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惗賀遲》[陸惗賀遲] - 第1章

「可是……」
「好了,」陸惗搖搖頭,「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吧,我會儘力促成南下的事。」
「是。」
陸淮安躬要走。
「表兄。」
陸惗忽然再次開口,隱在袖間的手輕輕一攥:「我父親母親,可還是恩愛如初?」
陸淮安怔了怔,好一會兒才苦笑一聲:「吵得厲害,隔兩日就要吵一架,內相每日哄夫人,頭都要愁白了。」
陸惗指尖慢慢鬆開,那就好,那就說明,陸淮安應該的確去過滇南,不是在騙她。
陸淮安走了,陸惗後半夜卻遲遲沒能睡着。
她並不怕死,也沒對賀遲心懷期待,盼着陸家逃了她還能留一條命。
她只是覺得窒息,本以為自己被逼得逃宮已經是處境艱難,卻沒想到惡意遠不止於此,不只是她無路可走,連她的家人也是……
當年她對齊王下手,是不是做錯了?
這些年她無數次聯想過,倘若她咽下那口氣,就那麼認命,不曾將先皇最中意的兒子拉下馬,會不會陸家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當年陸家勢敗如山倒,不只是賀遲覺得奇怪,她身為陸家女,自然更感受到了那無可匹敵的壓力,那絕對不是一家的力量,哪怕是皇家。
那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陸家被抄家下獄的情形閃過腦海,陸惗緊緊摳住了掌心,被下獄的那些年,家人不曾說過一句抱怨,可懷疑是種子埋在心裏,遲早會生根發芽,不管陸惗願意不願意,這個債她已經背在了身上。
所以不管最後自己的結果如何,她都必須要去做這件事。
只是可惜了,她好像不止出不了宮,連家人的面可能都見不到了……
她輾轉反側,許是因為失眠,腦袋也隱隱作痛,且痛得越來越厲害,她抬手揉了揉發頂,觸及到那猙獰的疤痕這才反應過來,不是頭在疼,而是這道疤在疼。
那個她自己撞出來的疤,這麼多年了都沒能好。
她疼得呼吸凝滯,只能撩起被子捂住頭,彷彿這樣就能緩解一樣。
可熱意先於緩解而來,陸惗額頭汗濕,她不得不撩開被子透透氣,可就是在瞬間,一聲雷霆霹靂驟然划過天空,連地面都被震得顫動起來。
陸惗身體驟然一僵,好半晌才恢復知覺,她慢慢扭頭看向窗外,夜色漆黑,只有大雨瓢潑而下,連成片的雨滴聲彷彿正在逼近的腳步。
她渾身發麻,慢慢將剛拽下來的被子又蒙了回去。
然而一股力道卻忽然襲上來,拽着她的被子一點點往下拉。
陸惗猛地抓住被角,眼睛因為驚恐而瞪圓,她這是在做噩夢嗎?為什麼會有東西來拉扯她的被子?誰啊,是誰啊?
不要,不要拽了……
她手指用力到幾乎變形,卻根本抗拒不了對方的力氣,眼看着被子一點點被拽下去,窗外的雷雨聲也變得清晰駭人起來,她閉了閉眼,猛地撒了手,卻在下一瞬就抬起胳膊,打算給自己一口。
她一定是在做噩夢,只要疼一下就能醒過來了……
「陸惗?」
賀遲的聲音忽然響起來,陸惗動作僵住,她不敢抬頭,怕這聲音是自己的錯覺,卻也沒能咬下去,因為真的很疼。
「你沒睡着嗎?這麼熱的天,怎麼還蓋被子?是不是病了?」
賀遲再次開口,大約是怕雷聲下聽不清楚,他語速緩慢,咬字也格外清晰,足以讓陸惗清楚地認出來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陸惗這才抬頭看過來,看清楚那張臉後她提着的心驟然鬆了下來,可緊接着就是帶着崩潰的後怕,她控制不住的喊了出來:「你來我這裡幹什麼?!」
她顫抖到聲音變調,明明該是憤怒的,明明該罵人的,可那句話出口之後她卻再沒能發出聲音來,最後顫抖着背轉過身去窩在床腳縮成了一團。
賀遲也再沒說話,彷彿因為她那句滿是敵意的話而生氣了,沒多久身後就響起腳步聲,賀遲走了。
陸惗一時分不清自己的情緒是什麼,卻不願去想,只能更緊的蜷縮起身體。
冷不丁外頭一聲雷霆炸響,她控制不住的顫了一下,抖着手去摸索薄被,想再把頭蒙起來,可薄被沒摸到,卻碰到了一截衣角。
她一怔,身體僵住了。
「外頭下雨了,我能在這裡避避雨嗎?」
賀遲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陸惗遲遲沒有開口,賀遲卻已經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剋制的距離她一尺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不擾你,就在這裡坐一坐。」
陸惗仍舊沒開口,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懷揣着這份糾結,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身邊沒有人,賀遲大概早就走了,可他穿的龍袍卻還被她抓在手裡。
她看着那件衣裳,神情晦澀,許久後難以面對似的又撩起被子蒙住了頭。
外頭再次響起腳步聲,她控制不住的緊繃起來,可下一瞬響起的卻是秀秀的聲音:「唉?還沒醒嗎?剛才我好像聽見動靜了……」
陸惗鬆了口氣,不是賀遲就好。
她正要將被子拽下去,耳邊秀秀卻忽然「呀」了一聲,陸惗直覺她是看見了龍袍,果然沒多久秀秀就跑出去了:「快來人,去燒熱水。」
陸惗臉色漲紅,那些難堪和窘迫都被這一句喊沒了:「秀秀,你給我進來!」
秀秀忙不迭跑進來:「姑姑,你醒了?是不是我聲音太大了?你再睡會兒吧,熱水還沒好……」
「誰說要熱水了?」
秀秀被問懵了,目光不自覺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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