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臨蘇渡昱》[沈毅臨蘇渡昱] - 第3章(2)

這個有些潑辣女人也多了些理解,如果她是唯唯諾諾的性子,想來早就被這個村子裏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喏,到了,前面就是咱們這個村村醫的屋子了。」
順着農婦手指的方向,蘇渡昱看到在前面一幢小院子,比別的房子看起來更大一些。
「鄭大夫,您在家嗎?」農婦一邊輕叩院門,一邊呼喚着。
院牆只是竹子和枝條軋制而成的,並不高,透過院牆可以看見裡屋里有冉冉升起的炊煙,顯然屋子裡是有人的。
農婦叫了幾聲,一個婦女就從廚房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往腰上的圍裙上擦着手。
「誰啊,誰找我家當家的,哎喲,怎麼又是你啊。」
婦女走出來一半,看見來人是農婦,站定了腳步,「我家當家的已經給你娃看了很多次了,都說了你娃是喝了霉水,沒法治,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趕緊回去吧,別再來了。」
女人說著就要往回走,蘇渡昱先一步叫住了她:「大姐,我們不是來找鄭大夫看病的,我們只是想找你們買點兒東西。」說著,她從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錠銀子,抬起手來晃了晃。
那婦女果然停住了腳步,狐疑地看着她們,「你們想買什麼?我家當家的出去了,現在不在,這家裡的東西我也做不了主。」
「我們也不買什麼稀罕的物件,我看你院子里栽種着一些中草藥,有一些就是我們需要的。」
婦女眼睛一轉,「你們想買點藥材是吧,那快進來吧。」
邊說著,她邊快步走上來,給兩人開了門。
「我們家裡別的東西沒有,窮的那是叮噹響,但是這藥材可是多得很。可是我也不太懂,你們要什麼,自己在院子里看看吧。」
鄭大夫家的院子不小,大部分都開墾成地來種植藥材,看樣子有很多是他從山間野外移植過來的。還放置着很多的架子來晾曬藥材。蘇渡昱只是隨便瞄了一眼,就看到好幾味她需要的。這鄭大夫雖然醫術不是頂尖的,但是對於藥材的收集倒是個行家。
「你家藥材挺齊全啊。」蘇渡昱一邊尋找着,一邊和婦女寒暄。
「害,別提了,這麼多葯有什麼用呢,我早就跟他說,和其他莊戶人家一樣,好好種種地,他偏不,非要當什麼村醫,我的話是一點兒也聽不進去。你說當這個村醫有什麼好,又賺不了錢,還一天往外面跑,不知道他圖什麼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鄭大夫的偉大
他的妻子可能並不理解他,但是蘇渡昱確實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很多時候並不是指望着當一名醫者能夠掙多少錢,更多時候是執着於那種治病救人的成就感。
從鄭大夫收集和移栽這麼多藥材來看,他也一定是有着同樣的執着。蘇渡昱突然從心裏對鄭大夫產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她正挑着,卻聽到院門口傳來一聲中年男人的聲音:「你們幹什麼呢,怎麼踩在我種葯的地里?」
說著,就焦急地跑了過來。來到近前,認出了農婦,「你又來了,我說了,你家孩子的病我實在是愛莫能助,我也看了好多次了,葯也給他吃了很多,但是實在是沒辦法,你要不就帶他去城裡,給城裡的大夫看看吧。」
「鄭大夫,我這次來不是麻煩你再給我娃瞧病的,那城裡的郎中我也帶娃去看過了,甚至還不如您呢。」
「那你就帶着他去京中瞧啊,總不能不管吧,你不要聽村裡那些人說的,什麼邪氣鬼胎的,這就是病。」
這鄭大夫畢竟是醫者,她的想法和村子裏的迷信說法截然不同。蘇渡昱忍不住對他高看了幾眼。
「您說的是,這不,京中來的軍隊里的醫生就來給我家娃看病了,她說她能夠治好我娃的病,但是需要一些藥材,知道您這裡什麼都有,這才來您這裡尋葯。」
鄭大夫看了一下蘇渡昱,「軍隊里的醫生?我可從沒聽說過有女的軍醫,你可別被騙了。」
農婦還沒來的及解釋,蘇渡昱搶先一步說道:「既然你也是大夫,那我是不是騙子,一會兒你看了我的藥方也就都知道了。」
鄭大夫也來了興趣,「你說能治好那個娃娃的病,那你說與我聽聽,那娃娃到底是得了什麼病,你又打算如何治?」
對方也是一名醫生,那麼解釋起來就方便了許多,不用再像和農婦解釋一樣順着她的話來說。
「這孩子得的是一種寄生蟲疾病,叫血吸蟲病,蟲卵會流到水裡,人喝了這樣的水就有可能連同蟲卵一起喝進肚子里,如果一次感染了大量的血吸蟲並且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就會演變成為晚期血吸蟲病,癥狀和這孩子一模一樣,腹大如鼓,反覆腹瀉,大便中還有粘液和膿血。」
聽蘇渡昱說的像模像樣,鄭大夫對她的懷疑也減少了許多,「那……這血吸蟲病該怎麼來治療呢,聽你所說這孩子已經是晚期了,還能完全治好嗎?」
「這個可以放心,無論癥狀多麼嚴重,究其根本都是寄生蟲在身體里,同時釋放了毒素造成的,只要把蟲殺死排出,康復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鄭大夫聽着連連點頭,「似乎有道理,是在下醫術不精,只能看出來這孩子確實是生了病,但是實在是沒想到這疾病的根本是什麼,真是慚愧。」
「鄭大夫無需妄自菲薄,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也都是前人先輩們的經驗總結,我只是從他們那裡學習到這些知識罷了。」
蘇渡昱的醫學知識都是來自於現代醫學的課程和書本,再把中西醫相結合起來。說到底,自己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在這個時代和這個村子的環境中,鄭大夫能夠不被村民的迷信說法所左右,堅持本心作村裡的大夫,已經很值得敬佩了。
農婦也在這時候**話來,「這位大小姐絕不會是什麼騙子,她是跟着軍爺一起來的,那軍爺也真是好人,現在還在我家裡幫我照看孩子呢。」
鄭大夫點了點頭,讓開一條路,指着自己院子里的藥材,「既然孩子有能夠治癒的希望,那在下所有的藥材都隨便這位小姐使用。小姐需要什麼藥材儘管告訴在下,在下幫忙準備。只是希望等這孩子治好了,藥方能不能給在下看一看,以後再有村民得了這個病,也就有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回去瞧病
「鄭大夫儘管放心,這藥方和治療的方法我都會盡數傾囊相告,我們的心情和想法都是一樣的,如果能夠幫助到更多的人,也是我的願望。」
其實蘇渡昱心裏已經有了更深層次的想法,要想控制住寄生蟲疾病,最好的辦法就是破壞傳染源。也就是說,最好從水田的水開始治理,還有更重要的,消滅其中間宿主——釘螺。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要治好農婦的小兒子。
「對於晚期的血吸蟲病,需要用到殺蟲和緩解腹脹的兩個方子,根據鄭大夫這裡有的藥材,我打算用『除風清脾飲』和『溫補逐水丸』,麻煩鄭大夫幫我準備柴胡、黃芩、青皮、厚朴、草果、法半夏、茯苓、梔子、黃連、金銀花、甘草,還有淡附片、肉桂、党參、炒白朮、黑丑、白丑、阿膠、茯苓、甘遂、大戟以及大棗。」
蘇渡昱一口氣說了許多中草藥,鄭大夫也不愧是村裡的村醫,一邊聽着,一邊就在心中默默重複。
「原來如此,這些藥材配起來確實有疏風解毒,清熱化濕,殺蟲解毒的功效,如果真如小姐所說,這病主要是一種生活在水裡的蟲子造成的,那必然是有效的。」
他邊肯定着蘇渡昱的藥方,邊起身去準備了。
大約就是一炷香的時間,鄭大夫已經把蘇渡昱要的藥材打包成一個包袱背在了肩上。
「還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在下該如何稱呼?」
「鄭大夫不必客氣,我姓蘇,你我同為醫者,叫我蘇大夫就好。」
在這個時代,女子的閨名是不能隨便告訴男子的,但是蘇渡昱在乎的並不是這個,她是軍隊里醫生這個身份本來就不應該被外人知道,出於無奈告訴了他們,更要小心自己的姓名不要輕易泄露。
「蘇大夫,我想和你們一同去。這孩子反反覆復的發病,我看着也是揪心,想見識一下蘇大夫的治療手法,好好請教一下。」
「請教着實是不敢當,但是我知道,如果能看着自己病人的病情得到好轉,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感,所以如果鄭大夫方便,我們就同去吧。」
鄭大夫抱了抱拳,表示感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農婦趕緊走在前面帶路,蘇渡昱和鄭大夫緊隨其後。
「哎等等,不是說好了是來買藥材的嗎,怎麼拿了就走啊,說了不讓我家當家的去看病的,怎麼連人帶葯的拿啊,這出診費是不是也得一塊兒算算。」
蘇渡昱三人剛走出院門,正在做飯的婦女看他們打算走了,就急急趕了出來。
鄭大夫覺得有些尷尬,訕笑着給蘇渡昱解釋:「這是我內人,一天就知道叨念說我給人瞧病不掙錢,心眼跟針鼻一樣大,蘇大夫別見怪。」
說著,他惡狠狠地轉過身去瞪着婦女,「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就會在這裡瞎嚷嚷,趕緊做你的飯去。」
他的妻子顯然被他說的這些話激怒了,乾脆把圍裙一解扔在院里的石桌上。
「咱家什麼情況你心裏不清楚嗎,你讓我拿什麼做飯,你給人看病不說掙多少錢吧,起碼人家要是拿糧食代報酬也可以啊,可是你總說什麼鄉里鄉親的,舉手之勞,連東西都不肯要,還說我是婦道人家,如果不是我這個婦道人家在操持着這個家,咱們早就揭不開鍋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婦女說著,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顯然因為鄭大夫追求醫術,他們家吃了不少苦頭。
「你還說,趕緊給我進去,覺得過不下去你就走,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的。」
「不過就不過,你這樣的你以為誰稀罕跟你過嗎!」婦女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跑進了裡屋。
鄭大夫趕緊把院門關了,「讓你們見笑了,別介意,別介意。」
蘇渡昱心裏很不是滋味,在自己的時代也是如此,小醫生的待遇和他們的付出遠遠不成正比。看來這個問題從古至今都存在,可是追求大愛無疆和醫者仁心的前提下,他們也需要吃飽飯才行不是嗎。
「她懂什麼,治病救人的本事是無價的,若是真的能夠學到治療這血吸蟲病的法子,又怎麼可能只值這一點點藥材呢。」
蘇渡昱心裏有事,腳上的步子也就加快了許多,很快三個人就回到了農婦的家裡。
「你們終於回來了。」聽到腳步聲,蕭清彥從廚房跑了出來,再看他的臉上,布着一片片黑漆漆的痕迹。
第一百三十四章葯有作用
看他的樣子實在是過於狼狽,蘇渡昱有些詫異,「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你的臉上是什麼?」
經過蘇渡昱的提醒,蕭清彥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有東西,可是也瞧不見,只能抬起袖子隨便抹了兩下,但是他臉上有汗,這樣一弄更是把灰塵和汗水攪和在一起,臉上一團糟。
「別動,我給你弄。」蘇渡昱拿出自己的手帕,抬手去給蕭清彥擦臉上一塊塊的黑色污漬。
這一次,蕭清彥沒有再拒絕。
蘇渡昱邊擦着,邊問他:「什麼情況,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害,蘇小姐你快別提了,我不是說給這兩個小孩子弄點吃的嗎,想着我們行軍在外,生火什麼的也是必備技能,燒個爐子煮點粥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誰承想……」
蕭清彥回憶起剛才的情景,覺得鼻子又開始發癢了,抬起來揉了揉,「我真是沒想到,他們家的柴火是受了潮的,我弄了半天,只見煙子,不見火星,害,後面我重新去外面弄了一些乾柴過來,才給他們煮上粥了。」
這蕭清彥平時看起來帶着稚氣,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很有辦法和擔當的。
「真是辛苦蕭戰士了,好了,擦乾淨了。」
蕭清彥低頭看蘇渡昱手上那塊帕子,已經變的面目全非了,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蘇小姐,你把手帕拿給我吧,我回去給你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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