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看着我，像是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從我手中接過行李箱，笑道：「你這孩子，為了不生孩子，還拿謊話騙你媽，你當我傻啊？」
「好了好了，不催你們行了吧，你們小兩口自己決定吧。」
「以後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媽我年齡大了，經不得嚇……」
她一邊說著，一邊拍着胸口往家的方向走去。
明明嘴上說得那麼輕巧，可我分明看出她步履明顯快了許多，就像是迫不及待逃離某些真相似的。
她知道的。
我曾經有多喜歡小孩子，根本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晚上洗漱時，我緩緩伸出手，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曾幾何時，那裡也曾孕育過一條小生命。
她曾在我的身體里短暫地逗留過三個月。卻因為一場意外，不得不把她從溫暖的宮房裡取出來。
我還記得，那是我跟紀柯剛畢業沒多久。
為了能夠早日在城市裡立足，我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紀柯更是拼了命地應酬，每天都忙到凌晨三四點，才頂着渾身的酒氣醉醺醺地回家。
那時，我工作壓力大，再加上例假很少準時，壓根兒沒有意識到自己懷孕了。
所以，當我因為精神恍惚，不小心踏空了那一層台階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護住自己的肚子。
直到殷紅的血液蔓延到了整個地面，小腹傳來劇烈的疼痛，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的孩子沒有了。
好心的鄰居發現了我，把我送去了醫院。
可無論我如何向醫生哭嚎哀求，我都沒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甚至，因為這一次意外流產，醫生告訴我，我以後很難再有身孕。
我在醫院躺了一晚上，給紀柯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
直到第二天早上，紀柯才頂着滿身的酒氣姍姍來遲。
他跪在我的病床前，求我原諒他。
他說自己陪客戶應酬到天亮才回的家，手機靜音了，沒有注意到。
他向我道歉，不該那麼晚回家，不該讓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他安慰着我，說即便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他說自己父母早亡，根本沒有人會逼着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他甚至告訴我，他原本就是個丁克，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孩子，他早就去結紮了。
說這些話時，紀柯的表情是那麼深情且誠懇。
誠懇到，我信以為真了。
13.
許夢的禮物送到我手上的時候，紀柯也回來了。
那個白天還口口聲聲讓我信他，說會給我一個解釋的男人。
在打開門看到我的瞬間，就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
這一耳光，直接把我扇暈在地，耳朵嗡鳴，半天才緩過神。
紀柯瞪着一雙猩紅的眼，恨不得飲我血啖我肉：「夏恬！我以為你最多接受不了我出軌，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惡毒！」
「你知不知道凌瑤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她當年沒有參加高考，就是被她父母強行帶回去，逼她嫁給了村裡的一個老光棍！」
「她被活生生折磨了八年！精神早就失常了！」
「要不是一個月前我遇到了她，知道了她的情況，她現在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折磨！」
「我好不容易讓她精神穩定一點，結果你卻給她父母通風報信，讓他們過來把她綁回去！」
「我看你哪裡是接受不了我出軌？你明明就是嫉妒她能懷上我的孩子！你自己不能生！連帶着也不想讓別人生！」
紀柯一聲又一聲地厲聲質問，根本無須我的回答，直接就將我判了死刑。
看着他面目猙獰的模樣，我只覺得一切可笑至極。
即便知道紀柯出軌了，親眼目睹他跟凌瑤親昵的模樣，我也只當是兩人的緣分盡了。
從始至終，我只是想從他嘴裏聽到一句實話。
只要他親口跟我說一句，他變心了，他想跟凌瑤在一起。
我就能坦然接受，成全彼此最後的體面。
可沒想到，十年感情，如今竟然連最後的體面都保留不住了。
「啪」的一聲。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將那一耳光還給他。
他被我打懵了，下意識就想還手。
我媽突然從房間里衝出來：「你個畜生！我閨女跟了你十年，你不僅出軌，居然還為了外面的女人動手打她？」
「我跟你拼了！」
說著，拿起板凳就朝他身上砸。
紀柯趕緊躲開。
凳子砸在茶几上，玻璃碎了一地。
我被這一幕整懵了。
反應過來後，趕緊上去攔住我媽：「媽，你怎麼醒了？你趕緊去休息，別弄傷了自己。」
我媽被我攔住，整個人都氣得直發抖：「我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受了這委屈，說什麼都得把你喊回來。」
「女兒，離婚！咱們不跟他過了！不乾不淨的男人，一天都不能留！」
14.
自從我爸去世後，我媽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只是沒想到紀柯這麼沒腦子，竟然直接在家裡就跟我鬧了起來。
我擔心會把她氣出個好歹，趕緊勸道：「媽，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這事兒，就交給我們自己處理，好嗎？」
在我一再保證絕對會跟紀柯離婚，不會拉拉扯扯的前提下，她才肯聽話乖乖地回房躺下。
我拿出她常備的安眠藥，確認好劑量，將她哄睡着後，才再次回到客廳。
紀柯窩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頹然的氣息。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紀柯，誰都能拿我不能生這件事笑話我。但你不能。」
「因為你不配。」
「至於凌瑤，她是死是活，是嫁給老光棍，還是被送進精神病院，與我有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牛逼，特別偉大？八年前救了被霸凌的她，八年後又救了精神失常的她？」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
「別逗了。」
我從抽屜里翻出一疊照片跟一張精神疾病鑒定書，直接甩在了紀柯臉上。
每一張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凌瑤。
有她從寶馬車上走下來的，有她挽着富豪步入高級會所的，也有她跟紀柯依偎在一起，在門口深情接吻依依不捨的。
甚至還有她肥胖時期，待在少年管教所時的照片。
那張精神疾病鑒定書，更是白紙黑字，明確寫着凌瑤沒有任何精神類疾病。
紀柯顫抖着手，一張張地翻着那些照片。
瞳孔放大，幾乎不敢相信。
「這怎麼可能？」
「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一定是你作假，故意拿來詐我的……」
「一定是這樣的！」
我看着紀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