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婚紗照》[傷心婚紗照] - 第3章(2)

肚子里又懷了他的孩子。
他此時此刻只怕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守在凌瑤身邊,怎麼可能還會在意我這位沒有給他誕下一兒半女的原配的心情呢?
就在我剛回到06號車廂時,手機傳來震動。
我打開短訊,是神秘人。
「你太衝動了。」
我掃了眼車廂里的乘客。
戴着耳機聽歌的小姑娘,低頭玩手機的青年。
一個穿着時髦、正在描眉畫眼的女人。
還有一對旁若無人接吻的年輕情侶,以及哄着孩子入睡的中年夫妻。
單看外表,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那個神秘人。
我把剛才一直開着的錄音,截取了一段,發了過去。
然後漫不經心地朝那三個落單的男女走過去。
對面很快就發來一條新消息:「不錯。還不算笨。」
我邊觀察,邊回:「看在我還算機靈的份上,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以及你的目的?」
那邊再次沉默了。
正當我以為神秘人不會再回復,打算坐回位置上時,青年動了。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也再次震動了。
10.
我來不及查看,立刻走到青年面前:「是你?」
那是一張剛步入社會的青澀面龐。
面對我的質問,他眼中一片茫然:「請問,我認識你嗎?」
幾乎是開口的那一瞬間,我就反應過來他不是我要找的那個神秘人。
我輕聲道了歉,轉身就要回自己的座位上。
結果在後退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化妝的時髦女人。
黑色的化妝包落在地上。
化妝品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趕緊蹲下去幫她把東西撿起來,不斷地道歉。
卻在抬頭的那一瞬間,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女人的臉上塗滿了厚重的粉底,長長的眼線,殷紅的唇,整個妝容濃艷又帶着極強的攻擊性。
可最吸引我的,不是她的妝。
而是,那隻明顯異於常人的左眼。
冰冷的玻璃材質,反射着車廂里的光,猶如人偶一般。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打量,笑了笑:「沒關係,下次小心點。」
說完,便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朝車廂另一頭走去。
我的心中划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然而不等我深思,手機又一次響起。
我連忙打開。
這才發現,剛才的那條是條垃圾短訊。
而最新的這條,才是神秘人發來的。
「你好,夏恬。」
「我們,下次再見。」
我猛地抬頭。
下意識去尋找那個時髦女人的身影,只見她已經消失在了車廂盡頭。
而此時,廣播已經開始提醒,高鐵即將到站。
11.
我連忙拿了自己的行李,追了上去。
可直到出了高鐵站,我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女人。
我給她打了個電話:「是你?」
這次,她沒有再拒接。
那頭傳來女人的輕笑:「是我。」
「親眼目睹丈夫的背叛,是種什麼感覺?」
是什麼感覺呢?
無非就是自以為自己買了塊心愛的蛋糕,結果卻發現裏面有隻蒼蠅。
那隻蒼蠅還只剩下半截身體。
那種噁心黏膩的感覺。
但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我瞬間抓住了她話里的重點:「你的目的是凌瑤。」
「她也搶了你的丈夫?」
「如果只是搶男人倒還簡單多了。」
女人笑了笑。
之後聲音逐漸變冷,夾雜着一股徹骨的恨意:「我的眼睛,全拜她所賜。」
我想起剛才看到女人時,她那隻沒有神采、只有反射的光芒的左眼,瞬間瞭然了。
不由得一陣可惜。
見我不說話,她笑道:「我的眼睛可不是白毀的。」
「夏恬,你很不幸,但也很幸運。」
「今晚,我將送上一份禮物給你。記得好好利用。」
說完,她也不等我回答,就掛了電話。
禮物?
這種時候,我最希望收到的禮物,就是跟紀柯的離婚協議書。
但很明顯,這個女人的目的,是想藉由我的手報復凌瑤,懲罰紀柯不過是順帶而已。
回家的路上,紀柯給我發來了一條消息:
「老婆,瑤瑤在這邊沒有親人,我先把她安頓好就回去。」
「你等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
我只掃了一眼,就噁心得直接刪除了。
快到家時,我給我媽發了短訊。
她一路小趕跑到小區門口接我。
早在劉老師給我們發喜帖時,我就跟她說過要回家待幾天。
她知道劉妍是我們高中時期的班主任,對我跟紀柯付出的心血不亞於她這個當媽的,所以早早就幫我們收拾好了房間,甚至準備了不少賀禮跟紅包。
如今見我一人回來,她忍不住詫異道:「紀柯呢?他不是說跟你一起回來嗎?」
「他啊,」我拖着行李走在她身邊,漫不經心道,「在陪老婆孩子呢。」
「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她點了點我的腦門兒,恨鐵不成鋼道,「你說你跟紀柯在一起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抓緊要個孩子?」
「我告訴你啊,女人年齡大了,生孩子的風險可高了……」
「媽。」
我停下腳步,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靜,理智,卻又帶着一絲掩藏在最深處,不易被察覺的澀意:
「我生不了。」
「這輩子,我都生不了孩子了。」
12.
我媽看着我,像是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從我手中接過行李箱,笑道:「你這孩子,為了不生孩子,還拿謊話騙你媽,你當我傻啊?」
「好了好了,不催你們行了吧,你們小兩口自己決定吧。」
「以後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媽我年齡大了,經不得嚇……」
她一邊說著,一邊拍着胸口往家的方向走去。
明明嘴上說得那麼輕巧,可我分明看出她步履明顯快了許多,就像是迫不及待逃離某些真相似的。
她知道的。
我曾經有多喜歡小孩子,根本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晚上洗漱時,我緩緩伸出手,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曾幾何時,那裡也曾孕育過一條小生命。
她曾在我的身體里短暫地逗留過三個月。
卻因為一場意外,不得不把她從溫暖的宮房裡取出來。
我還記得,那是我跟紀柯剛畢業沒多久。
為了能夠早日在城市裡立足,我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紀柯更是拼了命地應酬,每天都忙到凌晨三四點,才頂着渾身的酒氣醉醺醺地回家。
那時,我工作壓力大,再加上例假很少準時,壓根兒沒有意識到自己懷孕了。
所以,當我因為精神恍惚,不小心踏空了那一層台階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護住自己的肚子。
直到殷紅的血液蔓延到了整個地面,小腹傳來劇烈的疼痛,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的孩子沒有了。
好心的鄰居發現了我,把我送去了醫院。
可無論我如何向醫生哭嚎哀求,我都沒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甚至,因為這一次意外流產,醫生告訴我,我以後很難再有身孕。
我在醫院躺了一晚上,給紀柯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
直到第二天早上,紀柯才頂着滿身的酒氣姍姍來遲。
他跪在我的病床前,求我原諒他。
他說自己陪客戶應酬到天亮才回的家,手機靜音了,沒有注意到。
他向我道歉,不該那麼晚回家,不該讓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他安慰着我,說即便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他說自己父母早亡,根本沒有人會逼着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他甚至告訴我,他原本就是個丁克,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孩子,他早就去結紮了。
說這些話時,紀柯的表情是那麼深情且誠懇。
誠懇到,我信以為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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