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梨周郅翊》[陸棠梨周郅翊] - 第9章

時間倒退回一個月前,那個時候夏天的感覺還沒有那麼明顯,尤其是在地處北邊的北城,在這裡,太陽落山後的氣溫甚至還有些寒意。

遠離中心城區的一棟兩層小洋房裡,有個穿着白大褂女人緩步從裡屋走了出來,站到院子里一棵樹下,神情有些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正有些入神,口袋裡的shouji忽然作響,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女人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有多意外,滑動接聽。

「她怎麼樣?」那邊是男人清冽的聲音,有些刻意的壓低,似乎是他那邊不太方便講這個diànhuà。

女人坦白說:「她剛做過引產手術,刀口裂開受了感染,我已經幫她處理好了。身上的其他傷都是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每天擦幾次葯,半個月左右就能好。」
不等男人開口,她兀自接下去道:「最麻煩的是她臉上那道傷,我猜應該是用玻璃碎片之類的東西割出來的,雖然不是很深,但是沒辦法單靠藥物完全消除痕迹,起碼得去整形醫院做個祛疤手術。」

男人靜默了少頃,然後才又問:「她醒了嗎?」

這個問題,女人回答得有些古怪:「可以說醒了,也可以說沒醒。」

男人蹙眉:「怎麼說?」

「不好說,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

女人是出色的內外科雙料醫生,無論是什麼傷,她就算治不了,也能看出個所以然,但是此時躺在她家裡的那個病人,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站在專業的角度,她給男人一個建議:「來的時候,帶上位精神科醫生或者心理醫生吧,也許用得上。」

掛了diànhuà,女人走回小洋房,特意去二樓客房看了眼那個病人,她還保持着她幫她換完衣服時擺好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想起她剛才睜開眼後的反應,女人輕輕搖頭,將房門關上離開。

……

這扇門再次被推開是次日凌晨,天還有完全亮起,整棟小洋房裡外都是靜悄悄的,屋內浮動着中藥的味道,有人進屋後,就直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床頭的那扇窗戶沒有關緊,一縷風吹動窗帘也吹在床上女人的臉上。

他看到她的左手露出被子外面,那五個原本圓潤飽滿的指甲全部都斷了半截,像極了遠郊幾座嶙峋的野山。

他在床邊半蹲下來,靜靜的,目光從她的手指移動到她的身上,她蓋着薄毯,看不見底下的傷痕,唯獨可以確定她比之前瘦了好些。再往上,是她蒼白的臉,她的眉眼生得極好,饒是此刻睡著了,也有着一種病態的美。

他想起那天將她拉上直升飛機時,她臉上身上鮮血淋漓,像剛從地獄爬回來似的,虛弱無力地倒在他懷裡,連體溫都感覺不到。

他慢慢握住她的手,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擦着她的指甲,有絲絲的刺疼,他又看回她的臉,清黑的眸底全然不見平日的深沉,皆為極溫柔的纏綿光線,一點一點,將她裹住。

「陸棠梨……」他的唇齒間輕輕推出這兩個字,沒由來的,帶有繾綣的味道。

那隻手忽然動了動,像是有所感覺,那雙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

男人立即看了過去,剛想要喊她,但卻發現她的眼睛裏沒有一點色澤,烏黑烏黑的,空洞而無神,似望非望地將視線定格在屋頂。

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陸棠梨躺在那裡無聲無息,除了偶爾本能地眨下眼外,什麼反應都沒有。男人怔住,旋即,神經緊繃成弦,一時間也無話。

這樣的安靜大概持續了兩三分鐘,陸棠梨才終於有了醒來後的第二個動作,她稍微歪了一下頭,將那道虛無的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瞳眸里倒影着他的身影,沒有任何波動,又是這樣注視了他好長一段時間。

男人這才明白什麼叫『可以說醒了,也可以說沒醒』,他的眉心狠狠一皺。

「她的反應很遲鈍,非常的遲鈍,但是她的神經並沒有任何損傷,也就是說,她現在會變成這樣,不是身體里的疾病,而是精神上的。」門口傳來女人的聲音,她倚着門說道,「我猜應該是她之前受了太多太大的刺激,使得她潛意識裡抗拒這個世界,本能開啟的一種自我保護。」

「她現在是醒着,但是她的靈魂已經沉眠了。」

……難怪她讓他找個心理醫生過來。

男人闔上了眼,緩緩吐出一口氣,旋即起身朝外走。

女人看了會兒他離開的背影,再看回床上,陸棠梨又把頭板正,面無表情,神色茫茫。

本以為男人這一走起碼要傍晚才會回來,沒想到他在兩個小時後就回來了。

他還帶着兩個心理醫生,直接去了陸棠梨的房間。陸棠梨是醒着的,她已經保持了兩個小時一模一樣的姿勢和表情。

將空間留給醫生,男人走到走廊里,他眉心是撫不平的褶皺,交織的情緒化為漣漪在他眼底深處無聲蕩漾。

女人走了過來,男人低聲道:「溫沐,你說,她會好嗎?」

被稱為『溫沐』的女人眸光閃了閃,他的語氣……復而斂眸,她看了眼身後房間里的情況,心理醫生正在為陸棠梨做疏導,但是靠坐在床頭的陸棠梨卻很少有反應,連心理醫生都束手無策地搖頭。

她斟酌道:「若是身體受傷了,吃吃藥遲早會好的,但是心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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