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琰林兮》[江琰林兮] - 第2章(2)

桶沿,手一抖,半勺水都傾潑在方玉袍角,滴滴答答沿着袍角往下流。

方玉皺眉,抖抖濕噠噠的衣角,婆子忙不迭躬身道歉,索性前方就是清廈,小果兒支支吾吾,一溜煙要跑:「先生先進去坐,我我去給先生拿衣裳來」

方玉不疑有他,沿着曲廊進屋,原來此處是呈品字型的三間屋子,屋舍連通一體,中間那間臨水設窗,左右兩間都可出入,方玉進去,見窗下擺着一副棋盤,棋子亂糟糟地堆在桌面還未收拾,喜哥兒和小書童卻不知跑去了何處,低頭無奈看了看自己濕衣裳,嘆了口氣,他對內院並不熟,也不好胡亂走動,身上又弄成這樣,好在室內無人,先將衣裳收拾乾淨,再等着小果兒過來。

那婆子不知從何處拎來個煮茶的小爐,內里還燒着炭:「實在對不住先生,這是我們煮茶的爐子,先生在此將衣裳先烘一烘吧。」

方玉也只得點頭,道了謝,先在屋內坐下,將衣袍的水漬擰乾,在火上慢慢的烘。

那婆子悄悄走出了清廈,輕輕將門闔上,落了鎖,躡手躡腳出去。

施老夫人和況夫人這會兒在主屋說話,桂姨娘和薛大嫂子作陪,田氏帶着苗兒回藍家,林兮在耳房裡陪着巧兒玩棋,見寶娟進屋朝自己走來,笑道:「二小姐,苗兒和芳兒小姐同三小姐在碧波閣里玩投壺,差婢子來喊您去玩呢。」

有苗兒在,家裡姐妹相處反倒融洽些,林兮將手中棋子落下,笑問巧兒:「一道去么?」

巧兒不願意:「二姐姐去吧,我就在這兒陪母親和嫂子玩。」

林兮點點頭:「那我們把這盤棋下完。」又扭頭對寶娟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下完這盤棋就來。」

寶娟笑嘻嘻的:「二小姐可快些。」又扭頭道,「婢子和寶月一起說會話好么?」

林兮知道寶月和寶娟自小一起長大,私交不錯,嗯了一聲:「去吧。」

一局走完,林兮出了主屋,自己往園子里去,碧波閣離得不遠,院內靜悄悄的,只有個小婢女守在門首,見林兮近前來,笑道:「三小姐和苗兒娘子、芳兒小姐剛一道去清廈里玩了,不在屋內。」

「知道了。」林兮頷首,從碧波閣前一踅,沿路往清廈去。

這清廈近水,一色的粉牆朱窗,牆根滿是茂盛蘆葦,看着景緻好,但炎炎夏日,獃著有些悶熱,不若水榭通風清涼,眾人都不常往這兒來玩耍,林兮正踩着石階要進游廊,正見個臉生的婆子攏着個茶盤出了清廈。

那婆子原是迎着林兮的來路走的,哪知抬頭瞟了林兮一眼,卻繞到另一側的曲廊遠去。

雲綺躲在近旁一株花樹後,正等着林兮進清廈後,再悄無聲息上前將門鎖上,見着那婆子送茶,咦了一聲,見芳兒悄悄繞過來,壓低聲音問:「你喊人送茶去做什麼?」

芳兒一愣,她也是心急,才讓那婆子將茶水端進去,臉色有些發白:「怎麼了」

「我家什麼時候讓不貼身的人伺候茶水了。」雲綺埋怨,「放着婢女不用,找腌臢婆子來送茶,家裡沒人伺候么?這你也不懂?」

兩人見林兮磨磨蹭蹭倚着曲廊吹風,在清廈外站了小片刻,要進不進的模樣,雲綺着急:「她再不進去,萬一在門口喊幾聲,等方玉一出來,我們就要露餡了。」

果然聽見林兮站在清廈前喊人:「苗兒姐姐,三妹妹,芳兒妹妹?」

芳兒咬唇:「我們先出去將二姐姐引開,後頭再想辦法」

雲綺瞪她一眼,這時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和芳兒雙雙從花樹後出來,急急沿曲廊近前,佯裝來尋林兮,雲綺皺着眉頭:「二姐姐慢悠悠的,倒是讓我們好等,左等右等也不來,苗兒姐姐都等不及走了,好沒意思。」

林兮含笑看着兩人,哦了一聲:「那對不住了,我在祖母那耽擱了一會,沒想你們散的這麼快。」

「二姐姐我們別處玩去。」芳兒上前,親熱挽住林兮手臂往外走,「我們去水榭。」

林兮瞟了清廈一眼,被兩個妹妹一左一右挽着出了曲廊,一路往水榭去。

方玉正坐着烘衣,見那個婆子又進來送茶,道了謝,仍把茶水擱在一側等小果兒,哪知坐了半晌也不見小果兒來,也不見喜哥兒,又聽見外頭隱約有說話聲,想着在此久等也多有不便,於是仍從原路出清廈,哪想門扇緊闔,不知何故被鎖上,繞到另一間屋子出了清廈,先往外院去換身衣裳。

水榭是桂姨娘和田氏常待之處,婢女們也愛在廊下納涼,這會也有不少婢女婆子在,姐妹三人走到此處,雲綺坐了片刻,嫌和林兮獃著無趣,甩甩袖子去找桂姨娘,芳兒早不見了蹤影,林兮笑看眾婢女們支着小魚竿在水邊釣魚,問婢子們:「小半日前瞧着個男子往清廈去,是誰呀?」

「是方先生呢。」有婢子道,「婢子見方先生領着小果兒路過。」

林兮含笑點點頭。

芳兒緊趕慢趕,先到清廈,見屋內無人,桌上還放着一壺清茶,好在茶杯乾乾淨凈,分毫未動,長吁了一口氣,只覺後背的冷汗都干透,將滿壺茶水盡潑在窗外。

主屋那邊施老夫人要歇半個時辰的午歇,桂姨娘正帶着況夫人往水榭去,約着要打幾圈馬吊,一行人語笑喧闐,桂姨娘見雲綺有些垂頭喪氣的尋來,笑攬在懷裡:「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姑娘還一副這樣憊怠樣。」

「哪有憊怠。」雲綺嘟囔。

況夫人看雲綺,也笑:「轉眼雲綺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孩子大了。」

「可不是么?」桂姨娘滿臉笑容,「也十六歲了。」

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歲,桂姨娘也等着尋個稱心如意的好女婿,這事還需抓緊些,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後來田氏也來,原來是安頓苗兒在屋裡歇着,趕着來陪親家,婢女把閣里窗都推開,安着桌子臨着水面,吹着徐徐涼風,田氏、況夫人、桂姨娘和薛嫂子坐了一桌打馬吊。

林兮回了一趟榴園,把清露明霜都帶來水榭玩耍,出了榴園,迎面就撞見方玉和況苑,兩人一路說著話,瞧見林兮,皆抬手作揖。

「方先生從何處來?」林兮笑問,「今日一直都不見先生。」

方玉也笑:「此前園子里坐了半日,再回去換了身衣裳,正好又遇況兄,跟着況兄說些園景建造,也頗覺入迷,又一道回來了。」

一眾人等都聚到了水榭,雲綺和芳兒陪在各自母親身邊看牌,芳兒輕拽雲綺袖子,眼神示意,只見水榭一角,林兮和方玉並肩站在一處,臉上都帶着笑意,不知在說些什麼。

林兮和方玉略說了幾句話,領着清露明霜去水邊垂釣,況苑和方玉是男客,過來同桂姨娘和況夫人問候一聲,找了間僻靜小閣,自去喝茶說話。

夫人們打馬吊,熱熱鬧鬧的,翻來覆去說些家長里短,雲綺不耐煩久坐,招呼芳兒起身:「我們去掬月閣里玩去。」

又隔窗嬌聲喊林兮:「二姐姐,你也一道來陪我玩么。」

「家裡這姐妹幾人,感情真好,看得我們也羨慕。」況夫人嘆道,「苗兒也常惦記着家裡的幾個妹妹們,待一個個出嫁了,還不知怎麼掉淚難受呢。」

田氏和桂姨娘陪笑:「可不是么,她們姐妹幾人每日同進同出的,和和美美,親親熱熱,我們做長輩的看着也歡喜。」

林兮回頭,見雲綺當著眾人面笑向她招手,將魚竿交給婢女,自己進了水榭,見着牌桌前桂姨娘摟着雲綺,田氏帶着芳兒,況夫人身邊坐着巧兒,母女幾人個個眉飛色舞,其樂融融。

姐妹幾人伴着往掬月閣去,桂姨娘叮囑:「你們坐着好好說話,別到處瞎跑瞎玩。」

「知道了。」

掬月閣是最東側的閣子,是雲綺慣待常坐之處,窗下就是清湖碧波,景緻很好,雲綺和芳兒坐下說了一會兒話,雲綺有些心不在焉的,瞟瞟林兮:「紫蘇在樓下,我們喊她上來坐坐。」

「她們在樓下踢毽子呢,不若我們一道去踢毽子去吧。」

吹着涼風,林兮懨懨地有些犯困,去涼榻上坐:「我就不去了,懶得動,在這歇一覺吧。」

「也好,那二姐姐就在此處歇着吧。」雲綺去拉芳兒,「外頭婢子鬧,我把她們趕去別處玩去,省的擾了姐姐安寧。」

「多謝妹妹。」林兮困得用小扇掩着哈欠,半眯着眼,「夜裡熱的睡不着,白日就容易犯困。」

兩人前腳剛走,林兮也從涼榻上起身,出了掬月閣,外頭嬉鬧的婢子一個也不見,挑了個避人的角落站着,不過片刻,果然見方玉從別處轉過來,站在門外撓頭,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方玉是覺得這樣貿然前來,有些不合禮法,但那小婢子說得懇切,站在門首想敲門,聽見旁側響起輕響,扭頭一看,林兮探首,衝著他微微一笑。

他也有些愣:「婢子來尋我,說是二小姐找我有要緊事商量?」

他以為林兮找他是為了兩人前陣子在施老夫人面前說的那樁事。

「不是我有事,是雲綺有事。」

方玉一怔:「二小姐什麼意思?」

「是雲綺讓紫蘇來尋先生,再來掬月閣找我。她大概想見你我兩人出醜吧。」林兮微嘆,「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一趟又一趟,怪沒意思的。」

「出什麼丑?」方玉仔細一想,皺眉悶笑:「被人誤會?」

「大概是。」林兮想想,「要麼跟清廈那樣,把我們鎖在這關個半日,要麼片刻之後,有一**人衝進來看笑話。」

方玉訝然,想起清廈,瞬間恍然大悟:「這可如何脫身?」

林兮笑道:「這閣子下面就是水,若真有人來,要麼先生自己跳水裡,要麼我把先生推下去。」她笑吟吟問,「先生會鳧水么?」

方玉搖搖頭:「並不會。」

「瞧着也不像會的樣子。」林兮微笑,「那隻能委屈先生了。」

方玉瞧着她,眉宇間似乎有憂色:「二小姐的日子似乎過得不怎麼好?」

「先生怎麼看出不好來的?」

「若是過得好,老夫人也不會找上我吧。」方玉道,「我這種一窮二白的人家,能入貴府的眼」

「先生不要妄自菲薄,怎麼不說是我祖母慧眼識珠呢。」

方玉也嘆了口氣:「多謝二小姐安慰人心。」

掬月閣臨水一側有條一拃寬的小道,一側是牆,一側是水,林兮身材纖細,扶着牆能走得過去,方玉卻不太行。

林兮見他同手同腳,走得痛苦,果真把方玉推進了水裡,低聲道:「等她們走了,你去閣里待一會再出來。」

雲綺果然帶着一群婢子去了掬月閣,哪料閣中人影空空,林兮和方玉都不見了蹤跡,再出去,見林兮依舊和婢女們在水榭旁垂釣。

她氣呼呼地回了掬月閣,後知後覺才知曉屋中有人,方玉坐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