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林景州] - 第1章

過了正月,宮內春季出宮的日子到了,芸惜之前兩次出宮,第一次沾了容妃的光,第二次是雲蘭幫的忙。
而這一次,排隊的時候,看到林景州從旁邊走過,她就知道自己穩了。
他似乎又長高了,跟幾個年長的太監站在一起,不問年紀,已經看不出才十四歲。
林景州來晃了一圈,芸惜拿到了出宮的機會。
其他人雖然知道她是走的後門,但誰也不敢上前告發,這就是宮裡的門路,只要你有門路,你的生活就會過得很好。
芸惜沒覺得靠林景州丟人,更不會覺得對其他人不好意思,她早已習慣了宮裡的生存法則。
沒辦法,在這個地方,善良和公正是無法存活的,能熬到最後的,不一定是壞人,但一定不是手腳乾淨的人。
出宮前,她給雲蘭準備好了所有要用的東西。
雲蘭笑道:「快出宮吧,沒有你守着,我還能連一日都活不下去?」
「呸呸呸,別說晦氣的話,我回來給你帶你喜歡吃的水晶糕。」
「嗯。」
來到奴才出宮的宮門口,大家三三兩兩都排好隊了,她跟在後面。
一出宮,先繞了幾圈路,才趕到宅子。
林景州已經提前到了,等她進門,站在門口仔細觀察了一會,才關上門。
「先吃藥,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走進特地給她準備的閨房,林景州把葯遞給她,「我準備了熱水,解毒後,你洗個澡,換件衣服,我們再走。」
「嗯。」
她走到床邊坐下,盯着手心的葯,深吸一口氣,把葯吞下。
有了上次的經驗,兩人都不再手忙腳亂。
剛吃過解藥沒多久,她就吐了一口鮮血,還好林景州提前準備了一個盆接住了她吐的血,裏面有一條蟲子在蠕動,他用碗扣住,然後把盆推到一邊,拿起毛巾,坐在床邊,扶着芸惜,給她擦嘴邊的血。
芸惜身體抽搐,痛得她倒在床上瘋狂蠕動,嘶聲喊出來:「唔……痛……」
林景州心痛地看着她,「如果痛,就喊出來,這裡不是宮裡,不用壓抑自己。」
「好痛……嗚嗚……」
她把手塞進嘴裏,剛要咬,林景州眼疾手快,把她拉起來抱在懷裡,鎖住她雙手,不讓她傷害到自己。
「痛一會就過去了。我已經得到他們的信任,只要能把解藥騙到手,毒就能徹底解了,到時候你就不會痛了。」
「嗚嗚……唔……」
懷裡的人痛苦掙扎,身體被冷汗浸濕,臉色慘白,抽搐慢慢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芸惜脫力地趴在他懷裡,脖頸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汗水,汗水呈現淺綠色,還混着一股苦味,似乎有蠱毒在往外排。
她抓着林景州的衣服,哭着開口:「真的好疼好疼,為什麼我要受這種苦?我沒害過他們!」
「再忍一次,我會為你報仇的。」
芸惜哽咽地喘着氣,林景州把她放下,「我去接熱水,讓你洗個澡。」
「嗯。」
林景州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出門。
她躺在床上,餘光落在被嶄新的被褥上,身下的被褥是那麼柔軟暖和,現在卻被她弄得骯髒凌亂,心中不舍,但更多的是憤懣。
她沒害過皇后,反而還救過她一命,卻要被他們如此對待。
這是林景州給她準備的房間,她還一日都沒住過,如今卻弄髒了。
她慢慢起身,踉蹌着走到衣櫃前,想換一床新的被褥,顫抖地打開衣櫃,看到裏面又增加了幾身衣服,其中一件的面料更是驚到她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兒。
竟然是雲錦!
一整套雲錦做的衣服,雲錦可是比蜀綉還要難得的珍品,上輩子,虞美人盛寵之時,曾得到過七尺雲錦,她做了個褂子,當時後宮嬪妃羨慕死了。
這衣櫃里的竟然是一套冬襖裙。
她伸手想去摸,又覺得自己手臟,怕弄髒了這些衣服,趕緊縮回手。
雲錦,她一個小小奴婢,竟然能擁有一套雲錦衣服。
臉上的疲累煙消雲散,她難言激動,望着衣服,痴痴地笑。
林景州走進來:「熱水倒好了,你去洗澡吧!」
見人站在衣櫃前不動彈,他走近,又叫了一聲,「芸惜?」
她指着衣服,扭頭看向林景州,激動地開口:「這是雲錦。」
「嗯,聽說是。」
「你!你從哪裡弄來了這麼多雲錦的?」
「想要自然有!」
他表情淡淡,似乎雲錦和路邊布店的布料一樣平常。
「這是雲錦!後宮娘娘們想要都沒有的寶貝!每年朝廷進貢到皇宮裡的也就一點,后妃都分不到,你竟然能給我做一套衣服?!」
林景州笑了,「我對這些倒沒什麼感覺,你若喜歡,你所有衣服我都可以用雲錦做,呃……怕他們供不起,一年四季四套,應該還是可以的。」
芸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一年四套雲錦衣服,他怎麼敢說出如此豪橫的話?!
「好了,快去洗澡,天寒,你又出了汗,仔細着涼了。現在不方便給你找丫鬟伺候,你先忍忍,等你出了宮,到時多找幾個丫鬟伺候你。」
「好。」
她走向洗澡間,但又忍不住回頭看向衣櫃,雲錦啊,她就算想過當后妃,也沒想過有一天能穿上雲錦做的衣服。
林景州卻幫她實現了。
他這樣……真的會把她寵壞的。
門外傳來林景州的聲音,「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好。」
她走到浴桶前,伸手撥了一下桶里的水,很熱,很清澈。
誰能想到她一個小小宮婢,竟能在宮外過着后妃都奢求不來的生活,只可惜時間有點短,不能過夜!
不行,一定要儘快想辦法出宮。
再也不想委屈自己卑躬屈膝了。
脫了衣服,她走進浴桶里坐下,熱水浸泡過身體,她放鬆地往後靠。
沒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她立刻緊張地抱住自己,「誰?」
「姑娘,我是隔壁的,上次你來找我要鑰匙的,還記得嗎?林公子說你大病初癒,身體虛弱,讓我來照看你洗澡,你看我現在進來可否?」
隔壁的婦人?她急忙開口:「請進!」
婦人笑着走了進來,看到她坐在浴桶里,笑道:「林公子真是細心,怕你洗澡洗一半暈倒了,特地讓我來照顧你。」
「勞煩夫人跑一趟了,不過我沒事,我能自己洗。」
她還不習慣讓人伺候她。
「這有什麼的?林公子幫了我們大忙,這點小事兒,有什麼勞不勞煩的。」
聽這話,林景州是用恩情收買了隔壁夫妻,她好奇地問:「夫人,他幫了你們什麼?」
「別叫夫人,我都三十六了,叫我花嬸吧,我丈夫是乾縣的捕快,為了追拿江洋大盜,被砍斷了胳膊,衙門昧下了懸賞金,還以我丈夫缺了右手為由,把他給辭退了,我們來京城求生,是小林公子幫了我們,還給了我們個院子,讓我們在這裡做點小營生,他是我們夫妻的大恩人!」
芸惜心中詫異,她竟不知林景州做了這些事,怪不得他經常不在宮裡。
「姑娘是小林公子的未婚妻?」
她臉噗地一紅,急忙擺手解釋道:「呃,不,不是,我們……是姐弟……」
「姑娘臉紅了,我瞧着你們年歲也不大,但是談吐學識都不俗,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放心,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們不會過問兩位的私事,我也是看兩位實在般配,才多嘴問了一句。」
芸惜半張臉縮進水裡,眼神閃爍不定。
花嬸自顧自說:「以前覺得少年就是少年,是十三四歲的,不外是幫家裡做點事,或者在學堂念書,看了小林公子才知道什麼叫做少年有為!」
「他的確很厲害,十來歲就博覽群書了!」
「姑娘也不賴,長得這樣絕色,被小林公子惦記着,你們這叫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當時看小林公子給我的畫像,我還想着小林公子畫得這樣不實在,到時候我要認不出真人了,豈不是罪過,結果一看姑娘真人,姑娘可比畫像上的美多了。」
芸惜從小到大沒別人這樣誇過,不只臉和脖子,全身都要紅透了。
「花嬸,您以前莫不是說書的,怎麼這麼會夸人?」
花嬸哈哈一笑,「我不是說書的,我是說媒的。」
芸惜一臉羞紅,怪不得口才如此好。
媒婆一張嘴,十句九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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