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春嶼》[心春嶼] - 第3章(2)

么有些走神。
她重活一次,日日都在想着要怎樣復仇,阮家沒了,陸家婚約也定能退掉,可有時候午夜夢回時她卻覺得格外的空虛,有些不知道自己重來一次難道就只是為了這些?
秦娘子剛才的話卻如同仙澤讓她原本的迷惘突然散去,只覺頭腦一清。
檸心微側着頭看着外面伏案練字滿臉認真的阮茹,心裏隱隱冒出了一些細小念頭,只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外頭蔣嬤嬤進來。
「王妃,女郎,宮裡來人了。」

第88章抗旨
金枝見到阮檸心的時候頗為意外,她跟在皇后身邊多年,算得上是看着阮檸心長大的。
這阮家小娘子出身雖貴,卻被養的像極了籠中雀兒。
早年榮太傅還在時她身上尚還能瞧見幾分肆意,可後來年歲漸長,身上就只剩下被規矩束縛後的溫順乖巧。
可如今只是短短月余不見,眼前女娘雖然依舊還是那張臉,那雙往日總是低眉的杏眼卻褪了溫馴,面對她這個皇后身邊的女官時雖有恭敬,卻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熱切。
金枝隱隱有些不適,卻還是溫聲說道:「我家娘娘心疼阮小娘子傷勢,擔心您來回折騰勞累,這才忍着關切之心不曾召您進宮。」
「這幾日好不容易聞聽您傷勢好些了,又恰逢三日後是六公主生辰,娘娘特意讓奴婢來邀您進宮,也好能親眼瞧瞧您讓娘娘安心。」
宮中的人向來都是這般能言善道,一句話既抬高了皇后溫和仁善,又堵了她拒絕入宮的理由。
能鬧着將阮國公府上下送進牢里,又與陸家撕扯的滿城皆知,阮檸心若再稱病不肯入宮那就是抗旨。
阮檸心腦子從未有過的清醒,鴉羽般的眼睫輕垂時,神情滿是低落:「我也想娘娘了,整個陸家上下也就只有娘娘是真心在意我,可是我臉上這傷……」
她輕咬了咬唇含着委屈,「往日我一心糊塗,痴迷不該痴迷之人,為此與京中不少人交惡而不自知。六公主生辰宮中宴請的都是京中貴女,人人盛裝姝色,惟我滿臉斑駁,只要一想與她們相見會得怎樣嘲笑,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金枝臉色微變急聲說道:「娘子別說胡話,有娘娘在誰敢笑您……」
「可是我不想讓人看到我這模樣。」
皇后既然隻字不提陸家的事情,非得擺出疼愛她的樣子,阮檸心便只當自己是那委屈愛嬌的小女娘。
她杏眼微抬似是半含水光,說話也如尋常賣痴晚輩。
「我知道娘娘護着我沒人敢嘲笑我,可你看看我這臉,誰瞧了背地裡不會說一句醜八怪?」
「我好不容易才從䧿山撿回一條命來,為何又要讓自己落到那般人人譏諷笑言的地步,娘娘那麼疼我,她也定然捨不得讓我受委屈對不對?」
金枝瞬間噎住。
阮檸心乖巧揚着下顎:「煩金枝姑姑與皇后娘娘說一聲,檸心不想以醜陋容顏驚了娘娘,娘娘對檸心的關心檸心收到了,待我傷好之後定然立刻進宮叩謝娘娘關懷。」
花廳之中一時安靜極了,阮檸心的話別說是金枝愣了,就算是跟金枝一起前來的那兩個宮人都是聽的目瞪口呆。
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拒絕皇后娘娘的。
金枝就算再蠢也察覺了阮檸心那看似尊敬面孔下藏着的不馴,她臉上原本和煦的臉上收斂了起來:「阮小娘子,奴婢只是來替娘娘傳旨,無權擅改娘娘旨意。」
「原來是懿旨?」
阮檸心眼中水光泛起漣漪:「金枝姑姑怎不早說,我還當皇后娘娘真的是因為關心我,因我傷勢多添顧慮,卻原來只是單純想要見我,金枝姑姑若是來的時候就說是懿旨,檸心又怎敢多言。」
她就只差將皇后偽善明白說出來。
「阮小娘子!」金枝臉上頓沉。
阮檸心卻只是平靜抬眸:「皇后娘娘往日待我不薄,我也不敢抗旨拒絕進宮,只是我前腳才跟陸執年決裂,跟陸家討還他們往日貪墨我母親和外祖父留下遺物,後腳皇后娘娘便召我進宮。」
「若是我完好之時自然無人會多嘴,頂多就是皇后娘娘疼惜小輩想要說和,可如今我傷勢未愈,滿京城又都知道陸執年是如何跟着阮家大郎一起欺我,致我容貌受損,陸家又是如何仗着婚約多年辱我,待堂堂榮家血脈、國公府貴女如同平民小戶上門乞兒。」
「皇后娘娘明知六公主生辰宴上定有賓客,卻召滿身是傷的我進宮,檸心倒是不怕丟臉,頂多被人嘲弄幾句毀容貌丑無鹽之說,可是皇后娘娘一片仁慈之心怕會被人誤解,回頭再傳出她是想要替陸家出頭仗勢強逼我退讓,忍了先前陸家上下欺辱之苦。」
阮檸心一日日的跟在寧嶼身旁,雖只能學個皮毛,可陰陽怪氣和毒舌卻似模似樣。
「檸心不敢誤了皇后娘娘,金枝姑姑覺得呢?」
隨行來的兩個宮人都沒想到這往日溫順的阮小娘子居然這麼大膽子,她們聞言都是大氣,其中一人怒喝出聲。
「放肆,你竟敢揣測污衊娘娘?!」
阮檸心抬眼揚唇:「我只是以己度人,畢竟皇后娘娘疼愛我,我也不忍見她聲名蒙塵。」
「你!!」
那人氣得就想說話,金枝沉着眼伸手一擋。
這位浸淫後宮多年的女官臉上已然徹底沒了笑容,她只是看着阮檸心開口說道:「阮小娘子,娘娘是真心疼愛您的,您何必?」
阮檸心淺笑:「我也是關心娘娘。」
「阮娘子,您當真要如此?」
金枝眸色陡然轉冷,身上多年積攢威勢蓬然而出,讓得跟在一旁的花蕪下意識的白了臉,就連隔着一道簾後的阮茹也是小臉發白下意識想要衝出去,被鋮王妃和秦娘子伸手拉着才攔住了動靜。
可阮檸心卻只覺得這般模樣的金枝比起她家阿兄不動聲色,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如墜冰窖的冷戾差遠了。
一個是故作兇狠,一個卻是骨子裡透出的凶煞,讓人下意識就忍不住順服低頭。
檸心發現自己居然半點都不怕金枝冷臉,只依舊淺聲道:「難道不是娘娘非要如此?」
她用着最溫軟的聲音,說著最剮人的話。
「若在陸家之前,皇后娘娘召我進宮,哪怕是在䧿山之後,娘娘派人問一句我是否安好,我定然無半分遲疑,可偏偏是在陸家之後。」
「皇后娘娘或許當真只是關心我,可是落在旁人眼裡難免會添了幾分猜忌,我不願讓皇后娘娘背負惡名,且眼下全京城都知道我與陸家的三日之期,不如就等陸執年和陸家將這些年從我手中貪墨之物全數歸還,我與他們兩清之後,再進宮去與皇后娘娘請罪。」
「金枝姑姑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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