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溪齊景年》[陸雲溪齊景年] - 第8章(2)

但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那個公主的臉。
回想起夢中的那幕,齊景年打了個冷戰,心底後知後覺的詭異。
她為什麼……會和陸雲溪長得一模一樣?!
頭部突然傳來刺痛,齊景年抬手捂住,眉心深深皺成一團。
半晌,那疼痛才漸漸淡了些。
鼻腔中的消毒水味讓他漸漸回神,抬眼看向四周,一片純白。
醫院?
齊景年狠狠一怔,拔掉針管一把掀開被子就往外跑。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蘇雅在看見扶牆而站的齊景年愣住,又很快反應過來,上前要去扶他。
「阿衍,你什麼時候醒的?你這是要去哪兒?」
齊景年側身避開她的手,一言不發的越過了她,走出病房。
蘇雅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她回身看去,只見齊景年步履艱難地走向了護士站。
走過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齊景年忍着疼,扶住檯面勉強站穩。
他看向值班的護士,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陸雲溪在哪兒?
護士奇怪地看了眼齊景年,低頭在電腦上查詢。
「陸雲溪?沒有這個病人的信息啊。」
一瞬,齊景年如墜冰窖。
他驟然攥緊手指,指節都在泛白:「怎麼可能沒有她的信息,不是你們叫我來的嗎?」
眼見他的情緒激動起來,蘇雅連忙跑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阿衍,我們回病房去好不好,你剛做完手術不能這樣折騰呀!」
可齊景年不知哪來的力氣,怎麼都拉不動。
他像是抓緊最後一根稻草緊緊看着護士:「幫我再查一下,她還在等我……」
聞言,蘇雅的喉間突然疼得像被刀刃划過。
陸雲溪,陸雲溪,為什麼他只關心陸雲溪?!
蘇雅再也忍不住,泄憤般大喊:「阿衍,陸雲溪已經死了!她死了!」
話音落下,齊景年渾身一震。
他緩緩看向她,漆黑的雙眸裡布滿了血絲:「……你說什麼?」
蘇雅咬緊牙關再次重複:「陸雲溪她死了,她的遺體都已經被火化了!」
寂靜的走廊上回蕩着尾音。
齊景年瞳孔驟縮,本能地深呼吸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
「是真的!」蘇雅眼底划過一抹嫉恨,「是她媽媽來領走了她的遺體,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問!」
可齊景年像是再沒聽見她的話一樣。
他失魂落魄地靠在牆上,雙眸再無一點光彩。
回到病房,護士重新給齊景年紮好了針。
蘇雅壓下心底的疼,倒了杯水走過去,語氣溫柔:「阿衍,喝點水吧。」
齊景年沒接,甚至沒看她一眼。
那杯水連同蘇雅的心一起慢慢冷卻下來。
她抿了抿唇,轉身將杯子放下。
剛要坐下,卻聽齊景年倏爾淡淡開口。
「蘇雅,那天晚上,你和檸檸說了什麼?」

第十三章

聞言,蘇雅狠狠一愣。
她望向齊景年,只見他眼神平淡像沒有波瀾的湖水,心裏頓時慌亂起來。
「阿衍,你聽我解釋,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齊景年冷冷打斷:「蘇雅,你越界了。」
他的語氣不復往日溫柔,溫和中帶着些許凌厲。
蘇雅一瞬渾身冰冷,彷彿血液都被凍結。
她上前去拉他的手,嗓音顫抖:「阿衍,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齊景年不輕不重地拉開她的手,語氣平淡卻帶着壓迫感:「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之間只是作戲。」
蘇雅僵在原地,臉色剎那間煞白。
心臟也好像被活生生挖走一塊,冷風呼呼直往裡吹。
可齊景年像是沒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側顏平靜卻疏離:「不是你的錯,是我不該選你演這場戲。」
「是我的錯。」
他落寞的語氣是因為陸雲溪的離去。
意識到這點的蘇雅徹底崩潰。
她眼眶一瞬通紅,積壓在心底的情緒悉數傾瀉:「為什麼?為什麼你的眼裡只有陸雲溪?你們已經離婚了啊!」
「這段時間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明明是我,我那麼喜歡你,什麼都願意為你做,阿衍,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對我也是有喜歡的對吧?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蘇雅癱坐在地,雙手緊緊攥着床單,看向齊景年的眼裡滿是不甘和期待。
然而,她的滿心期待落了個空。
齊景年看向她,擰起眉:「蘇雅,從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明白,只是要演一場我變心的假象而已。我很抱歉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但是……」
「我的確沒有喜歡過你。」
蘇雅渾身一顫,內心有什麼堅持已久的東西被徹底打碎。
「我不信……」
可她嘴上再怎麼說著不信,內心卻也明白,齊景年說得沒錯。
這幾個月來的溫柔不過都是演戲,是她沉陷其中,假戲真做地愛上了他。
安靜的病房中只剩下蘇雅低低的啜泣聲。
齊景年語氣平淡:「你走吧。」
哭聲戛然而止。
蘇雅不可置信地抬眸,卻見他根本沒看自己一眼。
她的心狠狠一疼。
半晌,她緩緩站起身,極慢地走到門口,又轉過身。
「阿衍,我不會放棄的,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以後你一定會喜歡我!」
說完,她推開門便走,沒給齊景年說話的機會。
病房的門打開又關上,齊景年深邃的雙眸隱在黑暗中辨不清情緒。
許久,他拿起手機,翻到唐母的號碼。
撥通後那邊很快接起:「阿衍?」
齊景年下意識攥緊手機,開口時才發現嗓音乾澀沙啞。
「媽,檸檸在哪兒?我想見她。」
他還記得車禍前,那通來自陸雲溪的電話。
也還記得電話里那陌生的女音,和那句讓他難以置信的話。
陸雲溪,那麼好的陸雲溪,怎麼可能會死呢?
而此時,聽筒那邊也是一陣沉默。
短短的半分鐘像是被拉長成一個世紀,每一秒都格外難熬。
許久後,唐母的聲音才徐徐響起:「檸檸她……她在北山墓園。」

第十四章

話落,齊景年忽地一陣耳鳴。
唐母還說了些什麼,但他已經聽不清了。
他盯着虛空,眼神空洞而蒼涼,彷彿盛入悲寂。
……
半小時後,北山墓園。
車子停在門口。
齊景年走下車,山間的冷風撲面而來。
一片死寂。
看着那些石碑,齊景年心底突然生出幾分恐懼。
他怕陸雲溪真的被葬在這裡,葬在這冰冷的地方。
猶豫躊躇了很久,齊景年抿緊唇,終是踏了出去。
找到第八排時,他抬眼便看見了角落裡的一束百合花。
陸雲溪最喜歡的花。
齊景年的心狠狠一沉,直覺告訴他,就是那裡了。
走過去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鉛。
在看到石碑上陸雲溪笑靨如花的照片時,齊景年的情緒在剎那間分崩離析。
蘇雅沒有騙他,唐母也沒有騙他。
陸雲溪……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了。
齊景年癱坐在地,再沒了一絲力氣。
他看着照片上的陸雲溪,腦海中卻想起曾經做過的那些夢。
在夢裡,他無一例外會死在三十一歲那年。
齊景年無數次告訴自己那不過就是個夢,但每當他從噩夢中醒來,看見身旁睡顏安靜的陸雲溪時,他總會心有餘悸。
萬一呢?
萬一那些夢都是真的,這一世的他也會死在三十一歲呢?
若是孑然一身,他可以生死由命。
但陸雲溪該怎麼辦?
為了讓她能繼續好好生活,齊景年找到蘇雅,安排了一個他變心的假象。
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先離開的人會是陸雲溪?!
「檸檸,你……」能不能回來?
後一句話消音在嘴唇動作間。
齊景年靠在陸雲溪冰冷的石碑上,背脊深深彎下,像是被風吹壓的稻穗。
他後悔了。
整整一夜,齊景年就這麼陪着陸雲溪安靜的待着,就好像從前兩個人同床共枕時度過的無數深夜……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時,他才起身離開。
離開墓園後,齊景年回了別墅。
那個他和陸雲溪曾經生活了八年的家。
可站在門前,齊景年突然就失去了開門的**。
他心知肚明家裡空空蕩蕩,再沒人會笑着跟他說一句「你回來了」,沒人會問他累不累,更不會有熟悉的飯菜香。
一想到這,齊景年就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在門鎖上按下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密碼——他和陸雲溪的結婚紀念日,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冷清和寂寥。
齊景年沒有開燈,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黑暗中點燃了一支煙。
吸一口,煙霧裊裊散開。
泛白的天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子,這裡安靜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齊景年又想起了陸雲溪。
他眼前漸漸湧上水霧,一片模糊。
忽然,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齊景年皺着眉接起:「你好,哪位?」
那邊傳來個女人的聲音。
「請問是齊景年嗎?」
女人語氣寡淡,齊景年眉心更緊:「我是,你……」
「我是陸雲溪的房東。」
她打斷他,很不耐煩,「她有東西要我交給你,你過來取一下。」

第依誮十五章

齊景年愣住。
東西?陸雲溪留給他的?
他再沒細想,起身拿過外套就往外走:「我現在就過去。」
按照地址找過去時,房門打開,卻不見房東人影。
齊景年遲疑地走了進去。
屋子並不大,和別墅比天差地別,他無法相信陸雲溪離開之後就住在這樣一個簡陋的地方。
桌子上擺着她的東西,齊景年走過去拿去,細細摩挲。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轉身看去,只見一個女人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個文件夾。
「齊景年?」
房東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想到陸雲溪和自己說過的那些事情,眼底似乎划過一抹譏誚。
「是。」齊景年點了下頭,「檸檸她給我……」
話沒說完,房東手臂一彎,將手裡的文件夾遞過去:「她給你的,好好看看吧。」
齊景年接過,手指卻輕顫了下。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捏着文件夾竟有些不敢打開。
半晌,齊景年咽了咽乾澀的嗓子:「她……是什麼時候拜託你交給我的?」
女人靠在門上點了支煙,露出點冷笑。
「一個月前,她說如果28號那天她沒回來,房子就不租了,這些東西隨便我扔,但文件夾要給你。」
齊景年怔在原地。
為什麼陸雲溪在一個月前就和房東交代這些事情?
就像是……她知道自己會死在28號這天!
齊景年背脊一涼,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猶豫片刻,他解開文件夾上的繩子,將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在看清內容的那一瞬間,齊景年四肢一僵,彷彿被狠狠扼制住了心臟。
那是一份病歷——
「患者陸雲溪,診斷確為中度抑鬱症,且有加重趨勢,需要及時治療,否則患者的空間認知能力將會退化……」
齊景年整個人如置深淵,痛苦全都梗在了喉嚨。
再往後翻,卻只有一張支票。
上面的數額很清楚,一百萬,是他離婚後給陸雲溪的那張!
大腦轟的一下爆炸開來。
陸雲溪最後留給他的,只有這個?
齊景年死死盯着支票,眼眸中有着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悲傷和歉疚。
他無力地靠在牆上,頭深深垂下:「她的東西我可以帶走嗎?」
房東頓了下,語氣諷刺:「拿走東西又什麼用,人也回不來了。」
齊景年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攥緊。
他嗓音沙啞:「是啊,她回不來了……」
房東看向他的眼神中帶着點奇怪。
原本在知道了陸雲溪的經歷之後,她覺得齊景年就是個拋棄妻子背叛家庭的渣男。
可他臉上痛苦的神色,不像是裝的。
她看不懂,覺得煩躁地擺了擺手:「我留着也沒用,你想要就拿走吧。」
說完,她轉過身。
剛要離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謝謝。」
房東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面色悲傷的男人,最終什麼都沒有再說。
她走之後,齊景年將陸雲溪的東西都收拾到箱子里,抱着離開。
他小心翼翼,就好像懷裡抱着的是多珍貴的東西一樣。
回到車上,齊景年看着副駕駛座上那一箱陸雲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東西,頭卻陡然疼了起來。
意識模糊之間,他恍惚看見了一道身影。
她穿着白裙子向前跑去,又回身向自己招手。
齊景年咬着牙費力地伸出手臂。
「檸檸,別離開我……」

第十六章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
齊景年緩緩睜開眼,看見一片白色,知道自己是又回到了醫院。
見余光中似乎有道身影,他側眸看過去,微微一怔。
「媽,您怎麼在這?」
顧母眼眶通紅,明顯是已經哭過:「你昏倒在車裡,有人幫着打了120,後來醫院聯繫到了我。」
齊景年抿了抿唇。
他只記得自己看見了陸雲溪,但現在想來,那應該只是幻覺。
顧母握住齊景年的手,聲音又帶着些哭腔。
「阿衍,檸檸那孩子……我知道你傷心,可也不能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啊,你才剛做完手術,怎麼能擅自跑出去?」
齊景年攥緊手指,喉嚨疼的發澀:「您都知道了。」
「我怎麼會不知道?檸檸善良,為了救一個小孩才被海浪捲走,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了。」
因為一個小孩嗎?
齊景年淡而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帶着空洞的蒼白。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去救?」
顧母怔在原地。
她沒有回答,更回答不了。
之後的一個月,齊景年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還配合治療,可話卻越來越少,就連顧母都不能讓他多說幾句。
出院那天,顧母很擔心,想讓齊景年回家住。
卻被他拒絕:「媽,我現在很好,不需要人照顧,也不想給您和爸添麻煩。」
顧母只能不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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