是彎起了眼角。
許久之前，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候，醫生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守護的東西。
姜歲歲也是在那一刻，突然不想死了，她又哭又笑的對醫生說：「我得活着。」
我還有一個妹妹。
我得為她活着。
……
姜歲歲出院之後，先是跟着奚國山手下的二把手培訓。
內容也不難，跟她在徐斯言那邊工作的內容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更加系統化一些。
二把手叫范起，暫時過來幫她接管生意，幫她找找經驗。
因為跟顧名野那層關係，范起極其有分寸，跟她的距離保持得很好，私底下基本沒什麼聯繫。
「背靠奚家，以及你姑父那邊，找些小公司談合作不難，公司肯定能賺點小錢。」范起說。
奚國山幫她創業，自然也不會太注重，只是給她打發時間，算是給她小打小鬧用的。很多東西，根本就不會讓她涉及。
姜歲歲笑着說：「聽說做假賬能少繳很多稅？」
范起的表情稍微有那麼點驚訝，最後只說：「喬小姐，可以合理避稅，做假賬這個，違法的。」
姜歲歲點點頭，偏開了頭，表情冷冷淡淡。
范起一開始覺得她也就是玩樂，她這安安靜靜的性格，不像是喜歡做生意的，結果她卻挺認真，教她也用心不少。
一來二去，兩個人倒是熟識不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月就過去了，范起像是她的老師，一開始給她示範如何談判，之後不再插嘴，只在她無力招架的時候，幫會兒忙。
范起在公司里待的少了，顧名野回來時，也發現他不對勁，往常他大多數時候跟在奚國山身邊。
周末打高爾夫的時候，范起也不專心，一直在回消息，姜歲歲遇到了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顧名野看他兩眼，說：「談戀愛了？」
「沒有。」范起連忙否認道，「在聊工作的事情。」
本來這會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姜歲歲，不過最後到底是沒有說。
他看着顧名野，只覺得離婚了，他的狀態反而更好了，一點沒有被離婚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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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起收回視線，姜歲歲的電話很快打了進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范總，您說了我還是不明白，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你等我，我馬上過來。」范起起身，看着顧名野說，「我有點事，就先走了。」
顧名野掃了他一眼，說：「一起走吧，不想玩了。」
范起點點頭。
開車的是顧名野，他這兩天休假，倒是沒什麼事情，范起一路都在耐心的給電話那頭的人講解，前因後果，知識點，都講得明明白白。「
顧名野掃了他一眼，說：「帶新人了？」
「嗯。」
「沒見你帶過新人。」顧名野一邊開車，一邊分神說。
「奚總讓帶的。」范起道。
「女生吧？剛畢業的大學生？「
范起搖了搖頭，沒有再隱瞞，說：「不是大學生，是姜歲歲。「
顧名野便沒有再說話。
「奚總扶持她開了一家小公司，喬小姐很多東西都不會，所以奚總派我指導指導她。」
提起姜歲歲，顧名野便立刻轉移話題說：「難得回來，明天一起吃個飯吧。」
范起到一個路口，就下了車，很快就有一個女人接他進去，隔得遠，是不是姜歲歲看不清楚。
顧名野頓了一下，很快就開車離開了。
第二天，跟范起一塊吃飯的時候，他也同樣在不停的回復消息。
姜歲歲又是給他打了電話，問他認不認識這次的合作商，想了解一下對方的背景。
「你等我一下。」范起當下給她現查。
顧名野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也沒有說話。
范起對姜歲歲很有耐心，只要是她問，他就必答，儘管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過看上去，倒有幾分好男人的感覺。
范起也的確是個好男人，跟前女友分手之後，這麼多年也沒有再找。不亂玩，也不抽煙，很正經，對感情也極其忠貞。
許久之後，顧名野才開口道：「要不然你先去忙吧。」范起猶豫了一會兒，說：「今天算我賬上，改天我請你。「
一頓飯，都是小錢。
顧名野懶得爭來爭去的，他點了支煙。
當天晚上，奚家跟徐家一起吃了個飯，顧名野跟徐斯言之間，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交流。
奚母說：「你們兩兄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上了大學就變得合不來了，分明你們走出去，都有人說你們像是親兄弟，今天都沒見你們說什麼話。「
顧名野似笑非笑說：「本來也不是很熟。「
徐斯言則是冷淡的表示，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奚母也只能搖搖頭，跟蔣文媛說：「你看，我們生這倆兒子，性格完全不像。「
「阿行還好，起碼身邊還有些鶯鶯燕燕的。我們家斯言，看上去就是個性冷淡，就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熱情。「蔣文媛無奈的說，「一大把年紀了，不結婚，也不接受我的推薦，天天就知道忙工作。」
奚母說：「斯言，你說說看，是心裏早有人了，所以你媽介紹的你都看不上？」
顧名野扯了扯嘴角，低頭吃菜，自動退出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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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母無意中的這句話，倒是讓蔣文媛的臉色變了變，有些僵硬。
她有意無意的看了徐斯言一眼。
而徐斯言則是看了顧名野片刻，見他一副不願意摻和的模樣，才開口回答奚母道：「沒這回事，只是男人在我這個年紀還是得事業為重。」
「也是這個道理，不過婚事也好抓緊起來了，過個年也二十六了，你媽肯定是急的。尤其是你當時訂婚的早，本來都以為你沒過多久就得結，誰又能想到你後面跟曼曼又分手了。你媽落差大。」
徐斯言道：「結婚這個得看緣分。」
奚母道：「你媽介紹的你都不去試一試，哪裡來的緣分？「
徐斯言就沒有再說話。
倒是顧名野似笑非笑的開了一句玩笑：「姨，他不願意，不如您給我介紹介紹，不能我離過婚，您就不把我當成單身的了。」
蔣文媛意味深長的說：「你還需要我給你介紹啊？都說你身邊女孩子多。」
「你們介紹的靠譜些，怕碰到跟前邊那位一樣的。」
蔣文媛笑道：「今朝還不夠好？」
「她啊，不怎麼樣，跟她結婚我挺後悔的。」顧名野懨懨道。
伴隨着他這句話，桌面上安靜了片刻。
徐斯言沒過多久，看了眼手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約他，很快就起身要走：「阿姨，媽，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顧名野倒是陪着她們一直到一整局飯局結束，往常他才是那個不願意陪着長輩的。
只是顧名野話少，冷冷淡淡的，並不是很熱絡。
送兩位長輩回去後，獨自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個紅綠燈口看見徐斯言正提着一袋吃的往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塊，前幾天顧名野送范起也是停在這，姜歲歲的公司開在這附近。
沒一會兒，他果然看見姜歲歲走了出來，穿着一條長裙，一如既往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寡淡溫和。
而後顧名野看見她的目光，在他這個方向停留了片刻。
顧名野收回視線，很快綠燈了，就一刻沒耽誤，開着車子走了。
姜歲歲微頓，然後聽見旁邊的一個聲音說：「在看什麼？「
」沒有。「姜歲歲淡淡的說，」你過來做什麼？「
「你沒有吃晚飯，我過來給你送點吃的。」徐斯言不動聲色道，「還有，要不要跟我談個合作？」
姜歲歲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只要你想，你來我公司，我跟你簽合同。」徐斯言道。
姜歲歲沉默片刻，道：「我還有工作。」
徐斯言把帶過來的吃的遞給她，道：「你拿着，我就走。」
他果然在她接過吃的時候就轉身走了，這段時間，徐斯言其實並沒有怎麼打擾她，偶爾見面，舉動也很得體。基本上就是用普通朋友的態度對待她。
姜歲歲看着他的背影，表情複雜。
而後她跨進辦公室沒多久，范起就來了，他今天是來給她做行程規劃的，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抬頭看了她一下，說：「顧名野這兩天放假回來了。」
姜歲歲說：「嗯。」
「不過你放心，他應該放下了，哪怕碰到了也不會刁難你。」范起說，「他狀態挺好的，說實在話，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矛盾。」
姜歲歲其實覺得，碰到的機會也不大，她會避嫌，顧名野也會避嫌。
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一向看她不順眼的蔣文媛，居然會給她發派對請帖，甚至是當面來給她送的，言辭之間格外熱絡，說：「今朝，你一定要來，你最會做人了，我跟那些個太太不太熟，還是得靠你來活絡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