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辭玉寧庭》[阮辭玉寧庭] - 第2章

如果阮姝蘭根本就不是父親的女兒,阮鴻他們從頭到尾都騙了她。
那他們不僅污了父親死後清名,玷污了他和母親的感情,還讓那個孽種佔著二房的名義奪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唇上滲血,阮辭玉怒聲:「我要回去。」
寧庭開口:「我可以送你回去,可回去後你想要怎麼做,揭穿她的身份,還是質問阮鴻他們?」
阮辭玉下意識張嘴就想說話。
寧庭淡聲說道,「你手中並無證據,質問又能如何?」
「阮家有個國公勛位,自詡清貴斷不會混淆血脈,他們肯讓那外室女留在府中,就說明她身上是有阮家血脈的。」
換句話說,那阮姝蘭不是老大阮鴻的,就是老三阮覃的。
「他們敢讓那個外室女冒充二房的人,就是吃定了你不會察覺,你沒有證據證明她不是你父親的女兒。」
「你的確可以去質問阮鴻他們,甚至大吵大鬧與他們撕扯,可他們要是矢口否認拿孝道壓你,說你無端揣測尊長,污他們名節,你該如何?」
「我……」
阮辭玉被問得茫然。
她本也只是個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哪怕上一世被困在阮家幾年滿心怨憎而亡,可說到底並不懂得太多爾虞我詐。
寧庭見她模樣說道:「那個阮姝蘭如果只是阮覃的血脈,阮家沒必要大費周章替她遮掩,除非她的存在會危及阮家前程,甚至毀了阮家在朝中支柱,而你應該明白這個人是誰。」
阮辭玉顫了顫:「是阮鴻…」
寧庭「嗯」了聲。
「我知道你氣憤,可是你要明白,如阮鴻這種浸淫朝堂多年的人,是絕不會允許你毀了他的官聲的。」
「你要是就這麼回去與他們質問,他們要是心善一些,還會好生安撫你,想辦法說服你將事情遮掩過去,大家安好。」
「可要是心狠一些,怕是會直接抹乾凈所有證據反咬你一口,不僅毀了你父親身後名,還會坐實了那外室女身份,讓你從此甩不掉她。」
「他們佔著尊長二字,輕易就能毀了你。」
阮辭玉死過一次,那些慘痛的代價早讓她知道阮家的人有多心狠。
她心口顫了顫,忍不住抬頭:「那我該怎麼做?」
寧庭見她這麼快就平靜下來,眼底划過抹讚賞:「要麼忍了這事,若要動,就得一擊斃命。」
阮辭玉咬了咬牙。
忍她是不會忍的,可要是想一擊斃命……
「與人對敵,最忌無策擅動,知己知彼才能百勝。」
「你與阮鴻、跟阮家之間天生就處於弱勢,以幼駁長,禮法不容,所以你得先看清楚他人短處,知曉自己優勢,明白對方想要什麼,懼怕什麼,而你又有什麼能夠制衡他的。」
寧庭修長手指放在膝上,說話時吐息很輕。
如同教導稚子,循循善誘。
「行事前顧慮周全,搏命時亦要留好退路,善戰者勇,攻心者利,明白嗎?」
阮辭玉聞言低頭沉思。
阮鴻他們在意名聲,在意臉面,在意阮家門楣,亦怕阮姝蘭真正身份暴露出來,毀了阮鴻官聲前途。
而她的優勢……
她出身雖然尊貴,可父母雙亡天然能博人憐惜,阮家迫害更能叫人心疼她處境,而且她有個護短至極的王妃姨母,又有個曾經教導過帝王,與朝中不少老臣交情莫逆,弟子也已成朝廷肱骨的故去太傅當外祖父。
只要她能占理,她就無所畏懼。
阮辭玉眼中迷茫散去,心中安定下來,再看着寧庭時忍不住咬着唇。
這個人明明之前還想要她的命,惡劣至極的戲耍她,逼得她狼狽至極。
如今卻又教她應對阮家,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寧督主為什麼幫我?」
頓了頓,辭玉似想起什麼,「你先前說你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想是跟他們有仇,這些人里是不是也有阮家?」
寧庭見她防備,忍不住笑了聲:「別多想,本督若要誰的命,還犯不着借你個小孩兒的手。」
當年的事情是隱秘,牽扯到太多的人命,叫她知道不是好事,他於是換了個說法。
「你脖子上戴的那塊玉,是我母親姊姊留下的遺物,她於我有再造之恩。」
「這玉是她心愛之物,本有陰陽兩截,她將其中一截給了我母親,另外半截給了她摯交好友。」
他伸手從自己懷中取出那半塊龍紋佩來,展開放在掌心。
阮辭玉驚訝地瞪大了眼,下意識伸手摸着已經掛回了她脖子上的那半塊斷玉。
這玉是她從小戴到大的,她自然是記得,原以為不過是殘缺的斷玉,沒想到居然還有另外一半,而且這一半還在寧庭手中。
「幼時薛姨常與我說起她那位好友有個女兒,還說若是見了,你該喚我一聲阿兄,讓我護着你,所以你不必怕我。」
阿兄?
腦海里如雷劈中,阮辭玉猛地僵住。
她見識過寧庭冷戾無情,自然也知道他因這斷玉突如其來的讓步。
只因為她與他口中那位「薛姨」有關,他就能教她如何對付阮家,替她出頭。
那如果這玉在阮姝蘭手上呢?
阮辭玉眼前發黑費力垂着眼眸,才不至於當場失態。
上一世她被人送回阮家,醒來時已經換掉了衣裳,這玉也不知所蹤。
阮瑾修他們只說那農戶送她回來時就不見此物,她也只當是遺失在了山裡。
她毀容斷腿後,阮姝蘭曾有近一年時間都對她伏低做小,阮家也從未有人提及過寧庭,可後來突然有一天,她就認了寧庭當義兄。
阮辭玉顫聲道:「如果沒有這玉,督主可會認人當妹妹?」
「本督又不是閑得慌。」
沒事沒幹的,認什麼妹妹?
寧庭話落,不知又怎麼嚇到了小孩兒,見她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他瞬間頭疼。
「怎麼又哭了?」
小時候還能拎着小孩兒舉高了哄上一哄,如今……
他長身而起,衣擺掠動間走到了床榻之前,頂着那張能嚇哭了小孩兒的俊臉,伸着大手拍了拍她腦袋,「不哭了,我替你宰了阮家的人。」
阮辭玉怒從心頭起,一巴掌打掉頭上的爪子:「誰要你幫!!」
混賬玩意。
「……」
寧庭被打的一愣,瞧着瞪圓了眼炸毛的小孩兒。
阮辭玉又氣又恨又害怕,壓着自己剛才膽大包天的手,
「我要去鋮王府…」
或是想起寧庭說的那句「阿兄」,又壯了壯膽子聲音大了些,
「現在就去!!」
……
滄浪瞧見督主抱着阮小娘子出來,那狐毛大氅遮住她嬌小身形,等一進馬車,阮小娘子就一個骨碌滾進了角落裡。
那馬不停蹄又慫又菜的樣子,讓滄浪嘴角抖了抖撲哧了聲,縉雲也是忍俊不禁。
阮辭玉沒受傷的半邊臉漲得通紅。
寧庭見她自暴自棄地縮在角落裡也是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剛才還張牙舞爪,這會兒倒知道怕了。
鋪着厚厚軟墊的駟車極為寬敞,車中還擺着長條案。
阮辭玉原本還擔心寧庭找她麻煩,或是譏笑她膽大包天,可誰知他上車之後就靠在對面小憩。
男人閉着眼時臉上線條柔和下來,冷白素容沉入輕晃的光影之中,似寒玉落於溫水,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凜厲。
她心中漸漸放鬆下來,忍不住扭頭掀開身旁帘子。
䧿山離京城不遠,寧庭的莊子就在城郊。
早春桃花未開,梅花已謝,四周積雪壓住的農田其實並無太好的風景,冷風吹在臉上有些凍人,可許久都沒見過外間天日的辭玉卻滿是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氣息。
等駟車走進東城門時,周圍行人多了起來。
那逐漸鼎沸的人聲,偶爾傳來的叫賣,都讓她無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馬車到了鋮王府前,卻得知鋮王妃去了戶部尚書府中赴宴。
滄浪站在外間說道:「今日錢家三郎娶親,鋮王妃去赴宴了,聽說謝世子也去了……」
「可要進去等他們?」寧庭看向阮辭玉。
阮辭玉輕咬着唇,她被扔在䧿山之中差點沒命,謝寅卻歡喜赴宴:「不,直接去錢家!」
……
戶部尚書錢寶坤是嶺南大族出身,雖不比京中崔、陸兩家底蘊,可四十歲時就穩坐戶部頭把交椅,手握朝中錢戶要職十年未曾挪動,光這一份能耐就足以讓京中上下與之交好。
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遠伯府嫡女,亦是身份顯赫的人家,此時錢府賓客盈門,極為熱鬧。
鋮王妃與人坐在掛着幕簾的八角亭里,笑談着錢家的這樁好婚事,隱約就瞧見遠處有些說笑着的少年男女結伴而來。
「那不是謝世子嗎?」
與鋮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謝世子身邊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莫不是好事將近了?」
鋮王妃順着她視線看過去,頓時面露嫌惡:「可別晦氣我,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庶女?」
文信侯夫人訝異,「該不會是阮家那個?」
此言一出,鋮王妃臉色都黑了起來。
誰都知道鋮王妃的長姐嫁入了阮國公府,與阮家二爺阮熙恩愛異常。
那榮氏早年誕下一女便傷了身子再難有孕,風姿綽約的阮二爺卻拒不納妾,只守着榮氏過日子。
這二人天不假年雙雙亡故之後,多少人感慨他們深情,提起時誰不道他們鶼鰈情深,可誰想前段時間阮家卻突然多出來個庶女,說是那早死的阮二爺血脈。
這事在京中可謂珍奇,當初多少人贊阮二爺痴情,這事出了後就有多少人譏笑。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阮家會將那庶女放在府里遮醜,可誰知阮家那位玉台公子卻帶着那庶女連赴了好些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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