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顧晨宇瞪了他一眼，卻又無法反駁。
何思辰一副不懂的模樣看着他，攤着手：「我實在不明白，她好歹是跟你一起長大的，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還久，別人不信她就算了，你還不信她，還把她告到了牢里，顧晨宇，你什麼時候這麼鐵面無情了？」
顧晨宇心中的矛盾點也一直在這方面糾結着，林小喬沒有否認她傷害陳慧，他也不知道是林小喬一時衝動還是故意的，在林小喬認罪那一刻，他就已經有一絲絲後悔了。
「她自己放棄了辯解的權利。」顧晨宇視線放在心電儀那波動的綠色線條上，好像心率跟着它起起伏伏。
何思辰卻因為他這話而覺得有些不滿，他也望向窗內，壓低了聲音：「不，是你欠她的。」
不只是顧晨宇，整個費家都欠了她。
「對了，她取保候審的事是你做的嗎？」何思辰拍了下顧晨宇的肩。
「不是。」顧晨宇快速的回了句，而後問道：「她有什麼治療方法？」
「做心肺聯合移植也許有機會活下去，但是如果有併發症，她可能連半年的時間都沒有了，這種大型手術風險太高。」何思辰瞟了眼好像在思考什麼的顧晨宇，笑了一聲，「你想救她？」
顧晨宇冷哼一聲：「你不是說我欠她的嗎？」「你想救她也沒用，她的求生意志不多，她不願意手術你也強迫不了她。」何思辰嘆了口氣，從第一次將林小喬搶救回來他就能感覺到她消沉的心。
奶奶剛死不久就被抓了，還被親生父親告了，不過對她打擊最大的應該是顧晨宇。
顧晨宇心一緊，林小喬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了嗎？
他雙拳又緊了幾分，眸子中儘是堅決：「你儘快安排手術。」
林小喬放棄，他不能放棄。
何思辰不可置信的張着嘴：「你真的要……」
「你勸她接受手術就行，其他的事我解決。」顧晨宇目光深邃的看了林小喬一眼，轉身離開了。
他的決定不容人拒絕，何思辰愣愣的看着顧晨宇的背影，真是越來越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末了，他搖頭自言自語着：「算了，就當你幫你媽還的吧。」
果不其然，不過一天時間，何思辰就將手術費用甚至後續治療費用都準備好了。
何思辰還沒開口勸林小喬，而顧晨宇已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南城，你讓我怎麼跟她說？她已經接受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取保候審，又讓她接受突如其來的手術？她要問我誰做的我怎麼回答？」
顧晨宇奪過何思辰手中的筆：「就說是那個幫他取保候審的人做的。」
他已經顧不得誰幫林小喬取保候審，只想先讓林小喬的病得到治療，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不願放過。
不只是對林小喬奶奶的愧疚，還是心中那不可忽視的不舍。
「我……」
「何醫生！林小喬她……」負責照看林小喬的護士氣喘吁吁的倚着門邊，「她情況又不好了！」
「怎麼回事？」何思辰如臨大敵的起身，林小喬近來明明好了很多。
「已經開始咯血了。」
未等何思辰反應，顧晨宇已經率先沖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抗拒掙扎

原本潔白的被子上滿是血跡，林小喬緊閉着眼，痛苦的咳嗽着，紅色的血不斷從她嘴角留下來，染紅了頭下枕頭。
「咳咳咳……」
林小喬未插着枕頭的手緊緊揪着胸前的衣襟，心臟的絞痛混合著喉中的咸腥快要把她折磨到瘋了。
「林小喬！」
顧晨宇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沖了進去。
當看見銥誮半張臉都是血的林小喬時，他身形一震，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痛了起來。
「林小喬！你撐住。」顧晨宇握住她蒼白瘦弱的手，語氣輕輕的，就像在林小喬兒時住院那般溫柔。
林小喬艱難的喘着氣，睜着滿是淚水的雙眼，朦朧的視線中，她看到了顧晨宇。
「小，小叔……」林小喬扯着帶血的嘴角，聲音細小到聽不見一般。
何思辰繞到另一邊，替林小喬檢查一番過後，立刻囑咐護士：「快，準備手術，去叫凌醫生還有劉醫生！」
他額上帶着細汗，看着林小喬和顧晨宇：「病情惡化太快，必須要做心肺移植手術了。」
林小喬卻掙扎着，抽出被顧晨宇握住的手，晃着稱重的腦袋：「我，我不要……」
「林小喬。」顧晨宇又握住她胡亂揮舞的手，語氣又回到了從前那般冷毅：「到現在了你還胡鬧！」
林小喬眼淚順着眼角落了下來，融在滿是血跡的枕頭上，有氣無力的笑了下：「對，我胡鬧，我一直……就是胡鬧的人。」
「反正，小叔你也知道……」
林小喬心中有委屈也有氣，他明明知道她心裏的苦，卻還是要幫着陳慧，甚至連她選擇死的權利都要剝奪。
顧晨宇忍着心中的疼痛，直接對何思辰道：「送她去手術室吧。」
「不！我不要！」
不管林小喬再怎麼不願怎麼反抗，但都敗給了疼痛給她的無力感，當麻藥注射進身體那一刻，林小喬只覺心中滿是對未來的絕望。
顧晨宇站在手術室外，靠着牆壁，明明在接受手術的是林小喬，他的心卻覺得沉到了冰窖里。
從何思辰嘴裏聽見林小喬求神意志不強時，他還沒有這樣難受，當親眼看到林小喬黯淡的眸光中毫無生的意識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罪惡感將他整個籠罩起來。
手機不斷的在想，顧晨宇低頭一看，又是方穎打來了。
他按了掛斷，可才不過一分鐘，費母的電話又來了。
顧晨宇平緩了下情緒，望着亮着的手術燈，語氣淡漠：「喂。」
「南城，你上哪兒去了？方穎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現在我們都等你呢！」
「你們吃吧，別等我。」
「怎麼回……」
顧晨宇直接將手機關了機，一心一意的等着手術結束。
直到天黑，整整五個小時，眼帶倦意的何思辰才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顧晨宇邁着有些僵硬的腿走上前，雙眼中布滿了血絲。
何思辰喘了幾口氣，摘下口罩：「手術還算成功，就看後期恢復了。但是南城，我可得先告訴你，這種手術併發症很嚴重，而且存活率也只有一半，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第二十八章爭吵

存活率不高，甚至一點併發症都有可能要了林小喬的命。
顧晨宇晦暗不明的眸子緊緊定在被推出手術室的林小喬身上：「我知道了。」
何思辰拉住他，又叮囑了兩句：「另外，你和方穎的事兒最好解決一下，不要讓她一沒有你的消息就來煩我。」
他晃了晃自己手機，八個未接電話都是方穎打來的。
顧晨宇陰沉着臉點了下頭，步伐匆忙的趕到林小喬身邊，與她一同進了病房。
他前腳剛走，方穎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何思辰做了五個小時的手術，本來就疲倦，聲音都透着滿滿的不耐煩：「有什麼事？」
「思辰，你跟南城在一起嗎？」方穎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着急。
「沒有。」何思辰隨口應了聲，正要掛電話，方穎語速變快：「我聯繫不上他，費叔叔和費阿姨現在吵的正凶。」
「……我一會兒找他吧？」說完，何思辰就將電話掛斷，他其實並不關心費父費母發生了什麼。
病房中，昏睡中的林小喬眉頭緊蹙着，好像在夢裡都在經受着病痛的折磨。
顧晨宇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氧氣罩都快把林小喬整張臉罩住了，她那沉重的呼吸聲就像萬斤重的石頭壓在顧晨宇心上。
雖不願相信，但他的確對林小喬有了感情，或許這種感情他之前從沒去注意，也就到了這種時候才開始驚覺吧。
顧晨宇身子前傾，手肘撐着膝蓋，目不轉睛的模樣與當初林小喬看他的時候如出一轍。
「叩叩叩——」
「南城，你出來一下。」何思辰朝他招招手。
顧晨宇替林小喬捻了下被角，走了出去：「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