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忘了，陳阿姨已經醒了，而且寒夜是她的代理律師，以你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
無數帶着戲謔的話語如荊棘纏繞在虞歡馨心頭，尖銳的刺扎進了血肉中。
陳慧醒了。
殺了她奶奶的兇手還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她還不能放棄……
伴隨着心電儀的滴聲，虞歡馨奮力睜開雙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還沒等她從剛剛的夢中完全清醒，病房外細碎的交談鑽進了耳朵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尖銳又熟悉的嗓音讓虞歡馨心頭一顫。
是季母！
病房門外，面對蠻不講理的季母，楚朔墨不耐又疲倦：「媽，你非得鬧到警察來是嗎？」
季母目光中掠過絲懼色，嘴裏的狠話卻一字不減：「寒夜，你是律師，虞歡馨可是殺人犯，她不是好人，你就不怕別人說你閑話？」
聽到這話，一旁的何思辰看不下去了：「阿姨，您這話說得未免有些重了。」
季母瞟了他一眼：「你還沒當成家，阿姨也不指望你理解做父母的難處。」
何思辰一噎，乾脆閉嘴進病房去看虞歡馨的情況。
對他而言，季母和蘇父一樣難以應付。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楚朔墨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兩人的性子完全是天差地別。
在聽見「殺人犯」三個字時，楚朔墨冷下了臉：「媽，爸有些話說的很對，你為自己積點口德吧。」
以前他也在虞歡馨承認犯罪後認為她想殺人，可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自我懷疑達到了頂峰。
對虞歡馨，他從沒有認真的去了解過。
病房裡，何思辰觀察着心電儀的狀況，卻聽見虞歡馨虛弱地叫了聲「醫生」。
他轉眼看去：「你醒了，有哪兒不舒服？」
虞歡馨閉着眼，呼吸沉重：「幫我……聯繫秦，秦律師。」
聞言，何思辰一怔。
聯繫秦霄宇？
虞歡馨睜開眼，黯淡的眸子終於有了絲光明：「我要……上訴。」
「可寒夜他……」
「拜託，聯繫……秦律師。」虞歡馨說完，便沉沉睡去。
何思辰看着她眼角的淚光，心裏五味雜陳。
現在這個局面，也不知道楚朔墨心裏會怎麼想……
病房外，楚朔墨靠在牆邊，眉目深鎖。
何思辰走出來不見季母才說：「虞歡馨說要上訴，讓我幫忙聯繫秦霄宇。」
楚朔墨怔然，半晌才垂眸回答：「聯繫吧。」
何思辰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大為不解：「你就把做好人的機會這麼拱手讓人？」
楚朔墨走到門口，目光緊緊落在病床上的虞歡馨身上。
「我已經做了她繼母的律師，按照規定不能再做她的辯護律師。」
他頓了頓，轉眼看向何思辰：「你儘快安排手術，別告訴她是我出的費用。」

第三十五章

氣溫驟降，路旁的常青樹的葉尖覆著冰垢，在路燈下熠熠閃光。
只亮着盞落地燈的客廳一片冷寂，只有茶几上的一杯水冒着熱氣。
楚朔墨靠着沙發，右手覆在昏沉的頭上，平復着雜亂的心緒。
良久，他才直起身給何思辰打了個電話。
等接通後，楚朔墨開口就問：「她情況怎麼樣？」
電話那端的何思辰語氣滿是無奈：「老哥，從你離開醫院到現在已經打了十一次電話了，她很好，但我快被你煩死了。」
楚朔墨面無表情：「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說完，他也不管何思辰怎麼哀怨，直接掛斷了電話。
外頭又開始下雨夾雪，米粒大的冰砸的陽台的桌子滋滋作響。
楚朔墨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凝望着遠處的霓虹燈，輕聲呢喃：「虞歡馨……」
醫院。
何思辰活動着疲憊的身體，想起剛剛秦霄宇來了，便朝病房走去。
想起楚朔墨每隔半小時的電話轟炸，他忍不住嘟囔起來：「想見人就自己來啊，非要折磨我，值夜班已經夠……」
話還沒說完，何思辰便看見病房中秦霄宇俯身湊近虞歡馨。
從他的角度看，完全是接吻的舉動。
何思辰正要代表楚朔墨的兄弟阻止，卻發現虞歡馨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
而秦霄宇也只是將耳朵貼近了她。
何思辰這才鬆了口氣，幸好，不然楚朔墨……
轉念一想，自己被他煩的聽見電話鈴聲就渾身不舒服，怎麼的也得報復一下。
何思辰狡黠一笑，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病房裡的兩人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按下快門。
另一邊，才喝了口熱水的楚朔墨看何思辰發來了條短訊。
他眉頭微蹙，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