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春衍》[霜春衍] - 第5章(2)

因什麼而起,你祖母先去了積雲巷跟玄霜動了手,多少人看着她將玄霜打傷吐血被離衍扔了出來?」「你信不信這會兒外頭的人罵的都是我們雲家刻薄歹毒,罵的都是你祖母不慈雲家不要臉面,逼迫一個父母雙亡沒了依仗的孤女!」「你這會兒喝問我倒是厲害,你怎麼不想想要不是你在䧿山上惹出的麻煩,你祖母何至於如此?!」雲瑾修怒氣猛地一滯,臉也蒼白。雲覃也是惱怒的很。先前雲姝蘭回來的時候,大哥要將人塞進二房他就已經覺得不好,可他說不過雲老夫人和雲鴻,也為著那將要襲爵的國公位只能隨了他們,還迫着雲姝蘭手裡頭的東西將人充作了庶女。這事本來都已經消停了,玄霜也答應了下來將人留在府里,他們只要好好將人養着,回頭找個人嫁出去了就行了,可他們偏偏要將人捧的跟心肝兒似的,屢次縱她跟玄霜爭執,雲瑾修還沒腦子的為她扔了玄霜險些害死了她。如今倒是有臉來質問他怕事?雲覃氣怒之下有些口不擇言:「你現在知道要替你祖母出頭,怎不想想那一日在䧿山時但凡你能長個腦子,不說將玄霜帶回京城,哪怕留個僕人將她送回靈雲寺,今日雲家也不會如此受困。」「你惹來的麻煩,倒好意思這般喝問我?!」雲瑾修臉上血色消退,張嘴低聲道:「我不是有意的……」「是不是有意你去跟玄霜解釋,看她願不願意信你!」雲瑾修神色慘白。雲鴻也是氣惱雲瑾修糊塗,可是事情已經出了,就算再氣也沒有任何用處,他朝着雲覃就道:「行了,眼下是翻舊賬的時候嗎?外頭已經夠亂了,母親也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算再追究先前事情又能有什麼用?」見雲覃擰着眉毛,雲鴻竭力壓着怒氣說道:「三弟,我知道你對瑾修不滿,可就算再不滿也得先顧着眼前,母親絕不能出事,她若有個好歹,你我都得丁憂,這雲國公府的前程也就全完了。」雲覃臉色微變:「可是大夫……」「大夫總會有的。」雲鴻沉聲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陸家,他們府中養着替後宅看診的府醫,你去將人請回來暫且應付着,保住母親不出事。」「可陸家願意摻和嗎……」「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䧿山的事情陸執年也有份,玄霜能對雲家心狠,他們以為陸執年就能逃得過去?況且今日動手的是離衍,他毆打朝廷誥命,傷及國公府女眷,陸崇遠聽了只會高興。」離衍與世家那邊結怨已久,陸家巴不得能抓住他把柄,甭管是什麼緣由,離衍毆打朝廷命婦那就是錯,陸家怎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雲覃也是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還是大哥聰明,我這就去陸家。」雲鴻才扭頭對着雲瑾修說道:「你留在這裡照顧你祖母,切莫出去鬧事。」「那父親……」「我還有事要辦。」雲玄霜這次是真的跟府里撕破了臉,鄒氏回來雖然哭哭啼啼,卻也將事情說了個半大。她和雲老夫人打傷了雲玄霜,被離衍從積雲巷扔了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怕是已經謠言漫天。離衍不好招惹,玄霜也不如以前乖順,他得去處理乾淨一些事情,免得陰溝裡翻船。眼見着雲鴻匆匆走了,雲覃也拿着帖子去了陸家,雲瑾修隔着屏扇瞧着裡頭昏迷着的雲老夫人緊咬着嘴唇,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明明不久前玄霜還拉着他撒嬌喚他阿兄,可是為什麼䧿山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他不是故意要將她遺棄在那林中,他只是沒想到陸執年和謝寅也沒留人保護玄霜。他只是一時大意……可是玄霜為什麼一定要緊抓着不放,為什麼非得鬧成這個樣子?「玄霜…」雲瑾修低聲喃喃時,心中也是染了怨意。明明是至親兄妹,她為什麼這般絕情?雲姝蘭站在屋外廊柱後面,瞧着裡頭神色蒼白的雲瑾修,嘴唇跟着發白。她原以為雲老夫人親自出馬能將雲玄霜帶回來,再不濟也能讓她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沒想到連那般精明的雲老夫人都栽在了雲玄霜手裡。她用力咬着貝齒,無聲怒罵了句「老廢物」,那雙眼裡也是盈滿了怨恨。為什麼雲玄霜這麼好命,生來富貴,享盡榮華,明明沒了雲瑾修他們,還能冒出來個義兄庇護?為什麼她總能這麼輕易就得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依仗,壞了她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雲姝蘭指甲都摳進了樑柱里,既是怨恨玄霜怎麼能攀上了離衍,又是惱恨自己為何身世凄涼。若是雲家真的敗了,她該怎麼辦?她心中有些惶惶,目光落在屋中的雲瑾修身上,原本惶恐不安的眼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無論如何,雲瑾修必須站在她這邊!雲姝蘭整了整衣裙,將發間弄的凌亂了一些,然後拿着帕子用力揉紅了眼睛,露出平日里雲瑾修最是疼惜的模樣,低低泣泣地進了房門。「阿兄…」「姝蘭?」「阿兄,我該怎麼辦,玄霜這般心狠,我好害怕…」她哭得淚水漣漣,雲瑾修疼惜扶着她,「別怕。」雲姝蘭蹲在雲瑾修身前,眼淚大滴大滴地落,那蒼白如紙的臉上滿是驚惶:「可是祖母,祖母都成這樣了,玄霜不會放過我的。」她牽着雲瑾修衣袖,指尖都在發抖,「還有阿兄,她這麼詆毀阿兄,連祖母求情都被她打了出來,現在外面怕是都在議論阿兄害她性命,她會毀了阿兄的……」雲瑾修袖中的手猛地蜷緊,下顎繃緊時嘴唇都泛着白。「阿兄,我們該怎麼辦?」雲姝蘭低頭伏在雲瑾修手上,滿是害怕地哭着。雲瑾修想要安慰她,想要讓她別怕,可是想起如今外間那些關於雲家的流言蜚語,想起他自己的處境,卻只覺得說什麼話都是蒼白。屏扆後雲老夫人昏迷不醒,屋中全是雲姝蘭低低哭泣的聲音。雲瑾修嘴唇越抿越緊,正當開口之時,就突聞身前人低泣着說道:「阿兄,如果玄霜沒有回來的話該有多好,她若是沒被人救下,真留在了䧿山該有多好……」「姝蘭!」雲瑾修震驚看她,「你在胡說什麼?!」雲姝蘭哭的滿眼通紅:「我沒有胡說,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雲姝蘭!!」雲瑾修厲喝。雲姝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望着滿眼震怒的雲瑾修哭聲道:「我知道我這麼想太過惡毒,我也知道我不該有這種心思,可是阿兄,雲玄霜她想要毀了你啊。」「自從那日鋮王府回來之後,我就夜夜夢魘,我總夢到她毀了雲家門庭,我夢到伯父丟了官爵,阿兄被人唾棄,整個雲家被人鄙夷嘲笑在京城無立足之地,我害怕的驚醒,每一次都慶幸只是一場噩夢,可是今天祖母卻被人血淋淋地抬了回來。」她哭得抽噎不止,「阿兄,我怕那些夢變成真的,我怕你真的毀在玄霜手上,她不會饒了我們的,她會毀了雲家的……」雲瑾修被這番話說的心中驚悸,彷彿有脫韁的野獸撞進心間震得他心口惶惶,他臉色跟着蒼白,緊緊握着手時蜷於袖中發抖,卻還是強自鎮定地說道:「不會的,玄霜不會這麼對我們,她是雲家女娘,我是她的親兄長,她不是這麼狠毒的人。」「阿兄……」「你不必說了,玄霜不會這麼對我!」雲瑾修怒聲道,「玄霜心軟至極,她只是一時生氣,又被姓離的閹人攛掇,等過幾日她就會明白誰才是她的親人。」玄霜不會害他的!雲瑾修也不知道是在勸服自己,還是在告誡雲姝蘭,對着眼前女娘時語氣極重:「雲姝蘭,玄霜是你的妹妹,你絕對不能有不該有的心思!」見雲姝蘭嚇的打了個哆嗦,垂頭時蒼白臉上有淚珠滾落。他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因為害怕才會生了這念頭,可是阿兄絕不能看着你走錯了路,雲家還有父親,還有阿兄,我們都會護着你的,玄霜只是一時糊塗,她會回來的。」「你莫要起了惡念,毀了你自己。」雲姝蘭感覺着雲瑾修伸手落在她發間,聽着他溫聲勸誡,她哽咽着喚了聲「阿兄」,垂着的眼裡卻是一片冷然。回來?她無聲嗤笑。雲瑾修到現在都還沒看明白,雲玄霜是狠了心不會再與雲家修好,不過雲姝蘭也從來都沒寄希望一次就能說動雲瑾修跟玄霜反目。她太清楚眼前這個兄長了,自持君子,嚴修己身,恨不得將規矩刻進了骨子裡,可實則卻是自私至極。他剛才那一瞬間蒼白的臉,還有落在膝上那隻手繃緊時輕顫的弧度,都說明他根本不是如他所說那般,毫不在意雲玄霜所為。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心中惡劣。她只要種下種子,耐心等着。玄霜一日不回來,他們早晚會反目,雲瑾修也早晚會明白,只有毀了雲玄霜才能保住他自己和雲家。……雲家到底還是請來了大夫,雲覃帶着陸家的人匆匆趕回來,那府醫仔細查看了一番就搖搖頭。「老夫人這手骨碎得厲害,而且動手的人用了巧勁,震碎她腕筋……」「什麼意思?」「老夫人這手,廢了。」雲覃臉色難看的厲害。雲瑾修也是滿面蒼然:「怎麼會廢了,明明只是斷了,續接不就行了?」「哪有雲郎君說的這麼簡單。」那陸家的府醫沉着道:「老夫人本就年歲大了,筋骨不比年輕人好癒合,而且下手的人是存心想要廢了她,幾乎碾碎了她整個腕骨。」「若是剛出事時你們就能尋到擅長外傷的大夫及時醫治,或許還能保住那麼幾分,讓老夫人這手不至於全廢,至少外面能如尋常,可是如今耽擱了太久,那碎骨插入斷筋之處傷了主脈,想要止血就得取了碎骨。」「碎骨一取,腕上筋脈盡毀,這手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雲瑾修有些難以置信地晃了晃身子。雲覃深吸口氣,朝着那大夫問道:「那我母親還有其他問題,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老夫人受傷劇痛難忍,人有些驚厥高熱,加之血流不止,這才會昏睡不醒,她年歲已經大了,這般受罪若是熬不過去,恐怕……」「李大夫,我知您是陸家府醫,醫術不比太醫署的人低,求您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住我母親安愈。」雲覃臉色都變了,語氣也將自己放的極低。「只要您能保住我母親,雲家上下必定記您恩情。」那李大夫說道:「雲大人放心,我定會儘力,我先開個方子云大人拿去讓人取葯,我這邊施針穩住老夫人癥狀,先取了碎骨止血。」雲覃連忙取了筆墨過來讓他開方,等拿到方子後就快步出去走到院前。「陳管家,立刻拿着這方子去城中最好的葯堂取葯。」他說話間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朝着身前的站着的人道,「找個眼生的人過去,別用府里的人,也別叫人知道是雲家取葯,還有,叫去的人到了之後,先將這方子以別的借**給葯堂的大夫過目,若無問題再取葯回來,記得做的隱蔽一些。」「三爺?」陳管家愣了下。雲覃聲音極低:「陸家未必不會趁亂攪渾水。」雲老夫人的生死攸關雲家子嗣的前程,若她一死雲家這邊所有人都得丁憂,他們自然不希望老夫人出事,可是陸家不一樣。雲老夫人活着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頂多就是賺取雲家一點兒人情,可是雲老夫人如果真的因為離衍動手傷她而亡,那離衍就攤上了大事,陸家未必不會為了對付離衍,就在湯藥上面動手腳。陳管家臉色瞬間變了,連忙用力抓着手裡的方子:「三爺放心,我知道了。」管家匆匆走了,跟出來的雲瑾修就忍不住說道:「三叔,陸家不會的,我與少徵是摯交…」少徵是陸執年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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