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夕岑楓》[江婉夕岑楓] - 第3章

冷風蕭瑟,江婉夕嗆了口寒氣,再次開口:「岑楓,本宮以公主身份命令你住手!」
話落,岑楓動作一頓。
他回頭看向江婉夕,黑眸複雜晦暗:「公主之命,臣不敢不從。」
說完,扔下劍揚長而去,毫不回頭。
江婉夕下意識伸手,想將人抓住,卻是滿手空。
清秋見着,寬慰道:「公主,駙馬還會再來的。」
江婉夕手慢慢垂回身側,搖了搖頭:「他……不會再回來了。」
她仰頭望着天上飄揚落下的雪,又看了看這個自己宿了多年的公主府。
這裡裝載了太多與岑楓有關的回憶,好的,壞的……
江婉夕強撐起還未盡好的身子朝府外走去:「從今往後,本宮亦不會回了。」
……
天命十二年,江朝風雨欲來。
本為駙馬的岑楓率領西關軍驟然起義,整個京城陷入恐慌!
坤寧宮,白雪漫天。
江婉夕素衣赤腳跪在宮門前,將帶血的額頭磕進冰渣子里:「駙馬造反,阿夕有罪,求父皇母后懲治!」
她攤開向上的掌心裏,是那枚兵符。
皇后看着伸手拿過,脫下自己身上的雪裘罩在江婉夕瑟瑟發抖的肩上:「你今日便啟程南下去蘇州,別再回來了。」
聞聲,江婉夕倉皇抬頭,卻只看到皇后轉身而去的背影。
身上,母后披上的鮮紅裘衣溫暖,她卻明白,自己終究還是讓他們失望,寒心。
若不然,怎會一句話都沒有,只將自己放逐出京城。
江婉夕按下眼眶滾燙,扣頭行了大禮。
「阿夕不孝,惟願父皇母后……長壽安康。」
……
將清秋留在宮裡,江婉夕一個人出了宮。
不想剛出宮門,就被身着黑袍的婦人,拉到了陰暗無人的小巷。
「誰?!」
江婉夕抬頭,竟是早已離京,被通緝的岑母!
岑母第一次見如此狼狽的江婉夕,眼裡滿是複雜:「公主,因為阿楓,你受苦了。」
苦?
江婉夕眼底的光晃了晃,按下情緒:「您不該來這兒,快走吧。」
岑楓如今帶兵造反,岑家滿門同罪連誅!
岑母嘆了口氣:「公主的好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別恨阿楓,他是有苦衷的。」
「三月前,江朝與敵國交戰,陛下聽信了岑家通敵要反的讒言,便派人暗下殺了阿楓的父親。可當戰爭獲勝,究竟是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聖上悔之晚矣,便想瞞住這件事,可阿楓他正隨軍,親眼目睹了父親被殺,知道了真相……」
岑母的話一字字砸在江婉夕頭上,她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這樣。
所以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岑楓的故意報復!
江婉夕只覺得荒唐,又無力。
她看着岑母,想了很久:「岑夫人,我想見岑楓一面。」

第10章

寒風裹挾着冬雪落下。
明明臨近過年的京城,卻一片慘淡衰白。
城外北營。
江婉夕孤身一人站在營門外。
岑母已經進去很久了,卻一直沒有出來。
說是要見岑楓,但到現在,江婉夕還沒有想好要同他說什麼,只是覺得,該見一面。
可現在又想着,罷了。
國讎家恨已是定局,見了又能如何。
像是想通了,江婉夕轉身便走。
大風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時的腳印。
最後她來到了公主府。
江婉夕仰頭看着衰敗的府邸,推門走了進去。
一間一間,一磚一瓦……
直到推開最後書房的門,江婉夕一怔——
……岑楓?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過來:「無心,你怎麼在這兒?」
那日離開後,她便告知清秋讓無心離開。
無心瞧見江婉夕,循着記憶里岑楓那般,笑了出來:「我在等公主回來。」
「無心,別再學他了。」
江婉夕的話一出,無心當即愣了。
片刻,又聽她說:「日後,你與岑楓無關,去做你自己吧。」
無心沉默了很久,偏執般開口:「我只想留在您身邊。」
江婉夕看着那雙和岑楓一模一樣的眼,沒有再勸。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8無心沒有遲疑,立刻退了出去。
書房內,剩下了江婉夕一人。
她緩緩走上前,循着記憶里岑楓的樣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時晴了。
陽光暖暖照進來,讓人昏沉。
江婉夕卻從未有過的清醒。
岑楓想反這件事,她當真不曾察覺嗎?從他歸來,護着柳依依,問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賭他不會!
可惜輸了,一敗塗地。
國家動蕩,她是原罪。這樣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岑楓那雙含恨的眼,江婉夕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江婉夕眨了眨乾澀的眼,拿過一旁的狼毫,在紙上寫下了想說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給父皇母后,說的是無法膝前盡孝。
一封給岑楓,是和離書。
最後一封給無心,希望他能幫自己最後一個忙。
江婉夕一封一封的裝好,然後拿出成婚時,岑楓送給自己的防身匕首,橫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劍爭鳴聲吵醒。
皇城外,岑楓率着叛軍,兵臨城下。
他望着城牆上飄揚的『江』字大旗,腦海里卻是父親死去的那幕。
「小將軍,萬事俱備,您一聲令下,我們便殺進京城,取昏君人頭!」
岑楓聞言,卻莫名想起了江婉夕。
她那麼驕傲的人,事到如今,該是什麼樣的反應?
岑楓不知,片刻後,他凝神剛要下令。
京城城門卻開了。
岑楓黑眸微沉,就瞧見裏面出來的人,赫然是無心!
他一身白衣,像極了喪服。
岑楓心裏無端有些發慌,勒着戰馬韁繩的手微微收緊。
無心一步步走上前,懷裡,還抱着一個錦盒。
岑楓視線掃過,落回那張與自己無差的臉上:「你來做什麼?」
「公主有東西要我給你。」
無心說著,將一封信遞給岑楓。
岑楓一愣,靜靜看了許久,才接過,展開。
「某虞大寒,自此和離。結緣三載,難歸一意。一別兩寬,與君長訣。」
最後那四個字,如針刺進眼裡。
岑楓收緊了手,沒來由的一股怒火燒燃:「江婉夕人呢?她既要和離,便讓她親自來!」
無心搖了搖頭:「公主還有幾句話要我帶給你。」
「她說:她身為公主,卻因男歡女愛,一再失顏,導致皇家淪落笑柄,此為一錯。」
「錯信你,導致國將不國,家難為家,此為一錯。」
「她要我問你,殺父之仇不可消,那便用皇帝唯一女兒的性命來抵,可夠?」
岑楓呼吸一滯,就對上無心看來的恨意目光。
「這……是公主要我給你的最後一物,岑楓,你可要看好!」
話落,他陡然伸手打開了懷中錦盒。
岑楓瞳孔驟縮,眼尾赤紅!
只見那錦盒裡放着的,赫然是江婉夕的項上人頭!

第11章

不可能!
岑楓獃獃看着那錦盒,不敢相信江婉夕就這般死了!
她那般驕傲的人,不該來殺自己嗎?命令自己,被她驅迫!
怎麼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自盡?!
岑楓不信,亦覺得無心是在騙自己!
「來人,攻城!」
他下着令,搶過錦盒,直直衝進皇城。
他不信,若自己殺至皇宮,殺了她父皇母后,她還不出現!
可真的!
血色,染遍了江朝大殿。
江婉夕從始至終未曾出現。
倒是下屬在公主府,找到了江婉夕的屍身帶了過來。
血液化成濃黑的墨,將天地都碎裂變黑。
不知什麼時候,江婉夕成了一縷魂魄,遊盪在滿是鮮血的金鑾殿上。
她看到岑楓依舊冷着那張臉,朝她已經涼透了的屍體走去。
是要看她死得有多慘嗎?
江婉夕冷笑,不想再與岑楓與任何瓜葛,說不準自己什麼時候便被黑白無常勾走了魂魄,就可以見到父皇和母后。
她朝殿外飄蕩而去,卻驟然被一股強大的屏障彈回到岑楓的身邊!
江婉夕思來想去,或許是因為她生前對岑楓的執念太深,才被禁錮在了他的身邊,不得離去。
她有些懊惱,卻又沒辦法,只能看着岑楓的手慢慢撫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臉。3
「江婉夕?」
岑楓又喚,漆黑的眸子好像還處在怔愣之中,無法接受她的死去。
他凝着懷中錦盒裡她那張漂亮的臉良久,手指顫了又顫,最後輕輕抹去她臉上的血污。
一切靜得詭異。
殿外,一個身着盔甲的人走進,朝岑楓恭敬下跪:「將軍,宮內肅清完畢,江朝的大臣還在玄武門外吵着要見江皇。」
聽到聲音,岑楓才怔愣地收回手,嘴角微勾地弧度慢慢變得嗜血。
江婉夕從未見過岑楓這樣的神色,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緊接,就聽他笑着說:「放進來,讓他們也看看這滿宮廷的紅。」
「順者,活。」
「逆者,死。」
岑楓要籠絡舊臣,便殺雞儆猴,是要坐上她父皇的這個皇位。
江婉夕握緊了拳頭,可一秒,岑楓輕輕撩起她屍體額間的碎發,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潤:「江婉夕,別裝死了。」
「本將要殺了你江朝所有大臣,就是你父皇的皇位本將也要做,起來殺了我啊?」
窗外飄雪落下岑楓肩頭,將他薄唇間突然翻湧而出的鮮血,襯得紅艷至極。
瘋子!
江婉夕看紅了眼,岑楓報了仇,成為宮變的最終勝利者;
她也亡了國,失去了一切所愛。
他現在一切目的都到達了,為什麼還是不放過?!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靜看着。
大殿之內,安靜又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出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岑楓鳳眼微抬,似是不悅。
很快,金鑾殿上湧進六七個大臣,個個官服上沾滿了鮮血。
兵衛大聲稟報:「將軍,這些都是活下來的人。」
「活着?」岑楓突然嗤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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