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再沒提起過的名字，蘇錦繡面色一滯。

看了眼心照不宣沒有說話的外婆，她恢復神色，繼續給老人喂飯：「不認識。」

聞言，外婆想要說什麼，但還是咽了回去。

徐墨眸光閃了閃，解釋道：「小李告訴我，今天下午你下班後，有個叫陸錦川的軍人去廠里打聽你的消息。」

聽到這話，蘇錦繡心一沉。

陸錦川來首都了？還打聽到了自己的工作單位？

出神間，手被外婆輕輕握住。

她抬起頭，撞上老人安慰的目光，起來波瀾的心才逐漸平息。

「大概是找錯了吧。」

蘇錦繡生硬地迴避話題。

既然決定要跟陸錦川斷，就沒必要再有什麼聯繫。

徐墨也沒久留，和外婆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等人離開，外婆才長嘆了口氣：「囡囡，錦川千里迢迢來首都找你，心裏一定是有你的，要不……」

「外婆。」

蘇錦繡打斷她的話，故作自若地倒了杯熱水：「這輩子我跟他緣分已經盡了，以後我只想好好照顧你，把咱們的生活過好。」

聽她這麼說，外婆也不好再說什麼。

望向窗外飄着的細雪，蘇錦繡思緒漸漸惆悵。3

雖然嘴上那樣說，但心裏還是很難受，一個愛了兩輩子的人，根本不可能輕易忘記……

晚上八點。

陸錦川站在首都中心醫院門口，凝着來來往往的人。

今天他已經找遍了首都所有醫院，只剩這一家，如果蘇錦繡不在廠里，一定在醫院照顧外婆。

他沒有猶豫，大步跨了進去。

幾番打聽，結果卻聽護士說：「蘇老太太啊，她兩個小時前就出院了。」

陸錦川面色一黑。

這麼巧？難不成蘇錦繡知道自己已經找到她，所以故意躲着嗎？

「有她家的住址嗎？」他問。

護士見他一身軍裝，有些為難：「抱歉同志，這是病人的**，我們不方便透露。」

又一次無功而返。

陸錦川上了軍綠吉普，靠着座椅背扶額，眉頭緊擰。

駕駛位上的通信員程遠瞄了眼他難看的臉色，小心開口：「連長，嫂子不在這兒嗎？」

陸錦川沉默。

後天就要歸隊了，如果明天再找不到蘇錦繡，還不知道又得錯過多久。

許久，他才坐直了身準備讓程遠開車去服裝廠。

忽然間，看一個駝色身影從醫院裏走了出來。

徐墨！？

陸錦川腦子裡的弦頓時繃緊。

徐墨提着箇舊皮箱，上了停在路邊的白色桑塔納。

「跟上那輛車，注意距離，別被發現。」

聽見陸錦川發話，程遠立刻啟動車子。

盯着前面的桑塔納，陸錦川思緒飛快運轉。

徐墨是被軍警聯合盯住的走私犯，因為他身份的特殊性，軍警兩方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要揪出他背後的保護傘。

看他的行動，似乎是想去見什麼人……

桑塔納一路向城南開，最後停在一個衚衕口。

眼見徐墨下車進了衚衕，陸錦川也悄悄跟了過去。

拐了兩個彎，徐墨停在一個四合院的門前。

『叩叩叩！』

沒一會兒，暗紅色的大門被拉開，一個披着藏青色棉衣的女人走了出來。

藉著昏暗的燈光，拐角處的陸錦川瞳孔驟然緊縮。

那個是……蘇錦繡！？

第13章

「徐大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

蘇錦繡攏了攏棉衣，散落的長髮貼着脖子，襯着臉越發細嫩白皙。

徐墨眸光一沉，依舊端着溫和的笑：「你跟蘇奶奶有些東西忘在醫院了，我給你送來。」

看着他遞來的皮箱，蘇錦繡愣住。

本想明天下了班再去拿，沒想到徐墨給送過來了。

連忙接過，又是感謝又是抱歉：「謝謝，這天寒地凍的還勞煩你，進去喝杯熱茶吧。」

徐墨推辭：「不用了，我還有事，你早點休息。」

說著，目光掃到她黑髮上的雪花上。

他抬起手，撫去那片雪。

動作自然到讓蘇錦繡怔了瞬，不露聲色地退後一步：「那行，路上小心。」

徐墨點點頭，轉身離開。

目送人走遠了，蘇錦繡才舒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徐墨有時候很奇怪，眼神像極了上輩子她遇見過的一些心機深重的人。

可轉念一向，又怪自己多疑，他處處幫着自己，怎麼可能是壞人。

蘇錦繡晃了晃頭，轉身正準備進去，卻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

「蘇錦繡！」0

心跳恍然一頓，她僵硬轉身。

只見一身軍裝的陸錦川站在幾步外，面容冷峻，雙眼銳利的像狼盯着覬覦已久的獵物。

『砰！』

手中的皮箱因為手的脫力砸在地上。

蘇錦繡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陸錦川？」

陸錦川抿着唇，一步步走來。

攝人的壓迫感如浪潮襲來，蘇錦繡後退着，連皮箱都來不及撿，竄進四合院就要關上門。

誰知陸錦川像只獵豹般，飛快跨了過來，一隻手就擋住了門。

「躲什麼？」

他黑着臉，彷彿怒火下一秒就要從他眼裡噴出來。

自己找了她這麼久，她居然還要躲。

蘇錦繡緊抓着門沿，根本不敢直視陸錦川的眼睛：「沒躲，我要休息了。」

「沒躲為什麼看見我就跑？難道我是老虎，怕把你吃了？」

想起徐墨剛剛對她的『動手動腳』，陸錦川表情更難看了。

眼見逃不掉，蘇錦繡索性破罐子破摔，挺起腰背看着他：「你不是老虎，是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嶺南軍區陸連長。」

聞言，陸錦川心一緊。

沒有任何關係？虧她說得出口。

「那我想問，某天晚上是誰醉醺醺的抱着我，一遍遍求着我不要讓我趕她走？」

陸錦川越靠越近，溫熱的呼吸幾乎已經貼在了她臉上。

蘇錦繡的記憶被勾起，燒的臉通紅。

可又想起他利用自己抓軍服廠小偷的事，火『噌』的冒了上來。

她用力推開眼前的男人：「陸錦川，軍服廠真正的小偷抓到了，你給的苦頭我吃夠了，離婚申請報告我也簽了字，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跟我回去。」

陸錦川回答的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蘇錦繡倔強地扭過頭：「我在這裡過的很好……」

話沒說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俯下身，將她扛在了肩上。

蘇錦繡又急又氣，蹬着腿掙扎：「陸錦川！你放我下來！」

陸錦川面不改色地環住她的腿，朝衚衕口的吉普走去。

「你走不動，我幫你。」

第14章

程遠正擔心等着，卻見自家連長扛着個女人出來。

「連長，您……」

「下去，向後轉。」

程遠下意識挺起背：「是！」

陸錦川拉開車門，把不斷掙扎的蘇錦繡塞進後車座。

蘇錦繡又是打又是踹：「混蛋！陸錦川，你這個混蛋！」

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時對自己冷冷清清的陸錦川這麼霸道。

陸錦川反手一扣，將她雙手箍在她頭頂，兩條大長腿岔開跪在座椅上，將人死死困在身下。

「你再鬧，我可以更混蛋。」

低啞的聲音帶着絲威脅，像是電流從蘇錦繡耳畔傳進大腦，讓她不自覺地就軟了手腳。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又有些震驚。5

自己從沒見過陸錦川這一面，深邃的黑眸里，滿是佔有慾。

見蘇錦繡老實了，陸錦川才緩緩開口：「軍服廠的事我的確做的不對，當時警方花了很多力氣才查到的線索，如果不儘快抓住那個人，整個軍服廠都會被他吃掉，你生氣，可以罵我打我，我絕不還口還手。」

「你爹和楊虎都是我媽找來的，目的就是找你麻煩，讓我跟你離婚，你簽的離婚申請報告我已經撕了，就算鬧到政委和司令那兒，我也不離。」

哪怕是上輩子，他也沒有對自己說過這麼多話。

蘇錦繡的心一時間亂了，她抑着發窒的呼吸：「你媽容不下我，家屬院里的人也都看不起我，而且……我知道你喜歡的一直是吳英玉，我們離婚，你正好跟她有情人終成眷屬。」

陸錦川皺眉，破天荒耐心地回答：「你嫁的人是我，不是我媽，她有我解決，家屬院的人看不起你，是因為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好，另外，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吳英玉了？」

見他一臉莫名，蘇錦繡氣不打一處來。

她狠狠掙了下，無果後才扭過頭：「那天我去你辦公室，給你送飯，吳英玉說你給她寫過情書，字還特別好看。」

陸錦川愣住。

那天？

那天他一直在看部隊資料，吳英玉過來說軍聯晚會的事，後來開始扯天扯地，自己壓根兒沒注意她說了什麼，直到蘇錦繡進來才回過神。

「我不喜歡她，也從來沒寫過情書。」

陸錦川義正詞嚴，禁慾的模樣卻又帶着似有若無的誘惑：「我要是真喜歡誰，只會用行動，不會搞那些文縐縐的東西。」

聽着他磁性十足的低音，蘇錦繡的心跳越來越快。

想再挑些可以讓他放棄的刺，卻又說不出來。

凝着她一張一合的紅唇，陸錦川喉結滾動：「事兒都說清了，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蘇錦繡強行平復狂跳的心：「外婆還要修養一段時間，而且我在這兒有工作，生活的很好，沒打算回去。」

陸錦川頓覺額間的青筋在跳，難不成真要把她綁回去？那樣她恐怕會恨死自己。

半晌，他鬆開手，坐下後把人緊緊摟進懷裡：「我來首都是為了任務，後天就要歸隊回嶺南了。」

貼着堅硬溫暖的胸膛，蘇錦繡腦子更亂了：「我該回去了，外婆會擔心……」

「錦繡，我陸錦川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認準了的人，絕對不會放手！」

第15章

聽着陸錦川鏗鏘有力的聲音，蘇錦繡呆住了。

上輩子，這輩子，她都沒聽過他叫自己『錦繡』……

一時間，心又陷入了糾結中。

半晌，她才緩聲開口：「你給我些時間想想吧，左右外婆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