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喬芋這才蹙眉，說：「程謐，談事就好好談事。「
「似乎沒什麼好談的了。」他說。
喬芋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價格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往上提的，所以喬芋在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試探什麼的情況下，不可能也不能把這個項目談下來。
她心裏有一半的肯定，程謐是在試探她。
喬芋沒想到程謐的警惕來的這樣快，他甚至比范起更加懷疑她的動機。本來她以為，他應該要比范起容易信任她。
她看着看着，她對他這張臉一如既往的熟悉，但是似乎又帶了點陌生。
「程謐，你何必又要逼我。「喬芋說。
他看着她，沒有說話，眼底下寫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片刻後，他起了身，說：「棠初姐，抱歉，我想我們這一次，大概沒辦法合作了。私事，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你行行好。「
這一句話，從他嘴裏轉述出來，跟范起說出來的，語氣完全沒法比。范起說的，更加卑微，但是從程謐自己嘴裏蹦出這幾個字時，只會讓人感覺出幾分強勢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過，也算是在示好。
喬芋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握，說：「我跟徐斯言的事情，長輩們已經知道了。」
程謐並不在意這個問題：「那又怎麼樣？」
好一句那又怎麼樣。
「讓她們失望，並不是什麼好選擇。」喬芋說，「確實是我沒有做對，當初但凡我更成熟點，就該清楚，我一個追了徐斯言那麼久的人，不應該跟你有什麼。」
程謐笑了笑，這個笑是真的有點冷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棠初姐，你最不應該的，是沒有在跟我在一起是的時候，把這事跟我坦白。」
喬芋當時只是以為，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只需要把你的現在或是未來交給對方，她沒有想過，原來過去也該交代的一清二楚。
或者說，她沒有想過，得一開始，就得把過去說清楚。她想未來還有那麼久，總有機會說。
「但凡你在前邊就跟我說清楚，我根本不會像狗皮膏藥一樣，在你身邊糾纏你。」程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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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謐那時候，是真的喜歡喬芋。
但是喜歡歸喜歡，一開始要是清楚那點事，他就不會讓這段戀情開始。
喬芋愧疚說：「抱歉。」
「這時候說抱歉，已經晚了。」程謐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你也不需要覺得對不起我，你給我答覆就行。棠初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喬芋心緒萬千，程謐顯然是感覺到她不對勁了，才會故意試探她。
她仔細回憶了許多細節，也沒有想到是從哪一步開始，他變得警惕起來的。反正不會是離婚之前，那說明也就是這半年。
是因為單身酒開始，還是顧澤元酒後隨意的說了一句她有孩子？再或者是，她堅持要跟程家合作，他這幾天回過神來不對勁了？
其實程謐不管跟她好是不好，從來都不會真懷疑她。這半年人學的圓滑，也更加在意利益，自然也就開始變得誰也不信任。
喬芋心情複雜，她在處理程謐的問題上，戒心卻是沒有那麼重的，她不敢保證，自己糊弄他時，有沒有出過比較大的紕漏。
就好比她以為是盤中餐，掀開盤子，出現的卻是一條張着血盆大口的蛇。
喬芋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定，晚上她開會到很晚，也就沒有回原家，想了想，最後找了一家離公司比較近的酒店。原本倒是可以去葉晨曦那，只是太遠，她懶得大老遠還開四十分鐘的車過去。
幾分鐘後，喬芋坐在酒店沙發上，盯着今天跟程謐談及的那份項目的合同，最後給他打了個電話。
她很直接的說：「程謐，我們再談談。」
「你現在在哪？」他沒有直接給明確的答案。
「酒店。」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隨後程謐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酒店？」
她報了房間號，說：「明後天時間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太晚，沒回去，也睡不着，你要是有時間，就再過來談談。」
程謐沒有拒絕，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他應該是剛剛從家裡出來，身上還帶着洗完澡後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繞來繞去，道：「你還想怎麼談？」
「當然還是想要你提價。」喬芋在對待程謐的態度上，比之前都更加要小心翼翼，「我最近，沒出什麼單，公司還要發工資和運營下去，你這邊有項目，我不想錯過。」
她還是盡量往錢的問題上靠攏，「你要是有其他項目介紹，也行。」
程謐低頭看了看她，她此刻在沙發上坐着，一個極其規矩的坐姿，不過卻讓他有幾分燥意，說：「往高提一點點，也不是不可以。」
喬芋微微一頓，抬起頭有些驚訝的看着他。
程謐把她圈進在他和沙發之間，說：「棠初姐，五百萬不還的話，那就應該讓我把債討回來，是不是？」
喬芋還沒有說話，就被他扛起丟到了床上。
毫不誇張的說，她對程謐來說，就是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掙扎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她警告道：「程謐。」
程謐聲音低沉了些，呼吸也重了，說：「本來欠了債，就該還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天非要佔我便宜。我這人，哪是肯讓自己吃虧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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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謐的霸道，那是真霸道。
喬芋的心思，他猜中一半，知道她也不算一點歪心思都沒有，就更霸道了。
程謐其實挺不喜歡，她滿腹算計的模樣。
他也會逮出她到底想做什麼。
他折騰的狠，狠到就連喬芋這樣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變了臉色，中途一半企圖推開他，幾番無果，蹙着眉說：「你是惡狗投胎？」
程謐不在意她說什麼，甚至懶得理會她，一心一意干自己的。
喬芋漸漸也就收了話，只有壓抑的小聲的喘息聲。
這樣一折騰，就是大半夜。
喬芋在時候看着程謐起身坐在沙發上抽煙，他的視線微微垂着，正好集中在桌面那份合同上，表情也讓人難以捉摸，他在想什麼。良久之後道：「給你提一個點。」
喬芋不太贊同，坐直身子，說：「一點五個點，怎麼樣？」
程謐看了看她，說：「一點二，最多了。多了沒得談。」
喬芋想了想，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下床找了筆，很快簽了字，說：「明天我蓋完章，讓人給你送過去。」
程謐說：「行。」
兩個人其實都算是心懷鬼胎，價格上來了，喬芋簽下這項目就不算刻意，她把她的目的咬死在賺錢這件事情上，而程謐試探的機會並不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好給了喬芋，不好判斷她到底什麼念頭，下一次也同樣能試探。
只是心懷鬼胎的背後，帶來的是濃濃的陌生感。
喬芋跟程謐躺在同一張床上，都沒有了當時的那種自在感，相反，今天她感覺就像是一個陌生人躺在了她旁邊。
程謐也有好一會兒，離她遠遠的，在她冷靜的想事情的時候，從她身後抱住她，聲音懶洋洋的，有了幾分最開始在一起時候的黏人味道：「棠初姐，我們之後要怎麼相處？」
喬芋沒有說話。
他雙手在被子底下抱住她的腰，跟剛剛比起來，變成了一個紳士，「要不要再來一次？」
喬芋搖搖頭，還是沒有開口。
他把她扳過去，正要親下來，聽見她開口說：「程謐，跟我在一起，不是什麼好事。」
程謐頓了下，目光沉沉看她，她也說不準那眼神的意味，便沒有再開口。
「現在我媽對你和徐斯言的事情正敏感，我也沒打算讓你跟我在一起。保持這樣的關係就行。」程謐說。
他像是沒了興緻，轉過身背對着她，似乎要打算睡覺了。
喬芋沒有應，也沒有拒絕，她明顯感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是很高興，甚至他是有些生氣了。
喬芋看了會兒他的背影，喊道：「程謐。」
他也沒有理。
她伸手過去拉了他一下，他也給甩開了，冷淡的說：「睡了。」
喬芋耐心的說：「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我感覺你似乎在試探我，你在試探我什麼？」
「沒什麼可聊的。」他有些不耐煩道，「大晚上的不睡覺？」
「我不困。」
「我困。」從他嘴裏蹦出來的字越來越少，也越來越不耐煩了。
喬芋看了他一會兒，程謐越是鬧彆扭，她反而越是找回了幾分熟悉感。
她沒有再打擾他，自顧自睡覺了。
半夜她聽見程謐似乎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走了，她半夢半醒間也沒有精力睜開眼睛確認。她聽見門開了一下，她想，他應該是走了。
但喬芋第二天醒來時，他還在床上躺着，手上拿着雜誌在看，見她醒來，側目看了她一眼，還是沒有開口。
喬芋揉了揉太陽穴，昨天晚上其實睡得很晚，一共就睡了三個多小時，她也沒有開口，起身穿衣服，就在她要走的時候，程謐才開口說：「還是沒話說？」
「程謐，我搞不懂你。」
「不，你分明最了解我。」他面無表情的說，「我心裏怎麼想的，很多事情，你都清楚。你只是不想給我回復。」
喬芋握着門把手沒說話。
「從來沒有一次，你主動找過我。」程謐一字一句說，「因為我賤得很，我必找你。你把我玩得透透的，不用裝出一副你什麼都察覺不出來的模樣。」
喬芋說：「隨便你怎麼說。」
「我說我要一個答案，你還真不知道我在等什麼？」程謐涼涼的笑了笑，「我讓你行行好，你能不明白？喬芋，當時結婚我為什麼出國，不還是你有意無意提到原橫山的事情，我才出國的？是你把我往國外哄，你一點暗示我就去了，所有人都可能不懂，你能不懂？」
「我在國外，是去拿戒指的，戒指遞到你手裡，你還能不明白我為什麼結婚回國晚了？你心裏分明都有底，還有之前求婚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就算那時候你不知道，你現在也該清楚了！」
程謐的音量拔得越來越高，看着她淡然模樣，突然沒了心思跟她吵。
也有可能，她是不在意，所以真沒注意過，是真的不懂。
「你是不喜歡徐斯言了，但是我忘了，你大概也不喜歡我。」程謐疲倦的說，「當初要離你遠遠的想法，大概是對的。我裝作一次又一次偶然的出現在你身邊，並沒有什麼意義。」
喬芋用力的握着門把手，艱澀的說：「程謐，扯到感情，太麻煩了。我們並不合適。」
「不合適你就趕緊走啊。「他輕飄飄的說。
喬芋抬腳就要走。
「你要真走了，就不可能再等到我下一次往你面前湊了。」
只是這時候的威脅，反而像是暴露他自己的。
喬芋的態度難辨，他自己的捨不得倒是被表達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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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芋站在原地沒動。
程謐面色清冷，半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你這次要走，我絕對不會再主動找你，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喬芋。」
他態度嚴肅到不能再嚴肅，說，真的不會再主動了，真的。
氣氛安靜而又壓抑，像是攏起一張網，慢慢的往裡收緊，再不走，喬芋感覺自己似乎要被抓住了，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說：「等會兒記得起來吃早飯，不要再跟大學那會兒一樣，早飯都不吃的。程謐，照顧好自己。」
「就這樣？」他笑了一下。
喬芋聲音異常平靜：「程謐，我給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她說完話，就走了。
喬芋沒走幾步，就聽見房間里傳來的東西重重砸在牆壁上的聲音，不知道在摔什麼，小閻王爺到底是沒有忍住，又發火了。
只是她沒有回頭。
那條走廊那樣長，似乎只要回頭了，她就會一直被困在這。
她當天就處理完了合同的公章問題，讓人送去了原氏，程謐那邊沒有為難她，只是當天脾氣也沒有控制住，開會的時候也忍不住發作了一回。程國山把他留了下來談話。
他倒是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只道，「什麼事情讓你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了？「
程謐沉住氣，道：「下次不會了。「
程國山一邊喝着茶，一邊開口道：『聽說最近又把項目給棠初了？」
「她價格給的低，不吃虧。」程謐道。
「我知道是這個原因。「程國山嘆氣說：「開公司這事，她求過我無數回，我一直沒同意。也就是你們離婚，她從你這還有你媽那都受了委屈，當時那刻心軟，就沒有拒絕，但最好還是少跟她有利益方面的往來。」
程謐道：「您為什麼這樣防着她？」
程國山有那麼一會兒沒有開口，最後敷衍的說了一句：「我和她父親的關係，算不上好，有些衝突。棠初是他的孩子，我自然沒有辦法徹底放心她。「
至於細節是怎麼回事，他並不想小輩再牽扯進來。除了他和原橫山，以及那一位，世界上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只要他們守口如瓶，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程謐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你媽惦記着你女朋友，多兩天元宵，人家也沒有回來的打算？「程國山提醒道，」她不回來，你媽心裏總記着這事。「
程謐只隨口說了一句：「再看。」
而喬芋在把和程氏的項目後續處理完之後，就找了個時間出差。去的國外，程文與看到她的時候，有些驚訝，但隨即平靜了下來，說：「聽說你和程謐離婚了。」
喬芋笑了笑，說：「都離了半年多了。出差，正好來這裡，想起你了就過來看看。」
她只是請他吃了個飯，晚上回酒庄坐了坐。程文與酒莊裡有一個女人，對方在看見喬芋的時候，沒給半點好臉色。程文與一喊她，她就氣鼓鼓的跑開了。
「我女朋友，醋意比較大。」程文與有些尷尬的說。但畢竟當年差點和喬芋發生**，說起女朋友，很難表現得自然。
「女生大多這樣。」喬芋溫和的笑了笑，打量了酒庄一眼，說，「開在這個小巷子里，不賺錢吧？」
「程謐也不缺錢，酒庄開着也不是為了賺錢。他就是當時愛喝酒，懶得出去買酒。索性就自己開了。」程文與回憶了片刻，說，「當年他很孤僻，來了四五個月，就四五個月幾乎不出門，一共就出過兩次門吧，一次是買酒，一次是跟着一個女人跑出去的，一路小聲的在背後喊那個女人老婆，後來發現是認錯人了，就一個人蹲在一個角落裡，抱着頭，也不知道往回走。就像是個傻子。「
「毛病也多的要命，不敢看窗戶，不敢去陽台。門和窗帘就從來沒有打開過，電視里高樓大廈也不敢看，非說自己恐高。」
喬芋輕聲說：「當時你照顧他，應該很辛苦。」
「其實還好，他幾乎不麻煩別人，因為他不喜歡跟人說話。「程文與開玩笑道，」我一開始甚至覺得他是神經病，差點給精神病院打電話了。」
喬芋說：「很難想像你說的那是程謐。喝酒吧，不聊他了。」
「聽說你和程謐好早之前，也在一起過啊？那時候的程謐是什麼樣的？「程文與卻開口問道。
喬芋笑了笑，說：「那個時候年紀小，特別黏人。只要吃醋了，就想法設法一定要讓你知道。不過還好，還算好哄。」
最開始，程謐是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跟她一起，上課也要跟着，說跟家裡鬧翻，那就跟家裡鬧翻，反正是怎麼樣也沒有丟下她。
而這個時候，她其實並不算有多喜歡程謐，更多的只是喜歡他的陪伴。
真正喜歡程謐，是在小半年之後。但程謐這時候已經冷卻下來了，所有的惡語相向，跟不在意，不接電話，晚歸，說跟朋友出去玩就跟朋友出去玩，全然不顧及她。
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他那個時候，得知了她追求徐斯言很多年的事。也許還看見了很多她對過往留戀的痕迹，比如很多書，很多集體合照。她不清楚，但大概有。
程文與道：「對於初戀，大概誰都刻骨銘心。一輩子忘不掉的。」
喬芋笑着，卻沒有回他。
當天晚上，喬芋留在酒庄這邊休息。
程文與跟他女朋友沒有留在這，回了他們的住處。
酒庄下面就只有一個房間，自然是程謐當時的住處，不過他是不可能再來住了，程文與尋常用來打盹，喬芋來了，便留給她小住。
喬芋在房間里四處看了看，發現一個紙箱子里是一箱子紙條，她打開了一張，程謐的字跡映入眼帘，上邊寫着的文字，充滿恨意。她一張一張的換着看，每一張，說的話都極其難聽，表述出來的那種恨意都有些扭曲了。
喬芋居然神情不變的一張緊跟着一張看着，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一直到她看到第三十張時，目光有些閃爍。
這張比起之前那些激進難聽的，很是溫和。
上面寫着。
她去給顧越過生日了，我生日，她卻沒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