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煙顧時淵原名》[沈知煙顧時淵原名] - 第1章(2)

/>但一進去,顧時淵便看到了掛滿房梁的白綢。
顧時淵一身紅衣,在其中格格不入,乍眼至極。
這時,高台之上,身着龍袍的慶皇端舉酒盞:「廷陽大軍此次見面三十萬匈奴君,將匈奴將領斬首!實屬大慶之幸!為朕英勇的戰士們,告慰!」
「告慰英靈!」
「告慰英靈!」
階梯下,眾將士們倏然跪下,黑壓壓一片聲勢浩大。
他們雖然跪下,但骨子裡的煞氣捲起了氣浪,將白綢吹得呼呼直響。
好像那些亡故的戰士們在回應大慶!
顧時淵也端起酒杯,同敬英魂。
驀然,顧時淵卻發現,在大軍之前還跪着一個婦女。
正是沈母!她為何在此?又為何身着喪服?
還有沈知煙,為何在此也沒見她?
一時間,難以言喻的驚懼如潮水般將顧時淵包裹。
這時,只聽慶皇再度開口:「我方犧牲士兵九萬餘人,其中女軍師沈知煙計謀遠見,以自身為餌,最終死守城門,戰死沙場!」
話落,顧時淵如遭雷劈,整個人瞬間呆在了原地。
「……怎麼會……」
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見殿門處,四名將士抬着一副黑棺,腳步沉重地走進。
輕微的鈴聲再次響起,顧時淵仰頭看去,那黑棺上掛着的正是一串風鈴!
咚的一聲悶響,棺材落地。
顧時淵呼吸也跟着停滯,窒息如同魔爪將他緊緊困住,輕輕掙扎都能划出深深的傷痕。
沈母撐着薄弱的身軀來到黑棺前,垂眸看棺後,重重跪倒在地:「我的女兒啊——」
顧時淵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前。
只見棺中,沈知煙緊閉雙眼,面白如雪,氣息斷絕——第11章
顧時淵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無力過,他腳下一軟,連忙扶住了棺材邊緣,才避免倒下。
一個聲音反覆回蕩在腦海里。
「不可能,沈知煙不可能死!」
「她在軍營受盡折磨都依舊堅挺的活着,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掉?!」
顧時淵根本不相信,伸手抓住沈知煙的衣領,大喊道:「沈知煙!你想報復我也不要用這種低劣的手段!給我醒過來!」
已經僵硬的沈知煙被他微微抬起,鼻腔湧入一股腐朽的味道。
顧時淵頓住了。
「快阻止他!」
慶皇怒斥後,幾名士兵拽住顧時淵的手。
「顧將軍!沈軍師已死,請你不要再計較以前的事情!」
顧時淵鬆開了手,沈知煙摔回棺材裏,一頭碎發凌亂散開,貼敷在臉上,增添了一點點生動。
可她終究是死了。
如今還能計較什麼?他再也看不到那雙眸子睜開了!
慶皇冷着臉,眸子中藏着怒火:「顧將軍,沈軍師戰功赫赫,你豈能如此對待?!」
這時,沈母見狀哭暈了過去。6
高台上亂成一片。
顧時淵站在棺前,聽不見任何人說話,只沉着臉死死盯着沈知煙的面容,好似要將她的樣子永遠印刻在腦海中。
就在他要俯身伸出手的時候,慶皇冷叱道:「顧時淵!」
顧時淵猛地回過神來。
他回頭就對上陰鬱的眸子,忽然想起眼前之人是誰。
「陛下!臣想要她!」顧時淵用力跪在地上,膝蓋疼得一陣發麻。
「不可能!」慶皇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嚴肅道,「以前朕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矛盾,但如今沈知煙既然功勛在身,朕自然不能不管。」
顧時淵置若罔聞,他抱緊拳頭低着聲說:「臣自不會傷害沈軍師的遺體,只是希望……」
「夠了,此事到此為止!沈軍師是沈家人,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顧時淵垂着頭,一動不動。
好像慶皇不答應,他就不起。
慶皇見狀氣急,但想到顧時淵是自己的鎮北將軍,又不能隨意撒氣。
他無奈一嘆:「顧時淵,你已經婚娶,回去好好與你夫人過日子,不要再插手沈家的事情了。」
「不論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如今已經不復存在了。」
就像沈知煙也不復存在了。
他們之間的恩怨,通過生死徹底割斷了。
一聽到『無關』二字,顧時淵的心中湧出寒意和後悔,他止不住顫抖起指尖。
慶皇帶人離開了這裡。
士兵合上棺木,將黑棺扛走了。
而顧時淵跪在原地,一直望着黑棺離去方向,不知何時天黑了,黑棺也逐漸消失在黑色天幕中。
侍衛走上前:「將軍,該走了,宮門要關了。」
顧時淵眼眸猩紅,眼角乾涸,過了好久,才緩緩站起來。
突然,他身子一傾,眼前墜入一片黑暗中。
所有人一驚,上前的動作慢了一步,顧時淵狠狠砸在了地上,額頭磕出鮮血。
再次醒來,寧姒兒坐在床邊,惴惴不安。
見顧時淵睜眼,她連忙問道:「夫君,你醒了?」
顧時淵雙目微微遲鈍,他轉過頭來,看着寧姒兒,問:「沈知煙在哪兒?」第12章
寧姒兒攢緊衣角,心有不甘。
她嘴角笑容微微一僵,說:「夫君,沈軍師今日就要下葬了。」
顧時淵原本混沌的眼睛瞬間清明,直接從床榻上起了身。
寧姒兒慌忙退了一步,面色慌亂:「夫君,你要去哪兒,今天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天……」
「我有事。」顧時淵穿上外衣,沒有半點猶豫,走出了門。
他匆匆趕到沈家,一眼就看到了滿天的白色冥幣紛飛,哭聲陣陣,凄凄慘慘。
顧時淵步伐緩慢地走了進去,靈堂之上,擺着沈知煙的靈牌。
此時此刻,沈知煙才擺脫了兄長的身份,變回了自己。
沈母看到顧時淵走進來,慌亂站起來,擋在門口:「你來做什麼?」
「我……」顧時淵嗓子干啞,發現面對沈母,自己居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母怒道:「走開!沈家不准你進來!」
顧時淵想起沈母之前對沈知煙的態度,頓時心中沾了幾分氣,他沉聲道:「當初沈家將沈知煙除名,那她不應該在這裡,而是該葬在邊關軍墓地。」
沈母一愣,眼神中閃過几絲慌張。
「不,她是我的女兒,自然該葬在沈家!」
看着沈母斬釘截鐵的樣子,顧時淵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忽然頓悟了。2
沈母在乎的只是沈知煙的名聲,不是這個人!
可就算這樣,顧時淵沒有任何立場和沈母搶走沈知煙。
顧時淵沉默些許,開口道:「我會向陛下彙報此事,沈知煙我必然會帶走!」
「顧時淵!你好大的臉面,居然敢搶我的女兒?!」沈母面容猙獰,聲調調高道,「誰不知道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當初軍營里的人都知道,你毀了她的清白,隨意貶低她、欺辱她,從沒把她當過人看!」
「你有什麼資格來找她?!」
聽到着這些話,顧時淵一怔。
因為沈母說的都是事實!
他憶起以前的事情,眼前一片恍惚,頓時讓他有種束手無措的感覺。
「我只是……」
該如何辯解?
顧時淵也不知道。
「夠了!」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眾人轉頭看去。
只見一聲素衣的安姝嬋步步端莊地快步走上前,她冷着臉說:「沈知煙巾幗不讓鬚眉,平定戰亂有功,陛下已決定封為郡主,日後定要入皇陵!」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沈母面色一喜:「此事當真?」
安姝嬋冷冷看過來:「自然是真,但有一點你要明白,聖旨下發那一刻,知煙不再是沈家人,而是陛下的女兒!」
「所有功名與沈家無關!」
沈母臉色倏然一黑,她厲聲道:「不行!這不行!知煙是我的女兒!」
安姝嬋沒管她發瘋,轉頭看向顧時淵:「你也別想碰她一分一毫!」
顧時淵沉默地看着她。
第一次發現,這個大儒的女兒居然還有這種骨氣。
為了閨蜜做到這個地步,也不是任何女子能做到的。
看來沈知煙和安姝嬋都是同類人,不然也不會如此相像。
一想到沈知煙,顧時淵後悔自己沒有發現她的優點,而是對沈知煙欺騙自己耿耿於懷。
顧時淵垂下頭說:「之前是我錯了。」
安姝嬋身子一頓,隨即說道:「你和我說這些沒用,她永遠都聽不到了。」第13章
這日後,聖旨降下。
「沈知煙替兄從軍,功高於過,平定戰亂有功,追封為平陽郡主,按皇家公主之禮葬於皇陵!」
這是開國以來第一位異姓郡主,雖然是追封,但待遇一點不比公主差。
長達三里的隨葬品浩浩蕩蕩。
百姓們站在道路兩邊,為這位女英雄送行。
「如此錚錚烈骨的女子,就這麼英年早逝,當真可惜了。」
眾人惋惜,但這些人忘了,當初沈知煙入軍營的傳聞傳開的時候,這些人是如何詆毀他的。
要不是皇帝追加冊封,這些人還不是另一個嘴臉。
安姝嬋跟在送葬的隊伍中,聽到這些話,臉上掛着諷刺的表情。
顧家。
顧時淵穿上鎧甲,準備上馬,他特地回來換上戎裝,就是為沈知煙送行。
寧姒兒追了出來,抬起濕漉漉的眸子,嬌滴滴地說:「夫君,我等你回來。」
話落,顧時淵不知道為什麼心裏一股濃烈的違和感。
他拉緊韁繩,說:「姒兒,回來之後,我有事和你說。」
「好。」寧姒兒高興地說。
只要顧時淵的心還在自己身上,無論他做什麼,她都願意。
顧時淵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上馬,轉身離開。9
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大部分都是廷陽的軍人們,他們跟在黑棺後,一步步堅挺地往前走着,氣勢昂昂。
嗩吶響徹天地,悲壯中又帶着一絲不屈的倔強。
皇陵。
沈知煙的黑棺慢慢沉入地下,泥土覆蓋住棺面,將她徹底與地上隔絕。
顧時淵站在人群最後面,沒有上前。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配站在前面。
這兩年來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沈知煙死了,顧時淵相信自己還會繼續那麼對待她,他的執念將自己扭曲,給沈知煙帶來無法預料的痛苦。
可是現在醒悟已經晚了,世上也沒有如果。
「顧時淵。」
突然,安姝嬋找了過來,她此刻沒有之前的針鋒相對,眼角微紅看來哭過很久。
「安小姐。」顧時淵回頭。
「你過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顧時淵雖然困惑,但是心中一沉,還是跟了上去。
到了遠處的樹林里,安姝嬋從衣兜里拿出一疊紙張遞了過去:「這是知煙這幾年寄給我的信件,你看完之後再還給我就行。」
顧時淵神色一怔,慢慢接過那一疊信件。
安姝嬋做完這些便離開了。
只留下顧時淵站在樹林里,藉著樹葉縫隙透露而出的光線,仔細閱讀起來。
「姝嬋,近日安好?邊關太平,無事發生。近日知煙見顧郎,心生歡喜。」
「……顧郎未認知煙。」
……
前面都沈知煙簡單訴說軍營里的事情,顧時淵看過之後才知道她有多辛苦。
雖然是軍師,有自己的營帳,但還是要注意不和其他軍人一起脫衣洗漱,每月初潮來臨時才是最煎熬的。
軍營條件苛刻,料理身子都做不到。
「……雖如此,但知煙不可忘兄長之榮光。」
顧時淵細細看着,每一個字都不願意放過,直到……
「姝嬋,顧郎已知我女兒身。」
後面的信件只剩下四封,每一個封寫的極其簡短,只報喜不報憂。
那時候,沈知煙已經深陷泥濘中,她寄一封信都極其困難,哪裡還會說太多。
顧時淵看着看着,眼眶漸漸紅了。
最後一封信。
「姝嬋,我仍心悅顧郎。」第14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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