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縝道：「嬤嬤，我知道，我心裏有數。這次，您跟我們走吧。我去與姨母開口！」
沈以檸附和道：「是啊！我年紀輕，身邊也沒什麼人指點，嬤嬤就來幫幫我吧。」
陳嬤嬤笑着搖搖頭：「老奴知道將軍和夫人的心意，但是老奴年事已高，在雲南生活慣了，不想再挪動。而且，老奴雖然年紀大，但是還不服老，覺得我還能有些用處。」
沈以檸斟酌了片刻才道：「嬤嬤，並不是不信您，而是這麼多年，您了解老王妃，老王妃也了解您……」
想在那邊替秦縝打探消息穩住局面的心，沈以檸無比感激。但是都是千年的狐狸，誰心裏沒數？
陳嬤嬤一次次偏向秦縝，她不信老王妃心裏不知道。
陳嬤嬤眼中閃過激贊：「夫人果真冰雪聰明。只是我沒想過要背叛老王妃，因為將軍宅心仁厚，心底善良，也絕不會和老王妃對上的。只是我在她身邊，心裏踏實，而且多多少少，還能幫上忙。比如今晚，老王妃知道我來，也知道我未必會勸將軍退讓。但是她知道，我會把事實真相都說出來，至少讓將軍和您不會誤會。」
陳嬤嬤又說了會兒話便起身離開，道：「夫人千萬別出來送，好好保重身子。」
沈以檸把她送到門口，秦縝把她送了出去。
「陳嬤嬤是怕耽誤我休息，」沈以檸摸着自己肚子道，「你該陪她多說會兒話的。」
秦縝從背後抱住她道：「我笨嘴拙舌，從小到大，與她說話都很少。幸虧有你這麼個好媳婦，我從來沒見陳嬤嬤笑得這麼開懷。她是發自內心喜歡你的！」
沈以檸摸摸手腕上偏大的鐲子，道：「我也喜歡她老人家，也喜歡娘親。鶴鳴，說起來，從認識你到現在，雖然逢年過節隨你燒過紙錢供奉過，但是我從來沒有到娘親墳前拜祭過。這次回京，咱們去拜一拜，告訴她老人家我懷孕的好消息吧。」
「好。」
秦縝只答應一個字，內心卻是無限感慨。
於這些瑣碎之事，他向來思慮不周；而她卻從來細心妥帖，處理得讓他覺得無比暖心。
老王妃那裡，秦縝不許她整日里耗在那裡，只每日早晚請安與她一起過去，即使在秦老王妃面前，也絲毫不掩飾細緻入微的關切。
秦老王妃很沉得住氣，與沈以檸閑話家常，講講秦縝小時候的事情，卻並不邀功，沒有講如何對他好，多半是洗調皮搗蛋和賀長楷一起被罰的故事。
倒是陳嬤嬤在旁邊時時不着痕迹地提一提，秦老王妃當年對秦縝如何之好，沈以檸這時候就會贊同稱讚。
沈以檸對一直伺候在旁邊的上官王妃很好奇，因為她曾經做過的事情，也因為她是世子的嫡母。
只是上官王妃的情商着實不算高，至少以沈以檸這種宅斗小白的眼睛，都能看出來她情緒的劇烈變動。
比如某日雨後，空氣清新怡人，沈以檸在屋裡憋得難受，就和秦縝一起到園子里散步。
大雨剛過，路上難免有水坑。
沈以檸為了舒服，踩着軟底繡花鞋，遇到水坑的時候就伸手讓秦縝抱她過去。在她看來，這再自然不過。
然而迎面遇到正拿着剪刀剪花枝的上官王妃，她一臉震驚，眼中滿是鄙夷，嘴上還要熱絡道：「表弟和以檸也出來了。」
沈以檸都替她精神扭曲。
再說同一日晚上，老王妃留飯，說是做了秦縝最喜歡的飯菜。
秦縝答應留下。
沈以檸在這個姨婆婆面前循規蹈矩，站着伺候，卻被秦縝拉到身邊坐下。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多禮數。你也坐下。」後半句，秦老王妃是對上官王妃說的。

第492章自取其辱
沒想到，上官王妃一臉嚴肅：「母妃，禮不可廢……」
「那你就站着伺候吧。」秦縝冷聲道。
沈以檸暗戳戳地看着上官王妃吃了翔一樣的表情，委屈巴巴的眼神，差點笑場，忙低下頭。
這位絕對是會主動把臉伸出來讓人打的那種類型。這麼多年，秦縝什麼性格，她還摸不透嗎？
果真如陳嬤嬤所說，秦老王妃是個良善之人，否則這麼蠢笨的兒媳婦，怎麼還會一直扶持着她。
陳嬤嬤看了沈以檸一眼，意思很明顯，讓她給上官王妃解圍，順便在老王妃面前刷一波好感。
沈以檸不肯。
她心眼很小的，對秦縝不好的人，她為什麼還要給她臉？她恨不得補兩巴掌好不好！
不賢惠就不賢惠，不識大體就不識大體，反正誰惹了秦縝不高興，她就讓她不高興，就這麼睚眥必報。
她低下頭，不敢看陳嬤嬤的視線。
陳嬤嬤卻露出個笑容——真是個孩子，是個好孩子。
秦老王妃道：「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吃飯吧。」
上官王妃手裡的帕子都快擰出水來，帶着幾分不情願下去了。
秦老王妃嘆了口氣，即使當著沈以檸的面也直接說：「這麼多年，她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沈丫頭，讓你見笑了。」
沈以檸軟中帶硬地道：「都是姨母寬容。」
她才不會給上官王妃說話，言外之意，上官氏確實不是好鳥，都是你慣的。
秦老王妃露出笑意，伸出手指點點沈以檸：「你呀你，真是根小辣椒。來來來，吃菜，這都是鶴鳴過去喜歡的菜，現在也不知道口味變沒變。」
秦縝道：「還是喜歡這些，但是也多了些喜歡的菜式，都是她擅長的。」
沈以檸忙道：「明日我下廚，做幾道菜請姨母品嘗。都是家常菜，登不了大雅之堂，您別嫌棄……」
秦縝斜ᵂᵂᶻᴸ眼看着她，打斷她的話：「別逞強了你，凈給人添亂。早上聞着肉腥味還吐了兩遍，你能受得了油煙味。回頭廚娘是做菜還是照顧你？」
沈以檸：「……」
她才沒吐呢！她肚子里的小棉襖可貼心了，孕吐這種事情，現在早就沒了好不好！
秦老王妃道：「鶴鳴說得對，我知道你孝順，但是現在最好的孝順，就是好好保重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沈以檸忽而狡黠一笑，伸手偷偷指指秦縝，壓低聲音道：「姨母您不知道吧，將軍現在廚藝也可好了，尤其是做的麵條，可筋道了。」
「鶴鳴還有這等手藝？那還藏着掖着？明天早上我吃不到就不吃飯了！」
眾人都笑了。
沈以檸是事後才覺得自己語失，君子遠庖廚，不知道秦老王妃有沒有生氣。
「不會的，你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生氣。」秦縝安慰她道，「心思別那麼重，只是家中長輩，以後又不在一處住，你盡心儘力，問心無愧就行了。」
沈以檸就在等秦老王妃找她說正事，這就像還沒落地的那隻靴子一般，始終讓她記掛。
上官王妃跑到秦老王妃面前吐槽沈以檸：「母妃，不是妾身古板，妾身實在沒見哪個當家主母那般不端莊。兩個丫鬟還在身後，她就能伸手叫表弟抱她。再說吃飯的事情，哪個懷孕了不用伺候長輩？就算是，也得長輩發話……」
秦老王妃這幾日沒什麼進展，脾氣不好，格外嫌棄她，不耐煩地打斷她道：「那是她的本事。你要是有本事讓你男人抱你，別說過水坑，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纏着一起，我都不說什麼。」
上官王妃委委屈屈地道：「妾身怎麼可能那麼不端莊？妾身乃是上官家……」
「你這輩子，算是活不明白了。」秦老王妃氣得直搖頭，「在自己男人面前，端着幹什麼？也是，你不得他歡心，所以只能這樣，維持自己的權威。可是你做不到，嫉妒別人做到，就在心裏偷偷嫉妒。」
上官王妃淚水直流，跪在地上自怨自艾道：「母妃有什麼火氣直管沖妾身發，您對着沈以檸，也不能發火。」
秦老王妃怒極反笑：「你這是指責我向著她，不維護你？」
「妾身不敢。」
「不敢？你就是這麼想的！」秦老王妃把桌上的茶盞拂到地上，茶水濺了上官王妃一身，茶葉粘在她裙擺上，樣子十分狼狽。
「從前我只當你格局小，現在看來真是蠢到家了！你和她，誰是我嫡親的兒媳！你對自己人客套還是別人客套？」秦老王妃怒道，「好好好，這些都不說，你想想你自己吧！鶴鳴捨不得她媳婦站着伺候一頓飯，你呢？你有本事現在就回去雲南，告訴你男人我用杯子砸了你，你看他什麼反應？拿捏不住男人的蠢貨，自以為是的東西！你這些年做的那些事，不就怕有人挑戰你王妃的權威嗎？離了你男人，你算哪根蔥？你能活得了？而鶴鳴是離了沈以檸，他活不了！現在知道了嗎！」
上官王妃被她連珠炮似的一頓轟炸嚇得瑟瑟發抖，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陳嬤嬤這才開口道：「王妃衣裳**，你們幾個還不扶着王妃去把衣裳換了？」
上官王妃這才離開。
等她走後，秦老王妃余怒未消：「蠢婦毀三代，不說別的，這妻子選的，鶴鳴遠勝啊！」
陳嬤嬤不慌不忙道：「沈夫人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性情平和寬厚，心底柔軟善良，其實並不適合做宗婦。」
秦老王妃道：「你說的也是，勻一勻就好了！」
停歇了片刻，她開口道：「我以為這麼多年，我提攜她，她好歹心裏有數。現在看來，還惹了一身怨恨。兒女之事，真是不該多管。」
陳嬤嬤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開始勸解她。
「明唯明日就來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秦縝忽然對在鏡子前解頭髮的沈以檸道。
沈以檸憂心忡忡的道：「他們兄妹倆會不會鬧起來？」
秦縝冷哼一聲：「你當我是在擔心這個？我想跟你說的是，明唯還帶了個人來。」

第493章突如其來的驚喜
「誰？」沈以檸下意識地問，腦子裡卻還是明珠和穆臣。
穆臣人狠話不多，那次表明心跡以後，每日會在明珠院外站着與她說會兒話，但是不進去。無論明珠說什麼打擊他的話，他都不為所動。
沈以檸充分相信，這種不要臉的行徑，是秦縝教他的。
她找秦縝求證，後者大言不慚地承認，還順帶鄙視了穆臣：「我說讓他進去，他還不肯。早晚都是他的人，名聲壞了，坐實這件事情才好。」
沈以檸狠狠捶了他一頓。
秦縝任由她給自己撓癢般的捶着，最後才笑道：「你可別胡思亂想，我要是惹你生氣了，肯定守禮，不會壞你名聲。」
沈以檸翻了個白眼：「那你這就是故意壞明珠了？」
「誰讓她天天佔著你？」秦縝振振有詞，「而且她那蠢笨的樣子，算了算了，不提也罷。」
提起這個，秦縝有些鬱悶。沈以檸交好的這些，基本都是缺心眼，黏糊糊的。不信數一數，三花，大歡，明珠，竇璇……渾然忘了竇璇這是他甩給她的鍋。
沈以檸嘟囔着：「幸虧穆臣是個心裏有成算的，否則肯定被你帶到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