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暢陳澈》[木暢陳澈] - 第2章(2)

絲毫不影響它內容的出彩。
這家包子店只買小籠包。
不同於江浙一帶吃的灌湯小籠,這家包子店的包子皮是手擀出來的活面,鬆軟的白面裏面裹着足料的肉餡,一蒸,鮮美的湯汁就將鬆軟的麵皮浸透,一咬,面香和肉香就頃刻間將你的心神俘獲。
六點十五,包子店的老闆開了蒸籠的火。
隨着包子香的瀰漫,平南街上的其他店鋪也陸陸續續的開始了他們的買賣,但是紅湯牛肉粉店永遠是早餐店裡頭最後才開門的那一個。
紅湯牛肉粉是清水市的當地特色,不同於包子要現擀現做才能夠做出最新鮮的美味,紅湯牛肉粉的關鍵在於濃郁的牛骨湯底和入味的滷肉,這些都是需要時間才能夠熬出來的美味,因此這家店的老闆往往會在凌晨的時候開火,而後定好時間睡一個美覺在精神抖擻的起來一天新的買賣。
第一勺紅湯澆下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六點五十,在這個時候,整個平南街已經被晴天的陽光給籠罩了,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開了張。
飾品店的老闆娘早就撤下了聖誕節的彩燈和新年的噴繪,她近期抓住了流行的動畫主題,因此門口放着的都是魔卡少女櫻和灌籃高手的盜版周邊和海報,與此同時,她還給自己的小店改了個時髦的名字。
之前它就叫平平無奇的平南街飾品店,但是現在,它叫流行天地。
家電維修店老闆有着與飾品店老闆娘截然不同的氣質,他亘古不變的在清晨打開了本地新聞欄目,而他的小兒子則乖巧的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吃着他爸爸給他剛買回來的熱乎乎小籠包。
這小孩吃飯很香,他爸爸每次看着他這幅狼吞虎咽的樣子,就覺得特別的下飯,可是這小孩精彩的吃播表演無法吸引陳澈,因為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等會他就要和木暢一起去學校了!
緊張兮兮的將手心裏的汗擦在棉質的外套上後,陳澈終於在這一片煙火氣的熱鬧中等到了木暢。
比那小孩從爸爸手裡接過包子還要開心,陳澈再次像一條看到主人的狗似的向著木暢奔了過去,但是陳澈到底還是有點腦子,他還顧忌着這是平南街的街口,不太敢在這裡向木暢表現出過分的熱情。
克制着自己的心情,過了五六分鐘,總算走出了平南街的地盤,這時,陳澈臉上的笑容才敢放肆的綻開,他把和木暢刻意拉開的那兩三米距離拉近,小媳婦似的窩在木暢的身旁,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木暢。」
陳澈是一個不存在社交障礙的人,他在看到木暢的時候,就總忍不住有話想要和她說,可是今天的陳澈很奇怪,輕輕脆脆的一聲木暢喊出口後,陳澈居然有那麼點無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澈在木暢的面前是很不自信的,因為他遭遇過太多來自木暢的白眼和諷刺,當她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的時候,他可以永遠的處在那個討她厭的位置上心安理得的討好,可是當她給他那麼一丁點甜頭的時候,陳澈反而會不知道該要如何是好。
因為在此之前他所有討木暢歡心的方法已經試過,故技重施的話,他很怕木暢覺得他是不過如此的人。
或許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究竟幾斤幾兩,所以他小時候才會在無力之下產生憤怒,那種對木暢無法回饋同等愛意的憤怒是他對自己無用的憤怒,這種無用的憤怒就好像是他費盡心機得到了這個世界上難得的珍寶,可是他並不知道該要如何將這珍寶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自知自己是配不上木暢的。
可是陳澈不是一個會在同一個地方栽第二個跟頭的人,與此同時,自怨自艾也從來不是他的為人處世之道,因此,那點無措還沒來得及在陳澈的心裏發芽就被陳澈連根拔起,因為他不再容許自己失去木暢一次。
這個想法在陳澈心中產生的時候,似有一棵參天大樹在陳澈的心中拔地而起,它帶給這個沒用的少年無窮無盡的力量,推着他不斷地向著心中優秀的少女跑去,哪怕越靠近她,陳澈就越察覺到自己和她的差距,就譬如此時此刻……當幫扶小組的組員在進行同一道題的耗時檢測時。
木暢拿了第一。
劉馳拿了第二。
沈鑫拿了第三。
他和薛得路……都沒有做出來。
陳澈從來就沒有這麼沮喪過,尤其是當薛得路湊過來裝模作樣的安慰他:「陳澈,多大點事啊,你看,我不也沒寫出來嗎?而且你和木暢他們三個比就沒有必要,他們仨都第一梯隊的,咱也趕不上啊。」
陳澈:……
和薛得路做朋友,真的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因為薛得路實在是太知道怎麼往人心口裡扎刀,他真的是謝謝薛得路來提醒他自己現在幾斤幾兩,而且,和你一樣寫不出來是什麼值得人自豪的事情嗎?
正想要把話懟回去,陳澈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齊頌。
他的到來讓教室里剛剛還熱鬧嘲笑他的氛圍一掃而空,可是在這詭異的安靜裏面,陳澈一點也沒有被解圍的輕鬆,相反,他的心情異常的複雜,因為齊頌一來,劉馳就站起來把自己的位置讓開讓齊頌坐下,他自己讓開還不算,甚至還把陳澈往外擠了一個座位。
幫扶的時候為了交流方便,他們幾個人把三張桌子並在了一起,因此他們現在的座位很像一個會議桌。
沈鑫如今坐在木暢同桌的位置,而劉馳坐在木暢的正前方,本來陳澈是坐在木暢的斜對角,現在他被劉馳擠到了薛得路的位置上,那是一個離木暢最遠的位置。
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事,薛得路就非常從善如流的把自己的東西扒拉到了沈鑫的旁邊。
在這個時候,大家對於齊頌的出現都會有一種莫名的體貼,這種感覺就好像齊頌是一個病人,他需要得到大家的照顧,陳澈對這種體貼無可厚非,可是,木暢在對着齊頌笑。
在木暢的笑里,陳澈彷彿看到她的眼睛在說:「你來了啊。」
她的確是這個意思,因為在齊頌坐下來問他們剛剛在做什麼的那一刻,木暢就很自然的和他說起了話:「我們剛剛在做一個題的耗時測驗。」
「什麼題?」
「一道證明幾何題,你做做看。」
木暢自然而然的把題遞到了他的手裡,而後,齊頌也旁若無人的寫了起來。
在這一刻,在場的人不是沒有人感受到氛圍的詭異,因為畢竟齊頌離開了這麼長時間,而且他和木暢之間還存在那場不清不楚的告白,可是在木暢如今的舉動下,在場的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件事情似乎過去了。
木暢和齊頌兩個人是天生與尷尬無緣的人,沈鑫和劉馳也都很體貼,哪怕是薛得路這個不識相的二愣子,也知道大家在有默契的把那些因陳商萍而起的不虞過往一筆帶過,從而儘力的幫助齊頌重新回到這個小組中來。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陳澈也配合的重新進入自習的狀態。
他和大家一樣圍在一起計算齊頌的耗時,因齊頌的到來,這個小遊戲的排名發生了新的變化,劉馳的第二名往下順移了一位,因為齊頌的做題時間僅比木暢慢了不到一分鐘。
雖然陳澈之前說認識薛得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但是不可否認薛得路是烘托氣氛的一把好手,大大咧咧的,薛得路誇張叫道:「齊頌不愧還是齊頌啊!劉馳,我看你下次第二名懸了。」
搭着薛得路的腔,劉馳說:「我也沒那麼不行吧,而且不拿第二,說不定我就拿第一了呢。」
聞言,薛得路哈哈大笑,他說:「你好不要臉。」
在薛得路的帶領下,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可是陳澈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因為在這一刻,陳澈的腦海中出現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一幕。
昨天在夕陽之下,陳澈看到木暢握了握齊頌的手。
……
陳澈沒有想到木暢會叫他出去。
在帶着齊頌融入了小組之後,木暢仍舊嚴格的把控着幫扶小組來這裡自習的重點,玩鬧了一會後,木暢重新組織起紀律開始讓大家學習起來,但是在這個時候,木暢把心不在焉的他給叫了出去。
薛得路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對木暢和陳澈關係一無所知的人,在他好奇的提了一嘴木暢和陳澈出去幹什麼的時候,沈鑫打斷了薛得路的話,她把自己的解題稿紙拿了出來,然後她開口問劉馳和齊頌:「能看下你們倆的解題過程嗎?我們的解法好像不太一樣。」
「啊,果然不太一樣。」
漫不經心的,沈鑫點到了薛得路,她說:「劉馳齊頌,你們給我和薛得路一起講講唄。」
這時,是一天的學習剛剛拉開帷幕,初夏的陽光並不刺目,它們溫柔的灑進157班,也溫柔的灑在木暢和陳澈的身上。
溫暖的陽光在這一刻似乎灑進了木暢的心裏,但與此同時,它也呈現着陳澈無地自容的緊張。
陳澈很緊張,他因他放不上檯面的嫉妒而緊張。
為什麼總是這樣子呢?
為什麼每一次在得到了木暢靠近的許可後,他都會更加貪心呢?
他不要再貪心的想要更多了,他已經因為貪心失去過木暢一次了,陳澈知道自己不應該渴求木暢更多的愛,他應該見好就收,可是陳澈控制不住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在藏了,可是還是被木暢看出來了。
在這一刻,陳澈很想拉住木暢的手和她好好解釋,他想說他會改,他想要木暢原諒他,可是這是在學校,萬一被突然出來的誰看到了,他就會給木暢添麻煩了。
看着這樣子的陳澈,木暢忽然想起來今天早上在她身邊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用詞的樣子,她知道在她面前的陳澈從來都不自信。
因為她一直有所保留,他的不自信,是因為她從未真正信任過他。
而這種不信任,給人的感覺就是,其實我不需要你。
陳澈覺得自己不被她所需要着,所以他患得患失,無論是對她給出的那點甜頭,還是對齊頌的溫言以待,都會讓他如同驚弓之鳥,他生怕自己有一點做得不好惹惱了她,也害怕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
她對他很重要,可是他總覺得她其實沒有多在意他,他心裏不可避免的會多渴求多得到她的一點在意,可是這點渴求又會讓他覺得自己怎麼又在貪得無厭。
好多事情其實沒有要和陳澈交代的必要,可是……看着陳澈那雙因為不自信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哆哆嗦嗦的和她解釋自己以後不會再貪心的時候,木暢還是開了口,她告訴他。
「陳澈,齊頌知道我不喜歡他。」
昨天在那條林蔭道上,齊頌對她進行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告白,然後她拒絕了他。
「木暢和陳澈怎麼還沒有回來?」
在薛得路又嘀咕了這麼一嘴的時候,齊頌忽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說:「薛得路,剛剛那個題還有個做法,我和你講一下?」
薛得路今天算是和剛剛那道他沒有做出來的幾何題杠上了,沈鑫盛情邀請他一起聽講,在聽了一遍後,齊頌又主動要和他說一個新的解法。
「對,這裡也可以畫一條輔助線。」
一條輔助線在沈鑫的筆下生成,而另一條輔助線,是在齊頌的筆下生成的。
畫下那條輔助線後,齊頌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門外,他想起來昨天下午木暢和他說起來陳澈的樣子。
她在講他的時候,彷彿在說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
在那個時候,齊頌就已經知道,或許木暢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陳澈在她心裏其實很特別。
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現在是什麼感受,齊頌只是在想,木暢,她現在……應該已經察覺到陳澈在她心裏的特別了吧?
是啊。
木暢如今已經意識到陳澈對她而言是特別的了,所以……她想要對他好一點,哪怕她如今自己覺得很不安全,可是她希望陳澈覺得安全一些。
那扇門鎖處是空洞的門又出現在木暢的面前了,有風不斷地從那空洞處灌進來,可是木暢無視了那扇門,她推開了那扇門,走到了陳澈的面前。
她告訴陳澈,她不喜歡齊頌。
想了好久,木暢終於還是開了口,她問陳澈:「陳澈,你可以等一等我嗎?」
等她什麼呢?
木暢在心裏默默的說,小王子,等一等我吧,等我擁有自由,我想,我就可以沒有恐懼的去學着像你愛我一樣的愛你了。
陳澈似乎永遠可以在木暢欠缺信息量的敘述中知道她想表達些什麼,他那時其實不太明白木暢所說的等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很單純的認為他們如今年紀還小,木暢是好學生,她不可以影響學習。
陳澈永遠以木暢的事情為第一優先級,所以他忙不迭的點頭,胡亂的把不爭氣的眼淚給抹掉後,他喜出望外想要回應她,可是在這個時候,陳澈卻看到木暢對着他笑了笑。
她笑得那麼好看,在她的笑里,好像寫着對他無窮無盡的包容和此時此刻還無法言說的喜歡。
一時間,陳澈愣住了,而後,木暢主動伸出了手,她拉住了他。
在這一刻,陳澈終於知道,在木暢的心裏,他很特別,木暢沒有不在意他,恰恰相反,她很在意他,這個無關乎表白心意的清晨,讓他那顆搖搖欲墜了好多年的心徹底的落回了原處。
她讓他等她。
這句話彷彿帶着魔力,讓數不勝收的甜意在陳澈的心中瀰漫開來。
如果陳澈有那麼點自知之明,他就知道自己有多傻,可是哪怕一直在盯着木暢的眼睛看,他也看不見自己的傻樣,他只覺得自己好幸福,因為木暢在全心全意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溫柔,她讓他等她,她還牽着他的手。
剛剛他的回答是不是說的太不清不楚了啊?
想了想,陳澈忍不住再回答了一遍,他乖乖巧巧的說:「木暢,我等你,我一直等你,等到什麼時候都可以,你一點一點都不用着急,我特別特別有耐心。」
此時此刻,陽光照在陳澈的身上,為他柔軟的髮絲鍍上一層暖金色的光,把他稱的好像一個只為木暢而存在的小天使,像是感染到陳澈的喜悅和樂觀,曾經以為的漫長成長時間在這一刻好像變得也沒有那麼難熬。
因為他在前方等她。
忍不住,木暢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被陽光染成金色的頭髮,然後木暢發現,她的小王子,頭髮也是溫暖的。
在手觸碰到陳澈的那一刻,木暢忽然明白一件事情,原來喜歡一個人會忍不住想要觸碰他,而與此同時,木暢更進一步明確了自己的心。
哪怕它如今不自由,可它還是情不自禁要牽引着她去靠近喜歡的人。
那是一種本能,就像花草樹木想靠近光,踽踽旅人想獲得溫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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