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詩安顧祁言》[裴詩安顧祁言] - 第8章

在得知他和裴詩安是夫妻後心底更是替裴詩安不值。
甚至對顧祁言的不珍惜感到生氣。
然而裴詩安已經走了,顧祁言因為她的離去選擇自殺,孟雲凱心底只剩下了遺憾。
他和他愛的人分開了,但他還能親眼看見她過得幸福。
但顧祁言和裴詩安不同,他們甚至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孟雲凱眨了眨酸澀的眼,從口袋裡拿出兩本巴掌大的冊子遞給顧祁言。
顧祁言木木地轉過頭。
兩本冊子大小一樣,但是一本比較新,另一本卻很陳舊,皺褶處都已經變白,像是被人翻閱過很多遍。
「這是她的。」孟雲凱解釋道,「她說如果她回不來了,就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聞言,顧祁言眼眸一震。
他立刻伸手接了過來,翻開了那陳舊的一冊,裏面是陌生的字跡,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暈開了。
首頁左上角,寫着「阮成驍」三個字。
顧祁言愣了愣。
是裴詩安的爸爸!
裏面記錄著阮父在做無國界醫生時的點點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冊子是裴詩安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跡就像炭火燒紅了顧祁言的眼。
第一頁就寫着她做醫生的初衷,不只是為了救死扶傷,她還想像阮父那樣大仁大義的無國界醫生。
而後便是在A國援助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慨。
在最後一頁,她畫了一面國旗,下面的字跡已經不如前面工整。
——若我還能回到故土,必走遍山川,將「生」的希望帶到祖國每一個角落。——
在邊角處有一滴眼淚落下的痕迹。
顧祁言看着,心如刀絞。
他不知道裴詩安是在承受着什麼樣的折磨中寫下這段話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裴詩安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還想讓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傷痛中的人……
孟雲凱看着顧祁言將冊子貼在胸口無聲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樣絕境里也沒想過要放棄,而你呢?你捐獻遺體,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萬萬個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嗎?」
孟雲凱的話就像一顆響雷在顧祁言腦子裡炸開。
這樣的奉獻從來都不是醫護人員想要的。
他們是時時刻刻與天爭命的人,是從不向死亡妥協的戰士!
「對不起……」
顧祁言嘶聲低喃了一句,顫抖的雙手小心地護着懷中的冊子。
這像是在為自己的衝動懊悔,又像是在向裴詩安的亡魂道歉。
孟雲凱低頭鬆了口,放下了懸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聞言,顧祁言心底淌過一絲暖意,好像裴詩安就在她耳邊告訴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夢中那樣,她說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顧祁言抬起頭,一字字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第十七章心煩意亂

「什麼?你要辭職?」
寧靜的午休時間,主任辦公室傳出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主任震驚地看着眼前臉色還很蒼白的顧祁言,語氣里滿是不解。
顧祁言點點頭,帶着不可轉變的堅定:「我已經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勸道:「少御,我知道你因為甜甜的事很難過,但是我們是醫生,有些事必須要扛過去……」
「主任。」顧祁言打斷他的話,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甜甜的遺願。」
聞言,主任愣住了:「遺願?」
顧祁言又點了點頭,微澀的眼眶泛了紅。
他並不是不當醫生了,而是要替裴詩安帶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國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滅」,哪怕夜再黑,這光芒也不會被磨滅。
主任深知顧祁言的性格,他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良久,他沉嘆了口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希望你明白,這裡永遠會等你回來。」
在接到上級的批准後,顧祁言開始收拾行囊,定下準備出發的日子。
他將裝着裴詩安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進包內,而後拿起一張他們的合照看了好一會兒才一起放進去。
顧祁言紅着眼,忍淚笑着:「我們一起走。」
「叩叩叩——」
劇烈的敲門聲像雷一樣在整個房間炸開,刺耳的讓人心煩意亂。
顧祁言微蹙起眉,走去開門。
是阮母和阮天翎。
阮天翎與上次見面沒什麼變化,只是阮母像是老了十幾歲。
她雙眼通紅,頭髮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讓原本蒼白的臉更多了幾分憔悴。
「媽……」顧祁言眸光微暗,心頭更是發悶。
「甜甜呢?」阮母伸手推開他,不過阮天翎的勸阻沖了進去。
她掀開沙發靠墊,又將茶几的抽屜一個個打開,啞聲念叨着:「甜甜呢?甜甜在哪兒?」
阮天翎心痛地看着阮母:「媽,您就讓姐跟他走吧。」
聞言,顧祁言心一震。
他望向阮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絲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阮天翎是瞞着阮母將裴詩安的骨灰給他的。
而阮母卻發現了,所以才來這兒找他的。
阮天翎的話像是刺激了阮母,她將手裡的書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兒!」
她瞪着顧祁言,像是在控訴他這兩年對阮家、對裴詩安的薄涼。
在她心裏,裴詩安是她的女兒,而不是顧祁言的妻子。
面對阮母的抗拒,阮天翎沒有辦法,只能將目光放在顧祁言身上。
如果不讓阮母放下,她絕對不會讓顧祁言帶着裴詩安離開。
顧祁言深吸了口氣,抑着和阮母同樣的心疼走上前:「媽,我要帶着甜甜……」
誰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阮母的激烈反對。
「不行!」阮母已全無人師的冷靜和沉着,她此刻就是個失去孩子的無助母親,「我不能再讓甜甜離開我……」
「嘭」的一聲,她癱坐在地,顧祁言和阮天翎趕忙上去扶住她。
顧祁言伸手間,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繃帶。
阮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夕陽

阮天翎眼底滿是詫異,他不敢相信顧祁言會想不開。
顧祁言裝作沒有看見那震驚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阮母的怨懟。
「媽,我們回去吧。」阮天翎攬着已經脫力的阮母,沉聲勸道,「姐一定不想離開他的。」
阮母低泣着,淚眼迷濛中,她看見了顧祁言纏着繃帶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裏的一陣悲嘆。
她並不是不知道裴詩安對顧祁言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兒,甚至連女兒的骨灰都要離開她,她又怎麼捨得。
阮母緊緊閉了閉眼,再落下兩行清淚:「讓我……再看看她。」
聞言,顧祁言面色一僵。
阮天翎朝他點點頭,他明白這已經是阮母最後的請求了。
顧祁言進了房,將木盒小心地抱了出來。
阮母看着那暗紅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淚,像接嬰兒一樣抱了過來。
恍然間,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裴詩安那一刻。因為胎位不正,她差點難產,又疼得死去活來,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當護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間忘了生產的痛苦。
那小小軟軟的一團,好像讓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阮母顫抖着撫着盒面,彎起了唇角:「甜甜,告訴你爸,下輩子我還找他。」
一句話讓阮天翎和顧祁言心一澀,更加說不出話。
阮母因為阮父的死,對裴詩安從醫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從沒怨恨過他們。
她心裏比誰清楚,這輩子,阮父不是她一個人的英雄,裴詩安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驕傲……
再將阮母送上車後,阮天翎看着顧祁言的手腕,眼神複雜。
顧祁言心知肚明地開口道:「放心吧。」
聞言,阮天翎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
看着兩人離開,顧祁言目光一轉,落在了遠處的夕陽上。
火燒雲如同捲成棉花的火焰,金紅色的光芒灑滿了整座城市,初秋的風帶着似有若無的涼意席捲而來。
他仰起頭,望着漸漸暗下來的夜空,彷彿看見了漫天的星辰。
三天後。
顧祁言站在他和裴詩安的婚紗照前,眼神深沉。
他這一走,或許不會再回來了,又或許再回來時,他已經兩鬢斑白。
但他不會改變主意,只要裴詩安在身邊,哪裡都是家。
顧祁言將婚紗照小心地取下,用布輕輕地蓋住,以免落了灰。
天陰沉地像被鋪了一大塊灰色的絨布。
顧祁言背着包,拖着一個小行李箱下了樓,卻見葉知薇站在路邊,她倚着車門,神情躊躇,像是在猶豫什麼。
看見他出來,立刻站正了,可見他拿着行李,滿臉詫異:「少御……不,顧醫生,你,你要去哪兒?」
即便知道她的愛是無望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地去關心顧祁言。
葉知薇不想承認她心裏有一點自私的欣喜。
裴詩安不在了,她可以陪着顧祁言。
可每每這麼想,一種罪惡感又能佔據她的心。
她就像一個迷失在大海的人,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顧祁言目光冷淡地點了點頭。
葉知薇緊緊攥着衣角,幾番掙扎後試探開口:「讓,讓我照顧你好嗎?」

第十九章黃土

話一說出口,葉知薇有些懊悔自己的衝動,但又忐忑期盼着顧祁言的回答。
顧祁言卻道:「謝謝,我有她足夠了。」
他拒絕的很快,幾乎沒有任何思考。
雖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葉知薇的心還是忍不住一疼。
但看着這樣乾脆的顧祁言,她又生了絲不甘:「為什麼?裴詩安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麼不能放下?」
聞言,顧祁言眉頭一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就走。
葉知薇一怔:「少御……」
然而顧祁言並沒有停下腳步,他頭也不回地走着,離開了這座城市。
葉知薇眼眶一熱,落下了淚。
她低泣了幾聲,只能落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
蜿蜒的山路如龍盤踞在山間,顧祁言忍着大巴車中難聞的氣味,翻看着裴詩安的筆記。
她上大學時,跟着導師去過一次山區,為那兒的人義診。
也是在那兒,她親眼看着一個老人因為冠心病在送醫的途中去世。
裴詩安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衝擊,甚至開始自責。
如果她再快一點,醫術再好一些,老人是不是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字裡行間的自責和無奈,顧祁言紅了眼。
裴詩安所經歷的遠比他想像的沉重和艱難,他甚至能想想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為那些逝去的生命默默落淚。
顧祁言不忍再看,將筆記本輕輕合上放進包里,望着窗外遠處的山峰,心底一片沉悶。
大巴在一條黃土大路旁停了下來。
顧祁言下了車,右邊是一片還沒收割的金黃色晚稻,左邊便是一條陡峻的山路。
錦山蘆雲村,是離桐城最遠又最窮的一個小山村。
當年裴詩安就是在這兒做了一個月的義診。
顧祁言怔怔看着那條用細石鋪成的小路,心間泛起陣陣微痛。
或許在裴詩安那年,還沒有一條像樣的路。
這時,一個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從那條路大步走了下來。
「您就是顧祁言醫生吧?我叫楊釗,是蘆雲小學的老師。」
楊釗和顧祁言握了手後幫他提起了行李箱。
顧祁言打量了他幾眼,楊釗樣貌端正,皮膚有些黑,笑紋讓他看起來很是親切。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着。
「楊老師,您在這裡幾年了?」顧祁言忍不住問。
楊釗回道:「我大學畢業就來這兒了。」
聞言,顧祁言心忽地一窒:「那……你還記得一個叫裴詩安的女孩嗎?八年前,她曾經來過這兒當義診醫生。」
或許是因為過於思念,只要是跟裴詩安沾一點邊的,他都覺得難能可貴。
楊釗微微蹙眉細想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記得,當年她跟着她導師一起來的。」
說著,他眼中多了幾分遺憾:「我現在都沒忘記她那天因為李奶奶發病去世後大哭的模樣……」
顧祁言喉間一緊,垂下了黯淡的雙眸。
「顧醫生,你認識她?」楊釗詫異地看向他。
顧祁言扯了扯唇角:「她是我妻子。」
聞言,楊釗一愣,竟然紅了眼眶:「你們都是好人……阮醫生現在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顧祁言腳步一頓,心上的傷口像是被用力撕扯着。
「她犧牲了。」

第二十章蘆山村

顧祁言輕而清晰的話好像在這裡被放大了無數遍。
楊釗停住腳步,震驚地看着他:「犧牲……了?」
顧祁言點點頭,將所有悲痛藏進了眼底,任由雙眼禁錮着熱淚。
他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不能哭,裴詩安不會願意看見他的眼淚。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大男人這麼愛哭。
楊釗似是感覺到顧祁言不願再提,只能用惋惜抱歉的眼神回應他。
走了將近四十分鐘的山路,才走到了蘆雲小學。
小學沒有大門,一塊陳舊的大木板被釘在牆上,上面用毛筆寫着「蘆雲小學」四個大字。
學校面積不大,唯一鋪了水泥的地方就是正對着大門的操場。
兩個依舊是用木頭做的籃球架佇立在兩邊,右邊是三層高的教學樓。
然牆壁的水泥早已經脫落,許多地方露出了黑紅色的磚塊,生鏽的鐵門被風吹的「吱吱」作響。
一棵大槐樹紮根在教學樓的右面,地上影子隨風而動着。
左邊是一層瓦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