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年眉頭一蹙，看着顧雲抒的視線加深了冷意。

「無聊！」

說完，他不再理會顧雲抒，怦然關上了房門。

砰的關門聲，讓顧雲抒心底的凄涼更甚。

她低頭看着自己控制不住發抖的雙手，低聲呢喃道：「我也希望可以再一次誤診……」

顧雲抒這夜還是睡在了芝芝的兒童房。

她輾轉着撫過芝芝稚嫩的小臉龐，滴滴淚水無聲淌落。

沒能守住公司，她以後有何顏面去見父親？

現在她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是不是連芝芝她都快要守不住了……

顧雲抒的心倏地一空，她慌張地握住芝芝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攥在自己的手心裏。

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顧雲抒一如往常的給沈柏年準備好了早飯。

沈柏年換好衣服出來，掃了一眼餐桌，沒有停下繼續往外走。

「留下來吃過早飯再去上班吧。」顧雲抒說道。

她解下圍兜，將溫熱的牛奶倒在玻璃杯中，遞給沈柏年。

「你又有什麼事？」沈柏年沒有伸手去接，眸光犀利。

顧雲抒嘴角清淺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淡得一晃而過。

「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為你做早飯。

沈柏年眉宇微擰：「什麼意思？」

顧雲抒抿唇，平靜地說：「離婚吧。」

沈柏年瞳眸一閃，眸光冷寂如一彎寒潭。

沒等他回應，顧雲抒繼續說道：「我知道這段婚姻對你來說不過是個束縛，我放手給你自由，成全你的幸福。」

「成全我？」沈柏年的臉色一霎陰沉，冰冷的氣息自周身蔓延開，「顧雲抒，你自以為是也要有個度。」

他摔門離開，徒留一室冷清和殘留的怒氣。

顧雲抒咬着嘴唇，將泛紅眼眶中的薄霧褪散。

不屬於自己的，強留不住。

這段婚姻她獨守六年，換來的卻是窮途末路，舉目無親。

如今她誠心誠意地放手，放過他也放過自己，換來的卻是他的這幅冷漠態度。

她早該看清的，沈柏年對自己沒有一絲感情，從未有過。

……

當晚，沈柏年回家，顧雲抒沒有與他說話，繼續睡在了兒童房。

「媽媽，今天晚上你又不陪爸爸嗎？」芝芝問她。

顧雲抒眼眸閃了閃，拿起《冰雪奇緣》的故事繪本坐在了床側。

「因為媽媽要給寶貝芝芝講睡前故事呀。」

芝芝乖巧地點點頭，揚起小腦袋看向顧雲抒：「芝芝想要有艾莎的魔法，這樣就可以幫媽媽治病了。」

顧雲抒一愣，心底猝不及防湧上一陣酸澀：「芝芝，媽媽沒事。」

芝芝搖頭，聲音帶着哭腔：「媽媽騙人，昨天你還和爸爸說你生病了……我今天在幼兒園問過老師，癌症會死人……我不要媽媽死……」

顧雲抒連忙將芝芝抱在懷中，輕柔地擦拭了她臉上的淚痕。

「寶貝，其實……媽媽是騙爸爸的，爸爸最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媽媽就撒了個小謊，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們呢。」

芝芝眼裡噙着淚花：「媽媽說的是真的嗎？」

顧雲抒強忍着酸澀，硬擠出一抹笑容：「當然啦，媽媽怎麼會騙芝芝呢？」

芝芝抽噎了兩聲，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那……媽媽永遠都不許離開我，像雪寶永遠都不會離開艾莎一樣……」

顧雲抒喉嚨微哽，她揉了揉芝芝的小腦袋：「好，那芝芝也要答應媽媽，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爸爸。」

芝芝點頭。

門外，正準備進來的沈柏年聽到這些話，眉眼間一瞬充滿怒氣，轉身離去。

他撥出一個電話：「劉教授，我取消今天預約的女性防癌篩查體檢。」
第八章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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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房內，顧雲抒渾然不知自己安慰女兒的話被沈柏年聽到。

她輕聲哼唱着搖籃曲，將芝芝哄入睡。

第二天，顧雲抒將芝芝送到幼兒園之後，一個人去醫院做了術前穿刺。

尖利的針頭刺進髂骨，四肢百骸每一條血管都好似被千刀萬剮一樣，痛得她在病床上差點暈倒。

顧雲抒想起自己與芝芝的約定，咬着牙硬是挺了過來。

她答應過芝芝，要永遠陪着她，所以她一定要快點治好這糟糕的身體。

診室。

一身白大褂的紀榮看着穿刺的檢查結果，神色逐漸凝重。

「顧小姐，很遺憾，你的癌細胞已經轉移到了淋巴……手術，沒有意義了。」

顧雲抒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的。

出來時，天空陰沉灰濛，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顧雲抒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跌跌撞撞，好幾次都差點走到馬路**。

「滴——」

汽車司機踩下急剎車，搖下車窗怒氣沖訓斥道：「找死啊你！」

顧雲抒渾噩停住，她本就是將死之人，又何須找死呢？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扶住了顧雲抒，和藹的面容上帶着真誠的擔憂。

「姑娘，你沒事吧？」

顧雲抒愣愣地看向他，眼前卻浮現出父親的身影。

她的淚水倏地掉落：「爸，我得了絕症，活不久了……」

老人一愣，拿出手帕遞給她：「姑娘，人活一世，不留遺憾最重要。」

顧雲抒混沌着，落淚點頭。

收拾好心情後，她獨自去了陵園。

父親去世後，和早逝的母親合葬在了一個墓碑之下。

父親曾說當年母親走的太早，沒能多陪她，以後合葬在一起，到了地下，要陪她個夠。

顧雲抒很羨慕父母親之間的愛情，曾渴望她和沈柏年也可以有這樣忠貞不渝致死相隨的感情。

但她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奢望罷了。

看着墓碑上父親母親的合照，顧雲抒再次落淚。

「對不起，我沒能守住公司。」

「我求過他手下留情，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一旦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改……」

想起沈柏年的決絕，顧雲抒空洞的眼神湧上無盡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