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拾紅妝》[小樓拾紅妝] - 小樓拾紅妝第13章(2)

我還沒開口,身邊一個穿着素雅的女子沒忍住嗚咽出聲,隨後她轉過來,那張臉上有着我很熟悉的柔弱。
又是何曼曼。
我當即甩下布料,誰知她直接來我面前行禮:妹妹曼曼見過姐姐。
初荷呵斥道:你是誰家的閨秀?
我家小姐在家排行最小,哪來的妹妹?
她已經站在我面前,很多人都已經看了過來,我不想何曼曼在我離開後又做什麼戲,只能站在原地道:什麼事?
何曼曼擠了幾滴淚:聽聞姐姐和顧郎自成婚後琴瑟和諧,妹妹在這裡謝過姐姐照顧顧郎之情。
聽聽,聽聽,這白蓮向來喜歡用言語撥動我的心緒,若我不是早就經歷了她的套路,我今日怕是要當眾失態。
顧郎是我的夫君,我們夫妻一體自然是琴瑟和諧。
我對着何曼曼笑道,之前夫君還曾與我商討給妹妹成親之事,今日撞見也是碰巧,不如妹妹告訴我你是否有歡喜兒郎?
何曼曼的淚水一下子衝下來,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疾步離開,我敏銳地看到她手腕處那殷紅的玉鐲,心口猛然一痛。
小姐,你怎麼了?
我揉了揉心口搖頭,這個玉鐲看着眼熟得很,卻沒有頭緒。
那日何曼曼不知回去說了什麼,顧清不再踏入我的院中,直到皇上下旨去秋獵,他才在府門口等我。
他臉上有些蒼白,見到我時眼底閃爍,但還是含笑將我送上馬車。
正欲進去時,他猛地抓緊了我的手,我疑惑看去,他只是輕聲道:娘子小心些。
除此之外他不再說話,而這次圍獵他比以往愈發忙碌,每次回來都是匆匆洗把臉便離開,而我看着往來貴眷和侍衛,不知為何,心下總是跳得厲害。
顧清,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我拉住正往外趕的顧清,但他只是對我安撫一笑:別多想,你這幾天乖一些,別到處跑。
我還欲再問時,他骨節分明的手抹平我緊皺的雙眉,不言一發轉身離去。
事情還是發生了,在某一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將士們的嘶吼聲從山腳下不斷蔓延,我們山腰上的女眷才被人告知一件事——睿親王謀逆了!
8那晚的驚險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陰影,那種壯烈的血腥的死亡第一次真實地展現在我面前,那些將士渾身是血地衝上來,而我們身邊幾乎沒有能用的人。
山下的人似乎是想用火將皇帝逼下來,但可苦了我們這些最外圍的人,為了保命,這些人都不再端着官家夫人的面子,紛紛衣衫不整,哭泣的哭泣,疾跑的疾跑。
不要下山!
我的聲音被那些尖銳掩蓋,我揮舞着手臂儘可能想讓她們冷靜下來,下山的路必定是被叛軍阻攔,這樣跟送死有何區別?
可沒有人聽,火光下,我被人推倒在地,膝蓋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焦急,我第一次如此渴望顧清的出現,哪怕他最後會背叛我。
可是為了十年的情分,我還是希望他能來瞧瞧我。
傻子。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福,顧清滿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他那雙眼中依舊是灼灼的柔軟,如同那個成婚的夜晚,在燃了一夜的龍鳳燭下,笑吟吟地拿着我的荷包問我:如何?
娘子。
是了,我才想起來,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喚過稱呼了,只是那聲娘子繾綣旖旎,我竟沒有在意。
忘卻了所有事情,我跌撞着投入他的懷抱,放聲大哭。
他緊緊摟住我,聲音如同天籟:別怕,別怕。
局勢緊張,我們無法詳談,我只記得顧清那時用手抓着我的手腕,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入我手中,眼神堅定。
記住,誰要是動你,拿這把刀狠狠刺過去。
不要怕,我在。
火光中,我雙眼含淚抓着他的衣袖:那你呢?
你為什麼身上都是血?
他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還是揉揉我的發:都是別人的,我會武你忘了嗎?
是了,被他這麼一說我才記起來,顧清自幼學武,只是他如今為了顧家才鑽研官場,成為文官。
我欲再問,山下的官兵似乎等不及了,廝殺聲越來越近。
快走,皇上他們已經離開,我們也得想辦法走。
那我長姐呢?
我爹娘呢?
長姐身為皇家人,必定也是極危險的,爹娘身子不好,必定也無法安全。
顧清拉着我往樹林深處跑:你放心,長姐已經跟隨皇家軍隊離開,至於爹娘我在幾日前就讓他們先行歸家支援,只要援軍一到,我們必會無恙。
他轉頭沖我一笑,風華絕代的臉被鮮血浸染,渾身狼狽,可我並不嫌棄,反而抓緊他的手:多謝。
冷風穿過叢林在我耳邊刮過,那些橫斜的枝蔓更讓我們寸步難行,但顧清拿着長劍不斷在前面劈出一條道路,可他不敢過於明顯,我仔細聽尋附近的聲音,竟沒發現他已經用腿腳推開那些枝葉。
直到我們來到一處安靜的空地,溪水在我們旁邊潺潺而過,四周都是高聳的山脈,地形的獨特讓人無法輕易近身,我們才虛弱地停下來。
我從四處找了點樹枝,自顧自點燃,想喚顧清過來取暖,才發現他渾身冒汗,已經陷入昏迷。
顧清?
9我搖着他的身子,用手覆上去,整個人燙得不行,我連忙拿出手帕浸濕,整理下才發現他腿上皆是細小的傷口,想來是剛才探路所致。
空中盤旋着幾隻鳥兒,寂寥的山谷讓我忍住哭聲,顧清如今這個模樣,若是聲音引來追兵,我們才是真正斷了死路。
可越幫他整理,我眼眶愈紅,最後還是沒忍住抽噎出聲,明明胳膊處已經被劃傷,可他還是義無反顧過來找我,衣衫上的那些血,他自己的也占幾分。
我一邊替他擦洗,一邊心痛難忍:若夢裡是真,顧清你又為何要對我如此之好?
可顧清沒有回答我,他擰着眉,焦慮不已,額頭一直都在冒着細細的汗。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清晨,初荷的聲音喚醒了我,她帶着顧府和徐家府兵一臉欣喜地看着我,最後大哭道:小姐,幸好姑爺留了記號,要不然奴婢真的要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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