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思旋喬裕校園文》[紀思旋喬裕校園文] - 第2章

 喬裕的哥哥喬燁幾年前查出癌症早期,手術很成功,本以為沒事兒了,誰知過了沒幾年又複發了,這次連手術都不能做了,只能保守治療,能拖到今天已屬奇蹟,只不過最近又惡化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溫少卿心裏也有些難受,但在醫院裏每天生死離別見得多了,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去看看他吧。」
  喬裕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了半天才推門進去,輕聲叫了一聲,「哥……」
  喬燁正在窗邊看報紙,一臉病容,聽到聲響回頭看到喬裕滿目愁容,就知道他見過溫少卿了,想了想交待了一句,「別跟爸說啊。」
  喬裕點了下頭,坐在窗邊看着窗外不再開口。
  喬燁看了他半晌,「我有幾本書落在家裡了,你有時間幫我拿過來。」
  喬裕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好。」
  喬燁笑了,「你不要這個樣子,一會兒回去爸該看出來了。」
  喬裕半天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怎麼看怎麼彆扭。
  喬燁拍拍喬裕的肩膀,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沒多少日子了,你從小就知道什麼是溫良恭謹,我對你很放心。我走以後,你要好好吃飯,注意身體,少抽煙喝酒,爸和妹妹就靠你照顧了,有時間多去看看姥爺姥姥,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當年硬拉着你來趟這趟渾水,不然……」
  喬裕忽然覺得眼睛酸澀難忍,低下頭拿了個蘋果削皮,「哥,你說什麼呢,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喬家的擔子本來就不該讓你一個人來抗,以前是我太自私了。」
  喬燁是喬家的長子,理所當然的一出生便被作為接班人教導養大,下面的一弟一妹自然是無憂無慮。喬家主母早逝,喬樂曦一直開玩笑,說大哥和爸是一國的,她和二哥是一國的。可喬燁喬裕兩兄弟關係一直很好。
  喬燁小心翼翼的問,「你和那個女孩,還有聯繫嗎?」
  蘋果皮應聲而斷,喬裕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喬燁嘆了口氣,也不再開口。
  喬裕從醫院出來便回家幫喬燁拿書,準備下次去醫院的時候給他帶過去。回到家喬父沒在,尹和暢回話,喬柏遠去了外地開會,今天回來,讓喬裕在家裡等他。
  他現在住在部里分的那套房子,大半年沒回來了,上次回來的時候,喬燁的病還沒那麼嚴重,不用整天呆在醫院,妹妹喬樂曦雖然嫁了出去,卻是經常帶着江聖卓回來陪喬父,此刻他們都不在,他站在樓梯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家,心裏空蕩蕩的。
  從他畢業之後一直忙着工作,回來的少,每次回來也都是匆匆忙忙的,鮮少有這麼平靜閑暇的時候。
  房間里還是上學時的擺設,簡潔清爽,書架上擺滿了厚厚的專業書,他的手指一本本滑過,最後坐到書桌前,隨意的打開抽屜翻看。
  在最下面的抽屜里放着一張紙,一張撕碎了又重新拼起來的紙。那是一份offer,那所享譽盛名的國外高校,那裡有最好的建築學院。當年他收到offer沒多久,喬柏遠便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擊碎了他的夢想,offer是他自己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喬樂曦哭着撿回來,一片一片的粘好,氣急敗壞的趕他去報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知道他的夢想,可是她不知道喬燁的病,他知道這個妹妹是心疼他,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普里茨克建築獎,所有建築師追求的終極夢想,他此生是無緣了。
  窗外的風吹起桌上的一沓圖紙,擱置的時間久了,紙張微微泛黃,隨風掀起的一角,隱約可見紀思璇三個字。那都是當年紀思璇留在他這裡的,還有一些是她逼迫他替她畫的,她經常蠻橫的坐地起價,他討價還價很久最後敗北。
  他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沒有原則。
  妹妹喬樂曦小時候不願意做作業了便會找他代寫,他雖寵這個妹妹卻是從不答應,以兄長的身份看着她哭哭啼啼的做完,還要教育她半天。
  可是當那個叫紀思璇的女孩趴在桌上單手支着下巴,懶懶的看着他,明明一副居高臨下的女王模樣,卻讓他聽出撒嬌的味道,「喬裕,幫我畫幾張圖吧。」
  連句師兄都不願意叫,半點求人的姿態都沒有,卻讓他心甘情願的臣服。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清風翻亂的是他的心,他此生無緣的何止是普里茨克建築獎,那個叫紀思璇的女人才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確實無法解脫,他也不想解脫。
  喬柏遠直到晚飯的時候才回來,風塵僕僕,身後還跟着一臉雀躍的喬樂曦。
  喬樂曦衝到喬裕懷裡,攬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叫,「二哥!」
  江聖卓一臉緊張的一直盯着喬樂曦,喬裕只覺得好笑,拍拍她的手,視線掃過她隆起的腹部,「都快做媽媽了,還這麼毛躁。」
  喬樂曦倒是不在意,「我看到你開心嘛,你好久沒回來了!」
  喬裕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開心也要當心,快生了吧?」
  喬樂曦的手輕輕搭在肚子上,「嗯,還有幾個月,醫生說是雙胞胎,名字你來取好不好?」
  江聖卓聽了臉色一變,「不是說好我來取嗎?」
  喬樂曦一臉鄙視的看着他,「就你這個文盲,能取出什麼好聽的名字?哪能和我二哥比。」
  「我……」江聖卓才開口就反應過來,喬裕在喬樂曦的心中舉足輕重,他可不想撞槍口,低下頭小聲嘟囔,「誰取都無所謂,反正是跟我姓。」
  江聖卓喬樂曦兩個人青梅竹馬,從小到大就沒停止過鬥嘴,只不過江聖卓似乎越來越知道讓着喬樂曦了,喬裕笑了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喬樂曦吐槽完江聖卓之後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喬柏遠打斷,「聖卓,你陪樂曦去吃點東西,喬裕,你跟我去書房。」
  喬柏遠轉身,喬樂曦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無聲的叫了聲老古董,引得江聖卓歪着頭笑。
  喬裕板著臉警示得瞪了她一眼,繼而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心裏卻忍不住嘆氣,喬書記又要訓話了。
第10章助攻小能手
進了書房,喬裕簡單彙報了下最近的工作,喬柏遠偶爾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等他說完才開口問,「去看過你哥了?」
  以往喬裕做了例行的彙報之後,往往會被教育一番,遇到喬柏遠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是被罵得狗血噴頭,可是近幾年喬柏遠說得少了,基本上都是在聽喬裕說,偶爾指點一二。
  話題轉的太快,喬裕一頓,馬上回神,「看過了。」
  喬柏遠眉宇間俱是疲憊,「我最近忙,沒顧上去看你哥,他最近還好嗎?」
  喬裕想起今天下午溫少卿的話,驀地皺起眉頭,繼而舒展開來,平淡無波的回答,「看上去還好。」
  說完抬眸看向喬柏遠,喬柏遠背對着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人生三苦之一便是中年喪子,喬柏遠在政壇沉浮多年,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所有的情緒都牢牢鎖在心裏,聽到喬燁癌症複發消息的時候也只是晃了一下神便平靜接受了,比任何一個人都平靜,可父子連心,喬裕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心底的痛,越是痛楚才越顯平靜。
  書房裡忽然安靜下來,半晌後喬柏遠才再次開口,「這幾天去看看你姥爺。」
  喬裕應下來之後便不再說話。
  喬柏遠看他一眼,「其實當初讓你接你哥的班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哥的處事作風像我,你的處事作風像……像你母親,也像你姥爺。這些年你做的很好,你姥爺說得對,或許你不適合走這條路,但這並不意味着你走不好這條路。」
  喬家的接班人本來是喬燁,喬裕本來也對這個不感興趣,樂得清閑。可誰知喬燁出了這種事,喬裕只好半路出家硬着頭皮頂上去。
  喬柏遠放下茶杯,拿出棋盤,「行了,回來了就先休息休息,來,陪我下盤棋吧。」
  喬裕聽到這句話腿一軟差點給喬柏遠跪下,果然沒幾分鐘便被罵得狗血噴頭趕出了書房,他站在書房門口摸了摸鼻子,一臉沒反應過來的茫然。
  江聖卓和喬樂曦站在樓下齊刷刷的仰着頭問,「二哥,怎麼了?」
  喬裕做了個手勢,樓下的兩個人又齊刷刷的開始樂。
  喬柏遠沒別的愛好,平時就愛下個圍棋,可喬樂曦打小就坐不住,喬裕跟別人對弈還行,只要對面坐的不是喬柏遠,只有喬燁還能陪着喬柏遠來幾盤,可如今喬燁病了,喬柏遠就更寂寞了。
  第二天一早,喬裕把喬燁要的書送到醫院後便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擺放沒動,以冷色為主,是喬燁的風格,桌上還放着喬燁住院前批示的文件,喬裕看了一會兒微微笑起來。
  喬燁的字是喬柏遠親自教的,字跡豪放端正,力透紙背,氣盛神凝。
  而喬裕的字則是跟着姥爺樂准學的,相比較之下,少了幾分強勢,多了幾分洒脫俊逸。
  字如其人,他一路走來,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們兩兄弟行事作風的不同。
  喬燁在喬裕心中是長兄,長兄如父,母親早逝,父親忙於公務,他從小是喬燁帶大的,雖然喬燁比他大不了幾歲,話少,性格剛毅,卻很寵着弟弟妹妹,一母同胞,手足情深。他從未想過那道挺拔巍峨的身影會有倒下的一天。
  沒一會兒尹和暢敲門進來,提醒喬裕會議時間到了。
  喬裕最近開始接手喬燁手裡的工作,第一個項目便舉足輕重,說是新項目,卻也不新了。
  離x市不遠有座山清水秀的山村,是今年x市經濟的重點發展對象。那個地方也沒什麼出眾的地方,一群人來來回回考察了好幾次,最後決定發展旅遊業,建個度假村。
  這個項目前期工作已經進行半年了,是喬燁和喬裕合作了一半的項目。喬燁負責聯繫建築設計事務所,喬裕則負責找投資方,就在準備開啟項目的時候喬燁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負責這個項目的建築設計事務所是喬燁親自把的關,本打算在國內找,誰知這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不斷來公關,喬燁煩了便從國外找,聽說找的是十大建築設計事務所之一,作品屢得好評,有創意有新意,質量也過關,喬燁很滿意。
  喬裕剛在會議室門前站定,事務所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就到了,身後跟着整個團隊的人。
  那人五官俊朗,眉宇間俱是沉穩,主動伸手,「喬部您好,我是徐秉君。」
  喬裕沒想到對方的團隊里都是亞裔面孔,很快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進去坐下談吧。」
  進了會議室徐秉君主動開口解釋,「總部很重視這個項目,所以特意在團隊里調了華人同事組了新的團隊過來,只是不好意思,其他兩位組長一個休假還沒結束,一個還在國外做另一個項目的收尾工作,可能要晚幾天才到。」
  喬裕這邊以尹和暢為首的一眾人臉色已經不好看了,喬裕卻笑了,「沒什麼,我們先談也沒關係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卻只來了一位負責人,怎麼看都缺了點兒誠意,或許是因為建築師是喬裕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個夢想,他本能的多了幾分寬容。
  徐秉君的思路很清晰,連地點都勘測好了,展示了不少那個山村周圍的情況,幻燈片一頁頁的過,喬裕卻忽然在某一頁的某張照片上看到了一張側臉,他猛然開口,「停一下!」
  徐秉君看向喬裕,「喬部,怎麼了?」
  喬裕默了一默,抑制住讓他返回上一頁的衝動,「繼續吧。」
  會議結束之後,喬裕抬腳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住,轉身,「剛才那些照片是你拍的嗎?」
  徐秉君不知道喬裕為什麼這麼問,還是實事求是的回答,「是我和一個同事去的。」
  喬裕沒再往下問,笑着問,「一會兒把那個幻燈片拷給我,可以嗎?」
  徐秉君回以一笑,「當然。」
  「謝謝。」
  喬裕離開的時候,徐秉君正接起一個電話,「您老人家出手,自然不凡。對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到啊?」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徐秉君笑着開口,「好,那到時候見。」
  喬裕回到辦公室後便坐在辦公桌後出神。
  不是沒有看錯過。
  那年平安夜,市**在最大的廣場放煙花,整個廣場的人都帶着面具,遮住了半張臉,邀請了喬裕和蕭子淵這兩個政壇新星來點第一枚煙火。
  在漫天的煙花和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喬裕站在高台上一低頭,在不經意間似乎看到了紀思璇,雖然被薄薄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可那甜美的笑容,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分明就是她。
  可一轉眼那道身影便在人群中消失了,喬裕站在主席台上找尋了半天,再也沒有了那張臉。
  他的心跳都亂了,轉身就要去找,卻被蕭子淵拉住,「下面那麼多人看着呢,你幹什麼?」
  喬裕忍了又忍,着急的問站在蕭子淵身邊的隨憶,「她回來了是嗎?」
  隨憶剛開始沒聽清,喬裕重複了一遍之後,她搖了搖頭。
  隨憶自然知道喬裕口中的「她」是指誰。
  喬裕似乎並不相信沉默半天,皺着眉似乎在壓抑着苦楚,「我不會去打擾她,我就是想知道剛才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
  隨憶和蕭子淵對視一眼,堅持剛才的答覆,「喬師兄,我真的不知道她回沒回來。以你和子淵的關係,她如果不想見你是肯定不會和我聯繫的。」
  她出國之後的那麼多年裡,他只見過她那麼一次,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她,可剛才那張照片里的背影分明就是她。
  喬裕坐在電腦前,鼠標點在那個文件上,卻是遲遲沒有打開。
  喬裕覺得最近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很久沒出現了。或許是上次回家看到了太多以前的東西,想起太多往事,導致他有些敏感,敏感的讓他煩躁。
  喬裕的煩躁一直持續到午飯時間,垂着眼帘盯着飯菜,臉色有些難看。
  尹和暢看了半天,試探着問,「喬部,怎麼了?」
  喬裕很快回神,面無表情的拿筷子點了點盤中的某道菜,避重就輕轉移着話題,「這道菜太難吃了,以後別再做了。」
  尹和暢雖覺得莫名,卻也很快應下來,「嗯,我一會兒就跟食堂負責人說。」
  那道無辜的菜,從此絕跡於此食堂。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蕭子淵又出現在喬裕的辦公室,輕叩着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口也不進來,「隨憶下午有手術,我這邊的會議還沒結束,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幫忙接一下我兒子?」
  喬裕手裡的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拿起車鑰匙應下來,「好,我這就去,接上他之後我帶他去吃飯,你忙好了給我打電話。」
  蕭雲醒和喬裕還算熟悉,看到爸爸媽媽沒來,也沒發脾氣乖乖跟着喬裕走了。
  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吃飽喝足之後卻一直盯着喬裕看。
  喬裕拿紙巾給他擦着嘴角,笑着問,「二叔臉上有什麼嗎?」
  蕭雲醒皺起眉來和蕭子淵如出一轍,使勁搖了搖頭。
  喬裕也沒往心裏去,笑了笑,哄着蕭雲醒說起了別的。
  一直到蕭子淵夫婦來接兒子,蕭雲醒牽着爸爸媽媽的手走了幾步之後才忽然一臉興奮的回頭,衝著喬裕開口,「我想起了,那個漂亮姐姐!二叔,我看過你和#&%的合……照……」
  蕭子淵眼疾手快的捂住兒子的嘴,最關鍵的幾個字被蕭雲醒咽了回去。
  喬裕奇怪的看着他,「雲醒說什麼?漂亮姐姐?」
  蕭子淵把兒子扛上肩頭,笑得風輕雲淡,「沒什麼。」
  可喬裕還是很快就知道了蕭雲醒口中的漂亮姐姐是誰了。

第11章女王如斯
那天建築設計事務所的人過來繼續討論方案,喬裕在來會議室的路上就聽到手底下的人小聲議論,「真的是個美女,特別特別漂亮。」
  尹和暢平時雖可以保持深沉,可到底年輕,一臉好奇的問,「誰特別特別漂亮啊?」
  「就是那個建築事務所的人啊,這次比上次多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特別特別漂亮的美女。」
  喬裕隨口接了一句,「到底是有多漂亮啊,你們討論的這麼熱烈。」
  喬裕推門進會議室的時候,紀思璇正站在窗邊打電話,聽到身後的動靜自然而然的轉身看過來。
  繼而,兩個人極有默契的愣在當場。
  喬裕的第一反應是回答了自己剛才那個問題,嗯,確實特別特別漂亮。
  徐秉君本想做一下介紹,可看兩人的反應也愣了一下,試探着問了一句,「認識的?」
  紀思璇很快回神,掛了電話,笑了起來,「喬師兄,好久不見。」
  她站在窗口,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那張臉沒有任何預兆的出現在面前,喬裕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沒變,雖然從來沒忘記過這張臉長什麼樣,可真真正正出現在眼前時,還是結結實實的被驚艷了一把。當年的明媚妖嬈,如今多了幾分精緻嫵媚,一樣的動人心弦。
  喬裕心裏一動,再見你時,心裏有春風,滿山的吹。
  他很快伸出手去,輕聲回應,「好久不見。」
  紀思璇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氣,空氣中初始清爽的青草香升華為檀木香最後退為雪松香,遞到自己面前的那隻手指節修長乾淨,白色的襯衣袖口恰到好處的蓋過手腕,搭配着精緻的黑色袖扣,更顯優雅大氣。
  紀思璇微微一笑,伸手用指尖輕握了下那隻手,又極快的收回,垂着眼睛不去看他透着幾分禮貌疏離,幾年不見,這個男人當真是越來越勾人了。
  紀思璇在喬裕開口前轉頭對徐秉君說,「我們是大學校友,當年我從醫學院轉到建築系,喬師兄教了我不少東西。」
  說到這裡紀思璇忽然頓了一下,看向喬裕語氣有些奇怪的繼續開口,「只是那時候不懂事,不知道喬師兄出身名門,言辭舉止多有得罪,希望喬師兄不要放在心上。」
  紀思璇的幾句話說得乾淨漂亮,既拉了關係又捧了喬裕,可喬裕心底卻有些難受,微微笑着點了下頭。當年讓她叫一聲師兄不知道有多難,現在卻一口一個師兄叫的歡快,這是在和他劃清界限嗎?
  她沒有假裝不認識他,也沒有刻意的掩飾什麼,似乎他真的只是她的一個師兄,而已。
  徐秉君和紀思璇共事幾年,對她的脾氣秉性也算了解,紀思璇對於客戶向來是不卑不亢,還頗有幾分恃才傲物的風骨,可剛才那幾句話乍一聽是在拉關係,再仔細一琢磨,她的行為確實反常詭異,再看喬裕的神情,臉上雖看不出什麼,可總覺得哪裡不對,他也沒有說破,笑着開口,「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了,我想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
  或許是喬裕和紀思璇的存在感太強,兩個人的沉默讓會議室內出現了莫名的低氣壓,徐秉君為了緩和氣氛便給紀思璇挨個介紹對方的團隊人員。
  可剛開始介紹,紀思璇就鬱悶了。
  劉浩然就是剛才一群人里誇紀思璇漂亮最起勁的,馬上跳出來笑得滿面桃花開,「紀工,你好你好,我是劉浩然,就是詩人孟浩然的那個浩然。」
  紀思璇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僵住,慢慢收回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說話。
  紀思璇這邊的團隊里已經有人忍不住嗤笑出來,徐秉君捂着臉反省,又忘記提前做鋪墊了。
  連一向穩重的喬裕都一臉古怪的握起拳放在唇邊輕咳掩飾,雙肩還微微抖動。
  偏偏劉浩然還一臉不自知,「怎麼了?」
  紀思璇深吸了口氣,努力安慰自己,總不能第一次見面就發飆,實在是有損自己的形象,以後合作起來會很麻煩,她努力綻放出一抹微笑,笑得別有深意,「劉浩然是吧,我記住你了。」
  劉浩然還沒來得及竊喜,就看到紀思璇斂了笑容向眾人打了個招呼,「我去下洗手間。」
  「紀工」才出門就聽到會議室里的爆笑聲。
  兩個團隊都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本就有共同語言,因為「濟公」關係更融洽了。
  「你竟然……哈哈哈哈哈……」
  「怎麼了,我不就是叫了一聲……」劉浩然繼而恍然大悟,「哦,濟公!」
  喊完後自己笑得不可自抑。
  喬裕這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經他一解釋,全都爆笑出聲。
  徐秉君主動檢討,「是我的問題,沒提前跟你們說。已經好多年沒人叫她……了,所以我忘了。」
  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那你們平時叫她什麼啊?」
  站在徐秉君旁邊的一個年輕男人笑着開口,「建築界有本很出名的雜誌,有一期就是採訪的她。其中有一段是這麼寫的,鋼筋水泥這個男人的國度里有位女王,年紀輕輕便可以昂着下巴傲視整個建築圈,大膽果敢又不乏細膩,敏感度很高,直擊靈魂最深處,堪稱鬼斧神工。每日里頂着一張禍國殃民的臉,披着一件黑色羊絨大衣,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飄逸又沉靜的走過,沒人再笑稱她為『濟公』,皆是恭敬的稱她一聲『璇皇』。紀思璇,女王如『思』,僅此一人。」
  「你為什麼不早說!」
  「誰知道你們這麼沒眼色!」
  他們還在笑着鬧,可喬裕臉上的笑容卻暗淡了幾分。
  璇皇。
  當年那個纏着他無所不用其極逼他代為畫圖的小丫頭終於可以獨當一面了,說明她離她的夢想越來越近了,說明她終於強大到不再需要他的庇護,原來他這麼多年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她很好,真好。
  等紀思璇再回來的時候,神色恢復了正常,會議進入正題。
  紀思璇操作着電腦,屏幕上的幻燈片一張張閃過,她一張張講解,視線從每個人身上滑過,偶爾停留在喬裕臉上,也是神色如常,沒有任何一絲不自然的情緒夾雜在裏面。
  喬裕的視線一直放在屏幕上,聽得認真,偶爾歪頭和身邊的人說一兩句,和徐秉君互動一下,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收尾的時候,紀思璇忽然笑着看向喬裕調侃道,「喬師兄雖說是科班出身,可畢竟位居高位,那麼多年沒接觸了,還聽得懂吧?」
  看似客氣的一句話飽含惡意,會議室里忽然安靜下來,眾人的視線在喬裕和紀思璇身上來回掃蕩,開始八卦的腦補這對曾經的師兄妹有什麼過節。
  徐秉君沖紀思璇使眼色,他真的不知道這位溫潤儒雅的部長哪裡讓璇皇不痛快了,讓她一上來就挑戰對方的*oss,萬一喬裕翻臉,事情鬧大了投訴到總部去,那他們倆就準備打包行李滾回去吧。
  在這條路上走得久了,喬裕什麼陣仗沒見過,更何況對方是個女人,他的涵養和氣度讓他微微笑了一下,進門這麼久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看向紀思璇,那雙眸子深邃如墨,隱隱含着笑意和寬和。
  這個眼神太熟悉,就像當年她調戲他時他看自己的模樣,像是在看搞惡作劇的小姑娘,溫和包容,更是比當年多了幾分氣定神閑。
  熟悉得讓紀思璇的心情跌倒谷底。
  毫無準備的一場重逢,兩個人面上風輕雲淡,可結束之後一個坐在會議室里出神,一個坐在回去的車裡閉目養神。
  徐秉君看了紀思璇一眼,「怎麼了?真因為那個稱呼生氣啊?」
  紀思璇眼睛都沒睜,懶洋洋的開口,「生氣是肯定的啊,我一向是睚眥必報啊。」
  剛才會議上紀思璇就頻頻出神,徐秉君又看她一眼,「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啊。」
  紀思璇忽然睜開眼睛,打開窗戶,看向窗外,她的聲音在風中模糊無力,「沒什麼,打了一場沒有準備的仗,身心疲憊。」
  徐秉君寬慰她,「其實我覺得喬裕這個人還不錯,和你又是校友,你不用帶着這麼大的敵意。」
  紀思璇瞟他一眼,涼涼的開口調侃,「不是才見過兩次面,徐大組長就被收買了?糖衣炮彈真是了不得了。當年不知道是誰教育手底下的人,客戶就是客戶,永遠不能當成朋友。」
  徐秉君笑起來,「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是真的覺得喬裕這個人很不錯,沒有**官員趾高氣揚的架子,而且對專業也很懂,合作起來很輕鬆。」
  紀思璇難得的沉默,看着車外不再說話。
  是啊,喬裕人不錯,可以說是很不錯,這件事她怎麼會不知道。
  此刻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喬裕的手指輕輕扣在手邊的材料上,指尖和白紙輕輕觸碰,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喬裕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關於這件事……你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的語氣輕緩放鬆,聽不出任何不快,卻讓尹和暢起了冷汗,「這件事確實是我的疏忽,沒有及時更新對方人員變動的信息,喬部,對不起。」
  尹和暢跟在喬裕身邊幾年,鮮少有這樣的失誤,喬裕忽然間覺得,或許這就是宿命,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再次開口,「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因為我不知道再有一次,在這麼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還有沒有定力和她風輕雲淡的瞎扯那麼久。
  喬裕出了會議室就直奔蕭子淵的辦公室,門都沒敲直接闖了進去。
  「她回來了你早就知道?」
  蕭子淵猜到了大概,從一堆文件中氣定神閑的抬起頭,「是啊,那天隨憶約了她來家裡吃飯。」
  喬裕緊緊皺着眉,一臉不可置信,「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蕭子淵頗為無辜,「我叫你一起了,還叫了兩次,你不記得了?」
  「我……」喬裕忍了忍,半天憋出幾個字,「蕭子淵,算你狠!」
  蕭子淵摸摸下巴,幽幽開口,「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放狠話啊。」
  喬裕又想了下,「所以,雲醒說的漂亮姐姐也是她?」
  蕭子淵毫無愧疚的點頭,「對啊,隨憶那裡幾張合影,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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