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梨周郅翊》[陸棠梨周郅翊] - 第9章(2)

題不一樣,那是一種無形的疾病,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她的意志恐怕已經被徹底擊垮粉碎了。你也應該懂,意志這種東西,就像是將軍的盔甲,盔甲之下是血肉之軀,盔甲被刺穿後,再戰無不勝的將軍都會沒命。」

「平時越是堅強的人,就擁有着越堅厚的盔甲,可如果有一天,這個盔甲碎了,那必定是受了足以把她整個人都毀掉的重創。」

搭在欄杆上的手指無聲攥緊,男人沉聲問:「長久下去,她會怎樣?」

溫沐沒有笑意地笑笑:「還能怎樣?哀莫大於心死,她已經放棄自己了。」

「寧死,也不願再活着。」

後來心理醫生也和溫沐說了同樣的話,男人閉上眼睛蓋住逐漸瀰漫開的郁痛,可又很快睜開,變成了果決和奪定:「她會好。」

她一定會好。

……

後來男人每天都來陪陸棠梨。

第一天帶來了一套修指甲的工具,笨拙而仔細地將她十個手指修剪成光滑的半圓形。

第二天帶來了一本書,在她耳畔讀完了一本《老人與海》。

第三天她臉上的傷口有些泛紅,應該是快要結疤了,他猜她傷口在發癢,就用一根柔軟的棉簽輕輕刮著傷口附近的皮膚。

……

將近一周過去,陸棠梨始終如初。

……

男人又請來了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dre,和溫沐配合,循循漸進地引導着陸棠梨走出她在心裏為自己搭建的牢籠。

但是治療效果並不顯著,連dre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從來沒遇到過把自己埋葬得這麼深的病人,他仔細地詢問了陸棠梨曾經過什麼,解析着她的心理,不斷更換治療方案,甚至還嘗試了催眠,然而都沒有什麼用。

一個月過去,陸棠梨非但沒有好轉,甚至越來越不妙,具體表現在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起初她每天五點會睜開眼,漸漸的,變成了六點、七點、八點……到現在,她每天都要午後才會醒。

她的清醒時間在縮短,給人一種,她的生命也在不斷縮短的感覺。

正如溫沐所說,她放棄自己了,一心求死。

……

有一天,溫沐抱着試試的心態提了個建議:「不如換個地方?也許環境不同,她會有不同的反應?」

於是當天晚上,男人就帶着陸棠梨去了洛杉磯。

男人在洛杉磯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位於繁華的市中心,他每天用輪椅推着陸棠梨出去散步,和她講着那裡的風土人情,趣聞軼事。陸棠梨自然是從來沒有回應過,有時候還會忽然睡着。

就像是現在,男人推着她在樹下散步,邊講着位於海灘邊的聖塔莫尼卡廣場的歷史,傍晚的落日光線很柔和,絲絲縷縷穿透枝丫樹葉,形成斑駁的光影落在她暗藍色的長裙上,波光粼粼,像一個星空將她包裹。

他低頭去看她,就發現她眼睛不知何時闔了起來,下垂的睫毛長而密。

男人無奈一笑,彎腰從輪椅後的儲物袋裡找出薄毯,剛想蓋在她的身上,卻看見有一隻通身雪白的鴿子停在她膝蓋上。

廣場上有一群鴿子,是管理員飼養的,不怕人,每天傍晚降落在廣場上,有些小孩就喜歡追着鴿子,將它們驚得騰空飛起,這隻鴿子就是被人追趕,慌不擇路才會飛到陸棠梨身上。

這時候,另一隻白鴿也飛了過來,在陸棠梨面前撲簌着翅膀。

有個小女孩指着陸棠梨,睜着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鴿子好喜歡這個姐姐呀。」

那隻飛在半空中的鴿子也落下,停在陸棠梨的肩膀上,她的裙子是無袖的,所以鴿子踩的地方是她的皮膚。

男人輕折起眉,擔心鴿子的爪子會抓傷她,就揚手驅走了她肩膀上那隻鴿子,又把她膝蓋上那隻也趕飛。

抬起頭時,意外發現陸棠梨竟然睜開了眼。

她平時一旦閉上眼,就會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這是第一次,她睡了還醒過來。

他以為是鴿子把她抓傷了,立即蹲在她面前,輕聲問:「疼么?」

陸棠梨沒有回答他,只是低垂着眼帘,看着被鴿子停過的膝蓋,臉上眼中都沒有任何情緒。

男人不再問,猜測如果是被抓傷,應該是剛才停在她肩膀上的那隻,就一手扶着輪椅扶手,傾身過去,撩開她披在肩膀上的長髮,仔細看了看。

還好,沒有傷痕。

正要回身,耳邊忽然響起女人的聲音,微弱而低啞:「你是誰?」

一個多月了,她沒有開過口,忽然聽見她的聲音,男人條件反射地別過頭去看她,此時他們的臉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互相糾纏,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橙花味道——那是dre每天為她開始醫治前點的安神精油,長久下來,花香也染在了她的身上。

錯愕過後,男人舒展開褶皺,眉眼那樣溫柔,唇邊化開微笑。

「我叫厲南衍,」他拿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寫下名字,「陸棠梨的『南』,雙人旁的『衍』,厲南衍。」

有三五個調皮的孩子忽然沖向廣場,驚起滿地的白鴿在他身後展翅騰飛。

陸棠梨的目光在他身上,移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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