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音宴忱》[蘇南音宴忱] - 第1章

顧天翎扶住差點摔倒的宴忱。
見他臉色蒼白又憔悴,下眼瞼烏青,黑髮凌亂,絲毫沒有往日那般俊朗幹練。
「傅醫生。」他叫了一聲,語氣裡帶着幾分疏離。
宴忱眼眸一閃,那點點希望再次破滅。
他抬頭,看了眼面前和蘇南音有五六分相似的顧天翎,隨後轉過頭掩去眼底的哀戚。
「有什麼事嗎?」宴忱嘶聲問。
顧天翎捧着一個暗紅色的木盒,聲音低沉:「這是姐的骨灰。」
聞言,宴忱心底一顫,堪堪地轉過頭望着那小小的木盒。
「媽和我都捨不得姐,但……」顧天翎哽咽一頓,才紅着眼繼續說,「但我知道姐不想離開你。」他將木盒輕輕放在宴忱手裡,目光不舍。
木盒不沉,可宴忱的手卻是止不住地顫抖,他不願在顧天翎面前哭,可眼淚還是滴落在那冰冷的盒面上。
這是蔓蔓,他的蔓蔓……
顧天翎低頭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楚明了:「如果你真的愛我姐,就好好帶着她的期望做好一個醫生。」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夜漸漸深了,黑暗就像鐵鉤勾出了宴忱內心深處的恐慌和落寞。
他緊緊抱着木盒,蜷縮在沙發旁失聲痛哭。
「蔓蔓,蔓蔓……」
他一遍遍叫着,然回應他的只有外面徐徐而過的風聲。
晚夏並沒有結束難忍的炎日。
安和醫院裏,急診科的李醫生找到主任,又是擔心又是不解:「主任,傅醫生都已經快一個星期沒來上班了,他沒事吧?」
聞言,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筆:「他援助回來沒多久,這兩年又沒有休過假,我給他批了半個月的假,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他知道宴忱還沒有從蘇南音犧牲的打擊中緩過來。
沒有人能勸的了他,他們能做的只能給他時間慢慢接受。
「叩叩叩——」
「進來。」
一個護士領着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主任,他找傅醫生。」護士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主任站起了身,眯了眯眼:「你是……孟雲凱?」
孟雲凱點了點頭:「主任,我這次來桐城是找傅醫生的。」
聞言,主任愣了一下。
「蘇南音在我們撤離前,讓我把一些東西交給他。」
得到宴忱家的地址後,孟雲凱驅車趕了過去。
然而敲了將近五六分鐘的門都不見有人開,而電話也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孟雲凱皺起眉看着手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只能去找隔壁的人。
聽他要借陽台,鄰居以為他要在陽台喊隔壁的宴忱,沒想到孟雲凱打算從陽台跳過去。
鄰居嚇得大叫:「小夥子,這可是六樓,你要是出事了可別賴在我身上啊!」
孟雲凱穩穩地落了地,滿臉歉意:「阿姨對不起……」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忽然從房中傳了出來。
孟雲凱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沖了進去。
他尋着血腥味跨進房裡,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醫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此刻面無血色的宴忱癱倒在床邊,他的右手緊緊抱着一個木盒,而左手腕已經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閃着寒光。

第十五章夢魘

「宴忱!」
孟雲凱疾呼一聲,立刻給宴忱做緊急止血,又掏出手機打了120。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了漸漸陰沉的天空。
看着宴忱被推進手術室,孟雲凱緊皺着眉淺淺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宴忱居然會自殺。
他以為他會明白蘇南音的犧牲是為了什麼,以為他會帶着她的遺憾繼續做好一個醫生。
但是宴忱卻比他想像中的要懦弱。
沒有蘇南音的宴忱,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搶救室內因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的宴忱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夢魘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蘇南音。
她穿着白大褂,一頭黑長發挽在腦後,白凈的臉上是淺淺的笑容。
「蔓蔓。」
宴忱紅着眼用力地抱着她,溫暖的軀體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實百倍。
蘇南音輕輕環住他,聲音就像盛夏中的涼風:「廷川,回去吧。」
「不!」
宴忱又摟緊了幾分,倔強地不肯鬆手:「蔓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錯,我娶你不是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個孩子懇求着,又像個犯錯的人在懺悔自己的罪過。
蘇南音推開他,帶着薄繭的雙手捧住宴忱的臉,含淚笑着:「你在乎我,我很開心,但是廷川,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成為醫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蔓蔓……」
宴忱緊皺的眸子顫抖着,看着眼前的蘇南音漸漸遠去,一種剔骨的痛苦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炸開來。
他目眥欲裂地嘶吼着,卻再也看不到那張臉……
病房中。
孟雲凱剛走進來,便聽見昏迷中的宴忱嘴裏叫着「蔓蔓」。
他皺了皺眉,也只是嘆了口氣,又不免有些後怕。
如果再晚幾分鐘,宴忱就已經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頭柜上那張遺體自願捐贈書,孟雲凱心裏更是燃起了一絲怒火。
「蔓蔓!」
宴忱痛呼一聲,睜開了滿是血絲的雙眼。
孟雲凱走了過來,沉聲道:「不要亂動,你傷口才縫合好。」
聞言,宴忱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轉過頭,看着有些眼熟的孟雲凱,眼眸一暗。
他不顧傷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雲凱的衣領:「為什麼多管閑事!」
還差一點,明明還差一點就可以和蘇南音走,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了……
見狀,孟雲凱拋開了平日的溫和,一把推開虛弱的宴忱,怒斥:「虧你還是個醫生,自殺再將遺體捐獻,你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嗎?」
宴忱癱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獃獃地落在潔白的被子上。
那滿是青渣的下顎顫了顫,滴滴熱淚從那雙通紅的眼中流出。
他痴傻般笑了笑,卻又緊咬着牙嗚咽着,儼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宴忱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三個字清晰地說出來。
每一個字都好像飽含了他所有沒來得及告訴蘇南音的感情。
孟雲凱眸色一怔,眼前的宴忱恍然讓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親眼看着自己深愛的女孩穿着婚紗嫁給了別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個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亂語中,他也含淚大喊「我想她」。

第十六章冊子

孟雲凱轉頭掩去眼中的情緒後看向宴忱:「我想能讓蘇南音決定留下來,不只是因為她放不下那裡的病人,或許和你也有點關係吧。」
他還記得那天他看見宴忱和葉知薇兩人站在坡上,遙遙望着太陽慢慢從地平線升起。
在得知他和蘇南音是夫妻後心底更是替蘇南音不值。
甚至對宴忱的不珍惜感到生氣。
然而蘇南音已經走了,宴忱因為她的離去選擇自殺,孟雲凱心底只剩下了遺憾。
他和他愛的人分開了,但他還能親眼看見她過得幸福。
但宴忱和蘇南音不同,他們甚至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孟雲凱眨了眨酸澀的眼,從口袋裡拿出兩本巴掌大的冊子遞給宴忱。
宴忱木木地轉過頭。
兩本冊子大小一樣,但是一本比較新,另一本卻很陳舊,皺褶處都已經變白,像是被人翻閱過很多遍。
「這是她的。」孟雲凱解釋道,「她說如果她回不來了,就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聞言,宴忱眼眸一震。
他立刻伸手接了過來,翻開了那陳舊的一冊,裏面是陌生的字跡,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暈開了。
首頁左上角,寫着「顧成驍」三個字。
宴忱愣了愣。
是蘇南音的爸爸!
裏面記錄著顧父在做無國界醫生時的點點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冊子是蘇南音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跡就像炭火燒紅了宴忱的眼。
第一頁就寫着她做醫生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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