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溪齊景年》[陸雲溪齊景年] - 第8章

世間最毒刀,不過溫柔。
陸雲溪不禁想起武俠小說里的這句話,竟也覺得對了十分。
齊景年不知她在想什麼,只是看着陸雲溪來時的路,試圖探究些什麼。
這時,被扔在原地的蘇雅走過來,上下打量着陸雲溪:「你是?」
聽到此問,陸雲溪惡意的想聽齊景年怎麼回答。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還是結婚八年的前妻,亦或是其他。
但最後,看着齊景年有些為難的神色,她終究還是不忍心。
「我叫陸雲溪,是阿衍的朋友。」
「你是他女朋友吧?很般配。」
陸雲溪盡量將她和齊景年的關係說的青白。
蘇雅像是信了,她點了點頭:「我叫蘇雅,等我和阿衍結婚給你寄請柬。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結婚,請柬啊。
陸雲溪心裏在哭,面上卻依舊笑着答應:「好。」
最後,許是齊景年心軟,他看向蘇雅:「你先去車裡等我。」
蘇雅皺了下眉,但最後還是離開了。
醫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濃烈。
齊景年看着身子有些單薄的陸雲溪:「幼兒園說你最近幾天沒去上班,你真的沒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
陸雲溪反問着,看着齊景年被噎住的神情,又一次心軟。
在齊景年面前,她從來做不到狠心。
陸雲溪垂下眼睫,盯着齊景年衣上的紐扣,聲音微啞:「阿衍,還有幾天就是我生日了,那天你真的會來陪我過嗎?」
她二十八歲的生日。
她不知道會不會像曾經做過無數遍的夢裡一樣,自己的生命也會在這一天終結。
不管如何,陸雲溪想任性一次。
從前二十多年,她每個生日都是和齊景年一起度過的。
這一次,她也還是想和他一起度過。
齊景年沒有拒絕:「好。」
聽到這個答案,陸雲溪卻笑不出來。
最後,只是沉默的繞過他離開。
齊景年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一緊。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陸雲溪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好像哪裡變了。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外面天色陰沉。
陸雲溪走進人潮中,單薄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沒。
……
轉眼,日曆上的日期一張張被撕掉,定格在28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陸雲溪一大早,就換上了從前從不會嘗試的紅色長裙。
甚至還給自己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掩蓋了那些脆弱,死寂,漂亮有活力,就像齊景年喜歡的蘇雅一樣。
她還特地定了一個草莓蛋糕,做了一桌子齊景年喜歡的菜。
然後給他發了消息,等待着他的到來。
然而,十一點,十二點,下午一點,兩點……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齊景年都沒有出現。
他,失約了。
寂靜在黑夜中格外恐怖。
陸雲溪拿過桌子上的手機,機械的撥出了齊景年的電話。
半分鐘後,電話接通。
裏面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唐小姐,阿衍睡了,您有什麼事嗎?」

第九章生日快樂

從五歲開始到現在,陸雲溪和齊景年相識近二十年。
她以為他們應該是除了父母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此刻,陸雲溪只覺得好陌生。
「沒,沒什麼,你們休息吧。」
說著,她就要掛斷話。
然而,蘇雅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唐小姐,你和阿衍不只是朋友吧?」
陸雲溪懸在掛斷鍵上的手指再按不下去:「我不明白蘇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雅一改初見時的溫婉,言語尖銳:「我知道阿衍有一個不得不娶的前妻。如果沒猜錯,這個人就是唐小姐你。」
「我希望唐小姐能明白,我和阿衍是真心相愛,如果你也愛阿衍,就不要打擾我們的幸福生活,我替阿衍謝謝你。」
從小到大,陸雲溪第一次被這樣責罵。
她緊握着手機,忍不住提醒:「如果不是我同意離婚,你以為你們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蘇小姐,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即使你和齊景年是真愛,但破壞了我們婚姻的人是你。」
「縱使我不該在這時候打這通電話,那身為第三者插足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說完這句,陸雲溪就掛斷了電話。
這是她少有的疾言厲色,卻沒想到會是在蘇雅身上。
縱使不願,委屈,但其實,她是真的想祝福他們的。
她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齊景年陪自己過一個生日罷了!
夜色冷凄。
陸雲溪看着桌上已經融化了的蛋糕,默默拿起蠟燭插了上去。
然後點燃。
火光映襯着臉龐,陸雲溪卻許不出願,只有一句自嘲。
「看啊,陸雲溪,你只會把一切搞得一團糟!」
像是逃離,陸雲溪沒有收拾這些殘局。只是拖着一箱酒回了卧室。
插上放映機的那一刻,結婚時的視頻投屏在白牆上。
一身西裝的齊景年那麼帥氣,也是陸雲溪最喜歡的模樣。
啤酒酸苦,這是陸雲溪第一次喝。
她還記得,兩人婚宴上,齊景年為了不讓她喝酒,一個人將所有的敬酒都扛了下來。
平常那麼溫潤的一個人,卻為了一杯酒和賓客辯駁得面紅耳赤。
可這樣好的齊景年,不見了。
陸雲溪一口一口灌着酒,冰涼的液體划進喉嚨,最後化作滾燙的淚從眼角溢出。
就這樣,一瓶一瓶,不知時光。
這晚,陸雲溪久違的做了場夢。
夢裡,反覆重複的是那九世的齊景年,親口對她說:「我不愛你。」
霎時,夢醒。
眼前突然出現的齊景年卻讓陸雲溪以為,還在夢中。
齊景年看着地上倒歪的空酒瓶,皺眉看着陸雲溪:「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一瞬間,陸雲溪清醒了過來。
「齊景年,你來了。」
「你來晚了,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聞言,齊景年眼中閃過抹歉意:「我忙忘了,抱歉。」
面對這句話,陸雲溪已經不知道能回應什麼了,只能沉默。
齊景年似乎也意識到了兩人間的尷尬:「我就是來看看你,學校還有事,先走了。」
話落,他就轉身往外走。
下意識的,陸雲溪追着他走了出去。
然而,齊景年沒有絲毫停留,關門離去。
門砰然關合。
陸雲溪怔望着那扇門良久,轉頭看向桌子上已經不成樣子的蛋糕。
她強壓着喉嚨的顫抖,從回憶里扒出過往齊景年為自己慶生時的模樣。
最後,模仿着他的笑意,說出了那句祝福:「檸檸,生日快樂。」

第十章放棄

這天之後,陸雲溪又恢復了往常的作息。
幼兒園,家裡兩點一線。
齊景年再也沒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只有每天早上醒來時,眼角的乾涸淚痕提醒着她那一場場隔世經年的夢。
……
這天。
幼兒園組織了一場野外郊遊。
陸雲溪和其他三位老師一起帶隊,乘坐學校大巴前往郊外。
正值春日,天上太陽耀目,地上綠草如茵。
一切都美好的讓人沉醉。
直到半下午,太陽快落山了,才帶着孩子們準備回校。
陸雲溪站在大巴車門口,一個一個數着上車的孩子。
到最後,卻發現少了一個。
「顧晨晨呢?」陸雲溪看向其他三位老師。
但所有人都一臉茫然。
陸雲溪生怕自己數錯了,忙上了車:「顧晨晨?你們有誰看到晨晨了?」
車上的孩子都搖頭。
只有一個小姑娘舉着手說:「唐老師,晨晨說他的皮球落在草地上,回去取了。」
聞言,陸雲溪鬆了口氣。
將車上的孩子託付給其他三位老師,她就返回草地,去找顧晨晨。
然而還沒過馬路,就看到正往過走的孩子。
他帶着黃色的漁夫帽,懷裡正抱着皮球,一步步走過來。
陸雲溪忙往過走。
而顧晨晨見到熟悉的老師,也揚起抹笑,邁着小短腿跑過來:「唐老師……」
然而,他話還沒落音。
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車鳴笛響。
陸雲溪看過去,就瞧見一輛汽車正直直的沖向顧晨晨!
「晨晨!」
剎那間,陸雲溪什麼都顧不上,忙朝顧晨晨跑去,一把將他推回了路對面。
而自己,卻被衝過來的汽車,直接撞飛了出去。
身體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間,陸雲溪只感覺到一陣被碾碎的疼,便再沒了意識……
上海醫院。
急救室里,醫生和護士正在急救。
陸雲溪躺在手術台上。
刺眼的手術燈照着她滿是鮮血的身體。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醫生護士他們的對話。
「患者胸骨碎裂,肺部充血,急需手術,聯繫到家屬了嗎?」
「沒有,患者父母離異,兩方推諉,都說忙。」
「剩下一個備註為「齊景年」的聯繫人,不知道和患者是什麼關係。打了幾通都被掛斷了,之後也沒有人接。」
聽着這些話,陸雲溪眼角滑下一滴淚。
曾經,心理醫生告訴她,人活一世,總有人是惦念着你的。
所以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要好好的,堅強的活下去。
但這世上啊,總有一些人是被捨棄,被放棄的。
比如自己。
回顧一生,她不曾了解父母的感情,是一個失敗的女兒。
也不曾得到齊景年的愛,是一個失敗的妻子。
如今父母各自生活,齊景年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真愛。
所有人……都不需要她了。
對於自己來說,或許死在這時,是最好的結果……
她,想放棄了。
有人說,人活着就是憑着一口氣,氣沒了,人也就沒了。
而此刻,陸雲溪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滴——」的一聲。
心電儀器發出刺耳的長鳴。
而陸雲溪冰冷蒼白的手,也從手術台上重重垂落!
上海大學。
下課鈴響起,齊景年掏出因為在課上響了太多次,被自己靜音的手機。
上面顯示着陸雲溪的備註。
距離陸雲溪生日那天過去很久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聯繫。
齊景年從沒想過她會主動聯繫自己。
遲疑了下,他選擇回撥回去。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
「檸檸,怎麼了?」齊景年平聲問着。
然而淡定的神色,卻在下一秒深沉起來。
只聽到電話里陌生女音傳來:「我是上海醫院的護士,請問您是陸雲溪女士的親人嗎?」
齊景年心跳倏爾停了一拍,心底莫名不安起來。
他不自覺收緊手:「我是。」
「很遺憾的通知您,陸雲溪女士於2月28日18點17分逝世。」
「死因:心臟驟停!」

第十一章

齊景年的大腦一瞬空白。
什麼?
剛才那個人……說什麼?
誰死了?
腳底下像是升起一股寒氣,順着爬上了背脊、頭皮,最後蔓延全身。
齊景年怔愣在原地,心臟越來越快,被恐懼和不安擠滿。
騙人,一定是騙人的!
正晃着神,教室門口走進來個人,是蘇雅。
她走近,見齊景年一副失了魂的樣子,怔了怔:「阿衍,你怎麼了?」
齊景年雙眸失神地看了蘇雅一眼,眼前浮現的卻是陸雲溪的臉。
陸雲溪怎麼會死?這不可能!
他手指一松,教案散落一地,而人卻沖了出去。
突然發生的一切讓蘇雅瞠目結舌,等她回過神想要追上去的時候,走廊里早就沒了齊景年的身影。
她愣在原地,眉心深深皺在一起。
另一邊,齊景年一路快跑到停車場,剛啟動車子就踩下一腳油門。
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去醫院,證明陸雲溪沒死!
在凌遲般的焦躁中,車速直奔一百八十碼。
沖向一個十字路口時,直行的綠燈只剩幾秒,即將變紅。
齊景年死死盯着前方的路,眼眶裡一片血絲。
他沒減速。
在聽到陸雲溪死訊的那一瞬間,齊景年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靜。
而他的所有耐心,都在此刻消磨光了。
於是,齊景年沒能看到右邊那輛加速的車。
「咣——」
巨大的撞擊聲在寂靜中響徹天際,驚起路邊樹枝上棲息的鳥兒。
車輪在柏油馬路上摩擦出長長一段距離,刺耳的剎停聲幾乎穿透耳膜。
可還沒完。
在衝擊力下,齊景年的車身反轉重重砸在地上。
下一秒,溫熱的血順流而下,將他的眼前染成一片血色。
齊景年渾身都在疼,骨頭像是被壓碎了。
他費力地睜着眼,每一次呼吸都扯動傷口。
不能停在這……陸雲溪還在等他!
齊景年用力咬緊牙關,扒着車身想要把身體從重壓下掙脫出來。
可到底,還是力不從心。
最後一絲力氣用盡,齊景年的意識徹底渙散。
眼皮越來越沉,他再也支撐不住。
但就在齊景年快要合上眼的那一瞬間,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亮起。
他皺着眉看去,卻在下一刻被依誮吸進了那白光里。
緊接着,齊景年看見了一扇門。
他站在門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推開了它。
「公主駕到——」
紫禁城午門處,一架雍容華貴的轎輦緩緩駛出。
兩隊禁衛軍披甲執戟,跟隨其後。
原本繁華熱鬧的長街上此刻鴉雀無聲,百姓跪於兩側,場面嚴肅而莊重。
轎輦之上的公主金冠鳳披,紅紗掩面,眼尾一抹硃砂痣紅得妖冶魅惑。
倏爾颳起一陣微風,將那紅紗吹揚。
好美的容顏,似天女下凡。
然而風落之時,卻突生變故,跪伏的百姓中突然殺出幾道身影。
寒光閃過,一把刀直直刺向公主!
眼見那利刃逼近,可下一瞬,竟被挑開打落。
公主處變不驚地看向擋在自己面前的禁衛軍,紅唇微啟:「你叫什麼名字?」
那禁衛軍擊退刺客,側身拱手而跪:「屬下,齊景年。」

第十二章

「呼、呼……」
齊景年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了雙眼。
坐起身時,他胸口中心臟仍狂跳不止,渾身上下也被冷汗浸透。
又是那個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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