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芙蓉陸浩辰》[紀芙蓉陸浩辰] - 紀芙蓉陸浩辰第63章

動作行雲流水,毫不客氣。
紀芙蓉瞳孔放大,內心猜到了衙役的想法。
——難民不能進城,進了城的丟出去,就是不能進城!
這個決策目前看來是正確的,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難民們惡極了會對城中百姓做什麼。
人被逼急了,燒殺搶掠都是能幹出來的。
紀芙蓉客客氣氣的詢問衙役:「官爺,我是大夫,方才那婦人的孩子病了,能不能放出出去為其看病?」
兩位衙役對視一眼,其中一張着絡腮鬍子的衙役笑道:「你還敢出去湊熱鬧?
知不知道出去了就進不來了?」
紀芙蓉擰眉,連大夫都不能出去?
另一人衙役擰眉看她許久,問道:「你是之前那個誣告陳達子的婦人?」
「正是。」
紀芙蓉細細思索,詢問二人,「大夫也不能出城門,那外面的災民病了怎麼辦?」
「病了?」
絡腮鬍子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笑的前仰後合,「他們病了關我們何事?
我們又沒有蝗災,他們只要不鬧事,我們待在城中便不會有事。」
另一人也跟着嗤笑,顯然並不把外面那群人的命當回事。
「行了你快走吧,奉勸你一句,別多管閑事,小心把自己搭進去。」
絡腮鬍子白眼一翻,「小小婦人,管的還挺多,前些天若不是我們大人暗中相護,你以為你能免得了一頓仗刑?」
「衙門是不準備管他們了嗎?!」
紀芙蓉氣得厲聲質問。
想到那些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們,再對比現在衙役的嘴臉,她就覺得憤怒。
更多的,則是驚恐。
紀芙蓉纖指向南門一指,話音帶着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你們知不知道那是人命?
就算貓貓狗狗倒地上看到了還要救治一番,更何況是人!」
她呵斥的聲音不小,頓時吸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兩個衙役自覺被當眾掃了面子,有些掛不住。
絡腮鬍子面上慍怒,抬手抽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
冰涼的刀架在脖子上,紀芙蓉卻半點不懼,目光堅定的對上他,「我還知道那群人不救就會死!」
「那就讓他們死去啊!」
絡腮鬍子氣的眸帶狠色,「他們若進了城,城中必遭災,你只知可憐城外餓殍,怎麼不知可憐可憐城中無辜之人?」
人群也沸騰起來,紛紛指責紀芙蓉。
說她心黑,一肚子壞水,說她見不得城中人好。
還有不少人提議將紀芙蓉也扔出去,讓她跟外面那群人一起餓死。
不過更多的,還是幫着紀芙蓉說話,說她善心,但畢竟是小娘子,四六不懂。
紀芙蓉深知,若不講話說清楚,恐怕解不了面前困局。
她高聲喧道:「我不光是為了外面那群人,也是為了城中人!」
「胡說,你讓官爺們把他們放進來,就是想讓他們搶我們的吃食!」
有人反駁。
「就是,你個壞心眼的婆娘!」
「誰家娶了這壞心眼的真是倒大霉了。」
「我不主張他們進城!」
紀芙蓉不管眾人怎麼說,只面對着絡腮鬍子衙役,講道,「大災之後比有大疾,皆是病人得不到妥善救治,屍體得不到妥善處理所引發的。」
人群安靜下來,皆聽她所言。
衙役也將刀取下,微抬下巴,示意她繼續說。
紀芙蓉暗中鬆了口氣,整理了下思緒,將她所擔憂之事娓娓道來:「剛剛從城內匆匆一瞥,我便見有打量蚊蠅在到處亂飛,若外面病人得不到妥善處理患了惡疾,蚊蠅就是其中一道傳染線,就算躲在城中不與難民接觸,大家能躲得過蚊蠅嗎?」
「但若是布善施粥,及時救治病人,處理屍體,便不容易引發疫情。」
「所以,雖然要將難民們隔離開,卻不能不了了之,安置好難民,便是大功一件!」
她侃侃而談,思路清晰,既提出了問題又提出了解決方法,不少人都被她說服了。
越想越覺得……嗯,說得對!
絡腮鬍子想了想,跟另一名衙役低聲說了些什麼,便叮囑了她一句「在這兒等着」隨即轉身離去,準備彙報縣丞。
見自己的話他們能聽進去,紀芙蓉這才漸漸鬆了心,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這一反應過來,她才發現自己雙腿有些發虛,隱隱顫抖着,就連後背衣襟都出了一層冷汗。
怕啊……刀架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傳遍她四肢百骸,她真的怕死啊……第33章 售賣板藍根絡腮鬍子衙役回來的時候,紀芙蓉正被眾人圍着詢問。
本來看熱鬧的眾人聽她說的振振有詞,又見她是大夫,便圍着她問了不少。
比如疫病怎麼預防,得了疫病怎麼辦等等。
紀芙蓉也不小氣,講了不少防疫知識。
比如保持家中乾淨,多通風多喝水多鍛煉,出門回家最好用高濃度的酒消毒,或者熏些艾葉,撒些大蒜水等等。
眾人一邊聽一邊點頭暗暗記下。
說到最後,紀芙蓉拿出一袋子板藍根。
「這是我自己研製的藥粉,叫板藍根,對於疫病和普通感冒都有一定的預防與治療作用……」眾人聽得雲里霧裡的,被她這些現代化的詞彙一知半解,但不妨礙眾人知道這葯是好的。
因此,紀芙蓉話未說完,不少人就道:「小娘子你這什麼根的,怎麼賣的?
我買些回去給我兒子喝,預防一下。」
「不貴,三個銅板一小袋,飯後喝一袋,便可。」
她嫻熟的收了錢,又說了一堆板藍根的好處。
聽她說沒病當預防也能喝,便紛紛掏錢購買。
以防板藍根外面的塑料袋被人好奇,紀芙蓉特意去買了不少油紙,順便跨個籃子,假裝是現取來的,以免從倉庫中取藥引人懷疑。
現場將油紙裁成一小張一小張的,現場包裝,叮囑諸人每頓只要泡這一小包便可。
僅絡腮鬍子走的這一小會,紀芙蓉便已經賺了千數枚銅板了。
就連在南門口守着的衙役都有不少買了板藍根的,還買了不少。
就這,還有不少人聞聲趕來要購買的。
絡腮鬍子黑着臉掃開人群,見這小婦人賺錢賺的見牙不見眼,聲音也冷硬了些:「別賣了,大人要見你。」
紀芙蓉抬眸迎上他的瞳孔,歡喜的雙頰通紅,顯得整個人喜氣洋洋的。
這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嬌俏可愛。
絡腮鬍子冷硬的表情有些皸裂。
「好,我收拾一下,這就去。」
她笑着招呼諸人,「鄉親們別急,明日我還會賣的,便在東大街處擺攤,你們去尋我便是。」
說完,三兩下將剩下的油紙包裝進籃子,小花布往籃子上一蓋,將籃子遮的嚴嚴實實的:「走吧,官差大哥。」
絡腮鬍子瞥她那竹籃子幾眼,沒再說話,往前帶路。
遠離人群後,紀芙蓉才取出一份早就包好的板藍根遞過去:「大哥你拿着喝,能預防流感……」「我不用。」
絡腮鬍子拒絕。
「拿着吧,不收你銅板。」
紀芙蓉強硬的塞他懷裡,深信拿人手短的道理。
都說衙門有人好辦事,雖然這個縣丞看着不太靠譜的樣子,縣衙里的人也都像是混日子的,但這不妨礙他們的權勢好用。
只要自己能跟衙役們交好,以後在城裡做生意也能順暢些。
很快,便到了縣衙。
縣丞還是佝僂着身子,窩在官倚上,顯得他身形更加佝僂了。
想到之前縣丞雖礙於權勢不敢替自己教訓陳達子,但終歸暗中護了自己一把,讓自己不至於因為當眾告發惹來陳達子的記恨,她對縣丞的態度便好了一些。
規規矩矩的行禮完,縣丞便吩咐衙役:「取來椅子給這些位小娘子坐。」
「多謝大人。」
紀芙蓉也不客氣,她可不想一直站着回話。
縣丞微眯的眼眸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詳細問道:「本官聽說,你對這次難民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談不上更好,只是一些拙見。」
說罷,紀芙蓉便將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順便提出了一些解決與預防方法。
比如怎麼安置難民,怎麼布善施粥,怎麼治病救人等。
既要壓制他們不能動亂,又要想辦法消化難民,讓他們不至於形成一定規模,對縣城造成威脅。
一番話說完,紀芙蓉嘴裏又干又渴,四處看了看,也沒見有水。
此刻縣丞才讓人上了熱茶:「小娘子讀過書?」
紀芙蓉心下一驚,猛地對上縣丞那探究的目光,一時有些慌張。
她是讀過,可原主並沒有讀過,這件事只要隨便一調查便可知,那她今日說話做事的風格便會引人深究。
紀芙蓉思索着用詞,盡量維持原主人設:「並未讀過,只是學醫時跟着師父認了幾個藥材名字罷了。」
其實,她知道,連她學醫這事都是漏洞,原主壓根就沒這本事。
但縣丞沒有多想,動作悠悠的砸了口茶,讚歎道:「未讀書便能出此妙計,想來小娘子是大智若愚,未來必有造化。」
紀芙蓉紅了臉,沒好意思再應聲。
「只是……」縣丞話音一轉,紀芙蓉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卻見縣丞悠悠嘆了口氣:「罷了,你先下去吧。」
紀芙蓉看着他,只覺得他這口氣嘆的人心裏難受。
像是壯志難酬般的恍然,也像是無可奈何的哀怨。
紀芙蓉隱約能猜到或許跟陳達子的那個妹妹有關,就像衙役所說,縣丞官小位卑,上司手下討飯吃,上司不善,他就是想愛民如子也做不到,萬事都處處受限,空有一腔報國情罷了。
臨出門前,紀芙蓉猛然轉身,看向身後那隱在暗處的佝僂身影道:「大人若真夙願難鳴,不如趁此機會大展拳腳,或能換取一方功績乘風而上。」
第34章 蝗災來襲紀芙蓉說完徑直便走,沒再多言。
縣丞激動的站起身,一雙狹長的豆眼彷彿被點了高光,亮起了萬般光彩。
他單薄佝僂的身影晃了晃,雙手死死的攥在桌案邊沿,力氣大到指節泛白。
盯着外面那道早已消失的身影,許久縣丞才緩緩開口。
「好,好,好!」
「來人,筆墨伺候。」
縣丞直覺胸口一腔熱血難鳴,若不散出來,他能憋得吐血。
小童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仔細看去,似是雙眸都染上了濕氣,只得規規矩矩擺好筆墨。
縣丞執筆揮毫潑墨,不吃不喝不睡,熬了一晚上,豪情壯志的寫出一道策論,次日全縣實施。
這些紀芙蓉都不知,她出了縣衙的門便撞上了一人。
男人身形筆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讓人難以忽視。
見到紀芙蓉出來,他往前走了兩步,薄唇輕啟:「我聽說你來了,就跟過來了。」
那可等了不少時間。
紀芙蓉輕笑:「放心吧,我沒事,大人就是把我叫來問些事。」
陸浩辰點頭明了。
「對了,你還有錢嗎?」
紀芙蓉翻出她賣板藍根的一袋子銅板,「我身上只帶了這些,你帶了多少?
咱們先去買糧食。」
這天色看起來不太好,像是大災之年的徵兆,勢必要多囤些糧食才能心安。
沒想到陸浩辰早就將事情盤算好了:「我已經買了,聽聞勢頭不對,就買了些。」
「夠吃多久的?」
陸浩辰算了算:「平日我再去山上打獵,省着些應該能吃到明年開春。」
只要能抗到明年開春,便能將新種子種下去,等着新一年的糧食了。
紀芙蓉點點頭,向陸浩辰投去了一抹讚歎的目光:「不錯嘛程大哥,緊跟時事反應靈敏啊。」
陸浩辰鳳眸看她,瞳孔中的疑惑更深。
她總說些他聽不懂的話,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行徑也不像是普通的鄉野村婦能做到的。
比如今天,他從別人口中聽到轉述自紀芙蓉的那些話之後,心中就一片驚恐。
陸浩辰現在可以確信,自己眼前的人不是之前那好吃懶做的紀芙蓉了。
但她……究竟是誰?
「鈺兒……」陸浩辰薄唇輕啟,喃喃喚道。
「嗯?」
紀芙蓉投以他一抹璀璨的笑顏,「怎麼了?」
這笑容晃了陸浩辰的眼,他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隨即又迅速的跳動起來,隱隱還帶着火熱的溫度。
陸浩辰瞳孔閃爍兩下,耳際突然泛上了紅:「無事。」
紀芙蓉也沒多想,一把抓住陸浩辰的手,拽着他往前走:「沒事就趕緊走,幫我收了攤子趕緊回家,半天沒見小寶,我快想死了。」
感受這手腕上傳來的細嫩的觸感,陸浩辰手指微顫,突然薄唇輕勾,笑了。
罷了,不管這人是誰,他都會好好護着,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的。
她就是我陸浩辰的妻子,一輩子的妻子!
紀芙蓉回到攤位上的時候,孫大娘正嗑着瓜子嘖嘖稱奇。
這模樣,一看就是瞧見了八卦,吃瓜吃的正香呢。
「咋的了大娘?」
紀芙蓉好奇的詢問。
孫大娘吐出一口瓜子皮:「你猜我剛看見啥了?」
她又嘖嘖兩聲,神神秘秘的:「那陳達子的小弟剛剛綁了個大夫走,大夫一邊哭喊着治不了,一邊被拖走了,說是非得讓把陳達子治好了才行,治不好不讓大夫走。」
紀芙蓉眸光一閃,來了興趣:「就算強硬擄了去,陳達子這病該治不好還是治不好。」
「可不是說呢?」
孫大娘幸災樂禍的笑,「聽說陳達子身上的皮都被撓爛了,渾身跟個血人似的,那陳府的人為了讓他不撓還將他綁起來了,這才幾天啊,那人愣是折騰的快沒人樣了。」
「嘖嘖,這就是報應啊,叫他成天作惡,老天都看不過眼了,要降下這樣的怪病折磨他。」
孫大娘越說越興奮,眉目中滿是喜意,說的眉飛色舞的,彷彿自己親眼看到了陳達子的慘樣一般。
紀芙蓉笑笑,她可是下了狠手,陳達子不癢個十天半月的好不了,任誰來治都不成。
「就是可憐了那大夫,被人硬生生拖走了,也不知道治不好會不會沒命。」
孫大娘嘆道。
「沒事,如果我沒猜錯,明天大夫就會出來了。」
紀芙蓉毫不擔心。
她都跟縣丞將話說到那個份上了,只要縣丞不是個傻的,就肯定知道應該怎麼做。
到時候勢必會將城中的大夫都派出去救治災民。
就算陳達子按着,也夠嗆能按住想干一番大事的縣丞。
在兩人說話的這段時間,陸浩辰微抿着薄唇,埋頭幹活。
已經動作麻利的將攤位上的東西弄好了。
孫大娘看的暗暗羨慕:「你丈夫是個疼人的,生怕你累着,乾的多勤快啊。」
紀芙蓉向陸浩辰投去一抹甜甜的笑意,叮囑孫大娘若有閑錢就多買些糧食備上,便跟着陸浩辰回去了。
路過村裡的莊稼地,她特地去看了看,地里的土質太幹了,眼看莊稼一副減產的樣子。
但天不下雨,只能由人一扁擔一扁擔的抬水澆地,又累又不怎麼管用。
紀芙蓉有些擔心。
陸浩辰安慰她:「會下雨的。」
紀芙蓉嘆口氣,並不抱希望。
一連幾天,沒等到雨,卻等到了一個壞消息。
——蝗神來襲,莊稼遭殃了。
第35章 氫氰酸中毒「啊——我的麥子啊,啊!」
「一年的收入啊,老天爺你不長眼,這是要餓死我們啊——」「該死的蝗蟲,你們不得好死啊!」
紀芙蓉站在田間地頭,悲戚的看着自家那光禿禿的地。
旁邊不少村人哭暈在自家地頭,或咒罵老天,或咒罵蝗蟲,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人人都情緒激動。
她心中也難受,庄稼人的命就是這一畝三分地上的糧食,一年的生計全靠着這點糧食過活。
沒了糧食,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哪怕早就做好了心裏打算,但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心臟一抽抽的疼。
看着面前這小妻子這悲戚的模樣,陸浩辰心尖難受。
他安慰她:「今年沒了,明年再種,咱們還有的吃。」
她知道她家有糧食,可那些糧食花光了陸浩辰手上全部的錢。
這些日子她又是擺攤,又是給人看病的,好不容易攢了些家底,全搭進去了。
就這還得省着吃,才能吃到明年開春。
紀芙蓉一開口,感覺嗓子都被堵住了般沙啞:「沒了,咱們什麼都沒了。」
陸浩辰手指微動,眸底也閃過一絲痛色。
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將人攬入懷中,只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我多上山幾次,絕對不會餓着你和小寶。」
紀芙蓉搖搖頭,不語。
她深深看了眼旁邊痛哭的村人們,紮起衣服下擺,下了地。
蝗蟲一下子吃不幹凈,她要再去地里翻找翻找,看能不能撿些沒有被霍霍的。
哪怕……麥子可能還沒長成熟。
陸浩辰二話不說,跟着她一起下地。
兩人埋頭在地里收賣,越收便越心驚。
蝗蟲吃的真不少,還有不少被霍霍的,倖存下來的麥子要麼太少太少,何況還沒成熟。
陸浩辰一把抓住紀芙蓉的手腕:「收了也不能吃,別忙了。」
紀芙蓉看眼自己手中青澀的麥子,嘆口氣:「這可怎麼辦啊。」
「先回家再說。」
陸浩辰將人強硬的帶回家,眸中對紀芙蓉的疼惜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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