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鑒寶》[無心鑒寶] - 第5章(2)

/>大帥府的下一位弔唁的客人是帶着兵來的。
中將石鵬神情狠厲的叫囂:「大帥府已經被我的人圍起來了,薛柔,你現在交出帥印,看在你曾經叫我一聲叔叔的份上,我就饒你一條命。」
薛柔勾了勾唇,冷冷的說道:「你也配讓我叫你叔叔?」
石鵬頓時臉色鐵青,大手一揮:「動手,攻下大帥府!」
士兵一涌而上,但大帥府外的各個角落,湧出了更多的人手,反撲而去。
莽哥見此情形,詫異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原來他早就料到現在這個場面。
石鵬沒料到這招,被打的手忙腳亂,當即喝道:「其他人先不管,殺了薛柔!」
一片廝殺聲中,莽哥一直護在薛柔左右。
但她驚訝的發現,薛柔在多人的包圍中,遊刃有餘。
這樣的薛柔,是她從沒見過的。
她心中頗為震驚,就在這時,她卻看到,薛柔右側的警衛突然將武器對準了薛柔!
莽哥無暇顧及其他,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便義無反顧的朝着薛柔撲去。
她只有一個念頭,薛柔絕不能出事!
薛柔已然殺紅了眼,這時,身旁傳來一個莽哥急切的聲音:「讓開!」
緊接着,便是一聲「嘭」響。
薛柔轉身,便見莽哥軟軟倒了下去。
鮮血,從背後浸染了她素白的孝服。

第八章你心裏的我

莽哥再次醒來的時候,薛柔正坐在床邊,正拿着濕毛巾擦着臉上乾涸的血跡。
莽哥顧不上自己的傷,連忙問道:「你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
薛柔將毛巾往身旁的水盆里一丟,淡淡道:「無礙,都是別人的。」
莽哥放下心來,卻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說。
沉默間,想到如今兩人已經是夫妻,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不自在。
薛柔打破了這份寂靜,他直直的盯着莽哥開口問道:「我父親亡故之時,你和裴家的恩情,就已煙消雲散,為什麼還要救我?」
莽哥,對你來說,裴家到底是什麼,我在你心裏,又是什麼?
薛柔唇角綳直,幽深的黑眸就這麼看着莽哥,等着她的回答。
莽哥靠在床頭,眉頭輕蹙着,有些心慌意亂。
此時此刻,薛柔的瞳孔里,完完整整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垂下了眼,聲音很輕,也很清晰:「你是他的繼承人,也是唯一能給卞城安定的人。」
薛柔臉上頓時爬上了寒霜,連身上的氣勢都變得冰冷起來。
他忽然站起了身,椅子在他身後發出『刺啦』的一聲。
莽哥耳邊傳來他冰冷到極致的聲音:「的確,你這條命是裴家的。從今以後,生是裴家的人,死時裴家的鬼。」
說完,薛柔轉身走了出去,『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房裡恢復了寂靜,莽哥這才抬頭,看着那扇門,放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攥緊。
莽哥的傷養了半個月。
這麼多年來,受傷的這幾日,倒是她最輕鬆的時間。
傷好得差不多,她就到前院處理事務。
一路上,天空突然飄起了雪。
她這才恍然意識到,冬天來了。
之前裴大帥的副官見到她,一臉難色:「凌小姐,少帥上任以來,就不理政務,書桌上的電報都堆成山了。」
莽哥心中一頓:「他人呢?」
那副官頓了頓,只說:「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莽哥沒再說什麼,先去處理堆積的政務,她倒也不覺得累,只是胸口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忍一下,也就過去了。
等莽哥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的時間了。
她看了看面前薄薄的一疊政務,喊來小廝道:「去問問,少帥現在在哪裡,請他回來一趟。」
剩下文件都需要大帥印信,她無權處理。
小廝領命而去,回來後卻支支吾吾的:「凌小姐,少帥今日,跟馮小姐出去了。」
莽哥本來揉着太陽穴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心底泛起又酸又脹的情緒。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莽哥起身走了出去。
終究,還是意難平,騙不了自己的。
雪色正好。
薛柔和馮敏茹坐在聚德樓的包廂里,面前是一桌精緻的飯菜。
馮敏茹笑着道:「我們明天便動身回家,特來跟裴大帥辭行。」
薛柔意有所指的說道:「邀請我的是你哥哥,怎麼來了之後卻只有你一人?」
馮敏茹親自給薛柔倒上了酒,頗有幾分坦蕩:「這事是我的主意,我就想走之前,跟大帥單獨相處一次。」
薛柔不置可否:「馮小姐是不是忘了,幾天前我才成了親。」
馮敏茹不躲不避的說:「我只是覺得少帥的妻子不該是那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
薛柔眼神幽深,酒杯在指尖轉動,卻沒有答話。
而站在門外的莽哥,緊咬着下唇,眼裡是深深的失落。
就在她準備悄悄離開時,裏面傳來薛柔冷冷的聲音:「你在酒里放了什麼!」
緊接着,門便從裏面被拉開。
四目相對,在薛柔詫異的目光中,莽哥蒼白的臉上爬上了點點紅暈,還有幾分莫名的羞恥感。
薛柔停了一瞬,拉起她的手就走。
被拉着的莽哥,只覺得他的掌心,猶如火燒般灼熱。
回到帥府薛柔的房間,房門「嘭」的一聲被關上。
「你……」莽哥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薛柔炙熱的唇便落了下來。

第九章等我回來

馮敏茹站在房間,臉色陰沉。
她怎麼也沒想到,莽哥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包間門口。
這時,她的貼身丫鬟急切的拿着一瓶酒跑來:「小姐,您準備的酒被換掉了!」
馮敏茹臉色陡然大變。
如果酒沒有問題,那薛柔到底怎麼回事?
一夜過去,莽哥從昏睡中醒來,身邊的溫度早已冷卻。
她撐着身子起來,身下不適的感覺讓她蹙起了眉,昨夜的情景緩緩浮現在腦海中,不自覺臉上就爬上了點點紅暈。
她收拾好自己,悄悄回了自己房間。
左右走了幾圈,難言的心情卻無法紓解。
到了晚飯,莽哥照例要去陪裴夫人吃飯。
踏入院子,卻看到薛柔站在門口,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莽哥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薛柔,措不及防下幾乎是立馬就生了落荒而逃的心思。
薛柔卻不像從前對她視若無睹,反而率先出聲:「過來吃飯。」
薛柔說完這話之後轉身就走,莽哥只能磨磨蹭蹭的跟上。
進了餐廳,莽哥在裴夫人身邊落座,薛柔就在她對面坐下。
莽哥局促的坐下,偷偷的看了薛柔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莽哥心裏有些悶,吃到嘴裏的食物也沒了滋味。
裴夫人瞟了兩人幾眼,突然開口:「你們已經是夫妻,從今天起就搬到一起住,早點為裴家開枝散葉。」
莽哥手上一頓,看着碗里的飯不作聲,卻也知道,下一刻聽到的必將是薛柔的拒絕。
昨夜不過是意外,薛柔厭惡她還來不及……
「媽,我知道了。」薛柔聲音輕淡,卻答應得乾脆。
莽哥不可置信的看向薛柔,卻只能看見他淡漠的眉眼。
裴夫人心滿意足的回了佛堂,諾大餐廳只剩薛柔和莽哥兩人。
好半晌,莽哥放下碗筷,低低說道:「我就住我那個院子也挺好的。」
薛柔挑眉,看着莽哥頭頂的發旋,說:「馮家兄妹已經回湘城了。」
莽哥一怔,被他的話帶着就忘了自己想說什麼,下意識就說:「馮小姐的事不用告訴我。」
這句話說出口,她一下紅了耳朵。
薛柔也是一怔,隨即若有所思的開口:「你現在是我夫人,這些事情自然得告訴你。」
這話一說,莽哥整個人都愣住了,耳尖的紅瀰漫到了臉頰。
她結結巴巴的說了句:「我吃完了。」
便站起來幾乎同手同腳的離開了。
薛柔看着那幾乎逃跑一般的背影,嘴角不經意勾起。
莽哥的東西並不多,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住進了薛柔的院子里。
深夜,莽哥手腳僵直的躺在薛柔身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在莽哥睡過去後,薛柔睜開了眼。
他翻了個身,專註的看着莽哥的睡顏,眼裡透出一絲笑意。
將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他抱住她睡了過去。
時間如白駒過隙。
在戰火紛飛的日子裏,哪怕一天平靜,都十分難得。
十二月初三,敵寇入侵,炮火聲再次響起。
湘城,彈盡糧絕,送來求援信。
所有人一致通過增援決定,唇亡齒寒的道理,沒人不懂。
薛柔一錘定音:「傳令下去,大軍整裝,明日出發。」
莽哥後知後覺的想起,薛柔如今是卞城大帥,是要親自上陣的。
莽哥心下突突的跳了起來,心裏亂成了一團。
她回到後院,在房裡來回踱步,心裏第一次有些害怕。
日頭西移,門外有腳步聲逐漸靠近,薛柔一身戎裝而來。
莽哥看着他,張口便是:「我替你去。」
薛柔笑了,他將帥印交給她,目光灼灼:「你在家等我凱旋,等我回來,我便與你把話說明白。」

第十章縱死,不退

薛柔取下手套,在莽哥詫異的目光中,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等我回來。」
薛柔走之後,莽哥撐起了大帥府的一應事物,每天都會去裴夫人那裡用餐。
只是,這之後莽哥沒收到過任何薛柔的信件。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在想,那人走之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誰也沒想到,這一戰會持續如此之久,轉眼間便開了春。
莽哥沒能等到薛柔的凱旋而歸,卻等來了敵軍轟在卞城外的重響。
卞城的平靜,瞬間被撕裂開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薛柔走時,帶了七萬人,留下不足三萬人鎮守。
誰也沒想到,湘城未破,敵人卻從側面繞着圈殺了過來。
城內一片兵荒馬亂。
城門口。
「少夫人,哨兵來報,敵軍超過八萬人!」守城的將領彙報道,臉上一片死灰。
莽哥看着周圍的將領,每個人的眼裡都是絕望。
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現在才炸響了一顆,便炸沒了你們的士氣嗎?」
莽哥起身,環視一周:「我只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在我們身後,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如果我們投降了,他們會怎樣?你的父母,你的妻兒,都會遭受比死還可怕的屈辱。」
莽哥臉色一肅,聲量加大:「一個城的投降不算什麼,可一個又一個的城投降,投降的就是整個國家!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我死後,仍不能打退仇敵,保護山河。」
她一字一句,燃起了將領們眼中寂滅的火光。
莽哥遙遙望了湘城的方向一眼,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我是莽哥,大帥薛柔之妻,將與卞城留守兩萬六千位將士,守住卞城城門,縱死,不退!」
整裝待發的裴家軍,同樣發出了令人心驚的吼聲:「縱死,不退!」
「縱死,不退!」
卞城經歷雨打風吹的城牆,染上了熱忱的鮮血。
所有人都在害怕,那道城門,什麼時候會被從外面打開。
所有人都在祈禱,莽哥能勝,裴家軍能勝。
每一刻,都有傷亡。
死守近半月,城門上,莽哥眼中布滿血絲。
敵軍綿延不絕,城內卻幾乎沒有了彈藥。
莽哥望着湘城的方向,心中苦笑:薛柔,我應是等不到你了。
事已至此,唯有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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