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音宴忱》[蘇南音宴忱] - 第2章(2)

一滯,再也無法挪步。
蘇南音曾工作過的位置上放着雛菊和百合,花圍繞的是她一張照片。
宴忱喉間發緊,眼底泛起陣陣悲傷。
沒有人忘記蘇南音,只是誰也不想去觸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宴忱走了過去,微顫的手忍不住將蘇南音的照片拿了起來。
她眉眼彎彎,笑得如春日的陽光,溫暖燦爛。
然而這樣的笑容卻像燒紅的刀子刺進了宴忱的心,痛的他緊咬着牙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急促的喘息讓他看起來像個垂危的病人,猛然間,他「嘭」的一聲癱軟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發出刺耳的響聲。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邊緣,宴忱終於支撐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時光好像在飛速倒退着。
宴忱看見了八年前的還是醫學生的蘇南音。
他是大她兩屆的學長,也是她老師的助教。
那年的蘇南音朝氣蓬勃,雙眼中滿是對醫學的執着和熱情。
她說:「醫生是個既偉大又渺小的職業,他們就像天上的星辰,光雖微小,可匯聚在一起就能照亮無盡蒼穹!」
這番話讓宴忱對這個女孩上了心。
他詫異,在大多數醫學生在為一次次考試傷腦筋甚至勸別人別學醫時,蘇南音卻始終堅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說:「我們來自光明,但註定置身黑暗,因為我們緊握的是所有病人對生命的渴望。」
宴忱又看依譁見了兩年前的蘇南音。
她穿着婚紗,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嫁給所愛之人發自內心的笑。
然而下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蔓蔓!」
宴忱紅着眼,嘶吼着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圍的人。
可腳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墜入了一個沒有底的黑暗中。
隨着意識的清醒,宴忱猛地坐起身來:「蔓蔓——!」
好一會兒,倉惶的眸子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喘息着,怔怔看着雪白的四周。
這是病房,他正在注射葡萄糖。
「廷川!」
一個女聲的驚呼讓宴忱眼底划過一抹期待,他抬起頭,那抹期待頃刻消失。
不是蘇南音,而是葉知薇。
葉知薇快步走到病床邊,倒了杯水:「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快兩天了。」
她將水遞了過去,但宴忱並沒有接。
葉知薇一僵,只能將杯子放在桌上,嘴裏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看着宴忱消瘦了一圈,她忍不住心疼道:「廷川,你別難過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的。」
聞言,宴忱眼眸微暗。
阻止不了嗎?
如果他給蘇南音足夠的安全感和信任,她是不是就不會提離婚,也不會選擇留在那兒。
如果他早些將兩人的矛盾解開,他們是不是還能一起工作,甚至共度一生。
宴忱闔上眼,艱難地吞咽着滿心的苦澀。
葉知薇目光落在他無名指的戒指上,手不覺攥緊:「蘇南音……是你妻子嗎?」

第十三章凋零

宴忱摩挲着戒指,滿目悲涼:「嗯。」
他第一次在醫院裏,對外人承認了他和蘇南音的關係。
但心中升起的悔意卻像根根鋼刺扎進了空落落的心底,讓他難以承受。
葉知薇緊咬着下唇,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滿心的失落。
難怪那天晚上蘇南音會問她那樣的問題,她還自以為是的說出了那樣的話。
然而再想起之前自己在蘇南音面前和宴忱那麼親密,一種羞恥感漫上了葉知薇的心。
她紅了眼,哽聲道,「對不起。」
聞言,宴忱怔了怔。
或許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
他對不起蘇南音。
他讓她一個人承受着瘟疫的折磨,甚至孤獨的死在了國外。
宴忱泛白的唇彎了彎,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踉蹌着朝病房外走着。
「廷川!」葉知薇忙扶住他,勸道,「你現在還很虛弱,得休息會兒。」
宴忱抽出手,通紅的眼中帶着無所謂:「我就是醫生,知道該怎麼做。」
葉知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明知道他心裏想的是蘇南音,但還是忍不眼淚。
可她憑什麼去傷心。
宴忱和蘇南音是夫妻,她差點成了第三者。
蘇南音為了救人犧牲自己,她又憑什麼去爭……
家門外。
宴忱遲遲沒有進去,他扶着門框,根本無法提起回家的勇氣。
直到天漸漸黑了,他才打開了門。
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餘暉最後的光芒中,整個客廳昏暗的分外蒼涼。
每個桌面和角落都已經落了一層薄灰,陽台的綠蘿已經枯死,凋零的葉子四散落在地板上。
一陣帶着熱氣的晚風從廚房沒關的窗外吹進來,捲起冰箱門上不知道貼了多久的一張便利條。
宴忱黯淡的眸子閃了閃,俯身將腳邊的便利條撿起。
——冰箱里有牛奶,記得熱一熱再喝——
字跡娟秀,只是最後一個字留下一個深深的墨點。
好像留言的人在思考或者猶豫什麼。
宴忱看着這小小的一行字,乾澀的眼眶一熱。
他慌忙仰起頭,強忍着疼痛將眼淚逼了回去。
將便利條小心地放進口袋,邁着沉重的腿走進了房間。
蒸籠一般的溫度讓宴忱再次想起依誮了那天的火,那把將蘇南音燃成灰燼的火。
他頹然地坐到床上,微顫的手緩緩撫着床的另一側。
明明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但他卻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涼從他掌心傳到心裏。
宴忱用力地吸着氣,想要擺脫這致命的窒息感,可不僅沒能逃離,眼淚反而如雨落下。
消瘦的手緊緊握起,攥的床單翻起了褶皺,如同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嗚咽的哭聲充斥在整個房間,宴忱含淚望着牆上那婚紗照。
天邊的最後一絲光芒消散在藍黑色的夜空,也黯淡了照片中蘇南音的笑容。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滿屋的悲戚。
宴忱一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眼前的人讓他心底一抽。
那張讓他快要被思念折磨崩潰的臉上漾着暖暖的笑容,蘇南音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蔓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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