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蘭容渟》[姜顏蘭容渟] - 第3章(2)

很少去其他人院子,花蕪還是去歲中秋時遠遠瞧見過姜茹一回。
她伸手替顏蘭將臉上的葯洗凈,一邊替她重新上藥,一邊說道:「三娘子該不會是幫着府里來打探消息的吧?」
「應該不是。」
臉上有些刺疼,顏蘭吸着氣說道:「她想必是聽了外面的話,以為我吐血暈厥,所以來看看我。」
花蕪手上動作仔細,只是神色間滿是懷疑:「三娘子會這麼好?」
臉上藥全部敷好,等刺痛被清涼蓋過,花蕪仔細看了一遍沒有疏漏之處,才端着水盆過來擰了帕子一邊幫着顏蘭擦臉,嘴裏卻還絮絮叨叨。
「大娘子就是三爺帶回來的,要不是府里也亂不成這個樣子,三娘子不幫着三爺就不錯了,還能特意來看女郎?」
現在老夫人一品誥命沒了,只留了個最低等的孺人,滿京城是個命婦都能比她高上一等,大郎君更慘,說是被發回翰林院修身養性,可陛下沒給他任何官職。
那翰林院本是帝心所在,大郎君卻無處立腳,去了翰林院無事可做,被人嘲諷,不去翰林院那就是對聖上不滿,去不去都遭人羞辱。
容督主為著自家女郎毀了大郎君前程,姜家那邊現在恐怕恨不得撕了女郎。
姜顏蘭聞言卻道:「三叔是三叔,阿茹是阿茹,而且她也不單單只是來看我。」
「啊?」花蕪茫然。
姜顏蘭抿抿唇,她上一世勉強算是跟姜茹相處過一陣子,也知道她性子。
姜茹懦弱膽小,卑怯怕事,她從不敢違背姜覃他們的意思,卻也是真正的心善。
就如她知道她被姜瑾修他們所害,不敢放她出來,卻能偷偷背着所有人給她送吃讓她好好活下去,她今日過來也應該是看到了什麼,不敢與她直言,卻又怕她不知道。
姜瑾修和姜姝蘭半夜進她的院子恐怕沒做什麼好事,亦或者二人醉酒爭執間說了什麼不好的話。
姜茹不敢告訴她,又怕她出事,所以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她一句。

第48章遇事不決找阿兄
花蕪聽着姜顏蘭的話滿臉不解:「那三娘子為什麼不直說,反要吞吞吐吐,旁敲側擊的?」
「她為什麼要直說?」
「可她不是想要提醒女郎……」
「她想提醒我,是她良知未泯,她不直說,是她處境不允。」
顏蘭早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娘,經歷人心險惡,深知姜家的狠毒,她才更能明白姜茹處境不易。
「阿茹不得三叔喜歡,被府中長輩厭棄,三房這些年對她視若草芥,她在府中地位甚至比不得那些稍被看重的女使。」
「她本是國公府女郎,身邊卻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偶爾飽食一餐就能滿足感激,這般境況她自是要小心翼翼才能活着。」
看着花蕪神色怔愣,顏蘭輕聲說道:
「阿茹不像我父母雙亡,有姨母和阿兄護着,姜國公府里還有她的親生父親,一句話便能定她生死前程。」
「她能提醒我一句已是冒着風險了,若是說的太過直白,我性子急鬧去了姜家,她頭一個就會遭殃,姜家必會拿她開刀,而且她也不知道我跟姜家將來會如何,萬一我跟他們修好,那國公府更是沒了她容身之地。」
姜茹也是要活命的。
……
姜茹從積雲巷出來之後,外間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她不知道二姊姊能不能聽懂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這麼提醒有沒有用,可她不敢再說的更清楚。
她得罪不起阿兄,也得罪不起大姊姊。
街頭行人變少,也沒了白日熱鬧喧嘩,周圍空蕩蕩的夜色讓她臉色越發的白,姜茹朝着姜家走着,只覺身旁越來越安靜。
她不知道身後有人相送,只提着裙擺越走越快,等穿過小巷時不遠處一隻野狗撞翻了路邊的竹筐,「砰」地一聲嚇的她險些尖叫出聲。
姜茹緊緊捂着嘴,縮着肩膀瞧着竄過去的黑影渾身發抖,眼淚懸於眼眶許久,又強行咽了回去,扯着袖子抹了抹眼睛,小聲替自己打氣說了句「不怕」之後,才又繼續前行,只是月色之下,那臉更白了。
杭厲遠遠綴在姜茹後面,見姜家三娘子邊哭邊走,皺眉抿了抿唇。
等到了姜國公府門外,原是想着姜茹會直接進去,哪想到她突然腳下一轉就繞開了正門。
杭厲一愣,她怎麼不進去?
姜茹提着裙擺繞着姜家大門越走越遠,杭厲好奇跟了過去,就見她穿過一條小巷,走到一株大梨樹下。
小女娘滿是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周遭無人之後,就手腳利落地低頭扒開梨樹後的草叢,露出裡頭藏着狗洞。
杭大護衛眼睜睜地瞧着姜家三娘子從那小洞鑽了進去,滿是沉默。
「……」
所以,這就是她所謂的偷偷出府?
姜茹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瞧了個乾淨,鑽進府里後就連忙將牆邊的草叢恢復成原樣。
她拍掉身上塵土,避開有人的地方想要偷偷回了自家院子,哪想半路卻是一道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姜茹?」
姜茹身形一僵,回頭瞧見身後跟着幾個下人的姜覃時,臉上瞬時煞白。
「你去哪兒了?」姜覃皺眉。
姜茹緊緊抓着衣袖,忍着害怕低聲道:「我……我在後院走了走……」
「這大半夜的,有什麼好走的?」
姜覃見不遠處女孩兒身子一抖,腦袋恨不得能垂到地里去,那滿是怯弱卑賤的模樣,簡直像極了她那個上不得檯面的親娘。
姜覃越發不喜:「府里這幾日亂着你是不知道,你祖母還病着,你不思替她祈福盼她早日康復,倒還有心思在這裡閑逛。」
「不孝的東西,我當年就不該留你!」
姜茹被罵的臉色雪白。
姜覃眉心緊皺看着她怒道:「與你說話,不知道回話嗎?」
姜茹身子一抖:「我……」
「你什麼你,回句話都說不利索,與人回話要直視人眼,停止了肩脊,你看看你這卑賤樣子,哪有半點像是國公府的女娘!」
姜覃將剛才在前院積攢的怒氣全都發泄出來,姜老夫人好不容易醒了卻哭鬧不休,姜鴻為著姜瑾修的事情也滿臉陰沉說話陰陽怪氣。
明明是他們大房惹的事情,卻連累他也跟着遭人恥笑,那衙中都快要呆不下去,他簡直受夠大房的人了。
姜覃將滿腔怒火都落到了這個看不順眼的庶女身上,也不管姜茹滿是慘白的臉,厲聲叱罵道:
「還站在這幹什麼,還不滾回你的房裡去好生待着,別在外面給我惹事,若是鬧出什麼事端,別怪我不講父女情面。」
「真是丟人現眼!」
杭厲藏在暗處瞧着姜覃罵了一通後甩袖離開,徒留姜茹孤零零的站在夜色里,本就瘦弱的小女娘垂着頭一動不動,肩膀卻是微微顫抖。
杭厲眉心緊皺起來,只覺得拳頭都硬了。
這姜家都是些什麼不要臉的玩意兒,盡會欺負小姑娘,簡直一窩子無恥之尤。
杭厲抬腿朝着腳邊一塊石子踢去,只片刻不遠處就傳來姜覃慘叫,伴隨着「砰」的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
「三爺?」
「天啊,三爺落水了。」
「快來人啊,快救三爺……」
姜茹有些發傻的抬頭看着亂成一團的幾人,聽着那邊跟下餃子似的一聲接着一聲的「噗通」聲,蒼白的小臉上滿是獃滯,那眼淚也懸於眼眶都忘記了往下落。
杭厲:完了,打歪了。
……
積雲巷這邊,姜顏蘭都已經打算歇下了,外間杭厲找了過來。
隔着屏風瞧得外面站着的人影,顏蘭神情錯愕:「你說你把誰打了?」
外頭杭厲低聲道:「姜家三爺。」
顏蘭沉默了片刻:「把人打死了?」
那她得趕緊去找阿兄……
杭厲瞬間噎住:「沒有沒有,就是腿斷了。」
他原是想教訓一下不是東西的姜覃,那石子也只是想讓他摔個狗啃屎丟一下臉,可哪知道姜覃那麼倒霉,哪裡不好摔,偏偏一腦袋栽進了正在清泥的荷花池裡。
那池子里的水不深,可下面卻全是亂石。
姜覃摔斷了腿,腦袋也磕破了,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後鼻子嘴裏全是淤泥,直接被燜暈了過去。
那頭剛出姜家大門不久的太醫就又被請了回去,瞧見滿身污泥昏迷不醒的姜三爺,那臉色無比精彩。
顏蘭不用想都能知道姜覃有多慘,她撲哧笑出聲:「沒死就行,只是你怎麼突然出手教訓他了?」
杭厲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見他不分青紅皂白斥罵姜三娘子,想起女郎也是這般被他們欺辱,一時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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