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
趙承成陪着宣笙四處奔走。
轉眼，過去了半月。
可情況並沒有好轉。
而宣王更是昏迷，太子代為監國。
這日，兩人終於從南方回到了王都。
宣笙第一時間就是會回王宮去看望宣王。
趙承成和宣笙走在路上，滿目疲憊。
宣笙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千言萬語化成一句：「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陪在自己身邊，任勞任怨。
她越發的發現他辦事沉穩，很是可靠。
或許是這些日子的陪伴，讓她對他的心境發生了一些變化。
趙承成停下腳步，語氣平緩：「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的心已經疲憊不堪，沒有多餘的言語，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進去吧。」
知道趙承成的聲音再讀響起，宣笙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宣王寢宮。
宣王寢宮看守嚴密，非御醫和王室成員不得入內。
剛好，太子從寢宮中走出來，一喜：「皇姐，你終於回來了。」
宣笙看過去，便見太子瘦弱的身軀站在門口，好像隨時要飄走。
她走上台階，拍了拍他的肩膀，果不其然，厚重的衣服下彷彿藏着一具骨頭架子。
她不禁鼻尖一酸：「辛苦了。」
太子唇紅齒白的模樣，扯起一抹笑：「皇姐在外奔波，才是最累的。」
說著說著，面容有些沮喪：「而我什麼都幫不上，皇姐，父王醒過來了，你快去見他吧！」
姐弟兩說了兩句，太子便提醒。
宣笙點頭，走進寢宮。
屋外，只留下太子和趙承成。
太子看着還沒走的趙承成，來到了他面前。
「太子殿下。」
趙承成公事公辦的行禮。
他在這裡這些日子以來，鮮少接觸太子，對太子的印象還停留在他是懦弱的亡國之君上。
趙承成抬眸，卻對上太子黑漆漆的眸子，一愣。
這雙眸子清澈猶如孩童，絕不是他見過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太子。
他一副文弱的模樣，穿着蟒袍，卻沒有君臨天下的氣質。
這時，趙承成聽見他問：「你喚什麼名字？」
「趙承成。」
「不，我是問你真正的名字。」
話音落下，趙承成愣住了，他一眼就望進了他眼底。
好像看透了一切，聰明，卻又是那麼單純。
趙承成語氣冷了幾分：「我一直都喚作趙承成，太子殿下，莫非想要揭穿我？」
太子搖了搖頭，一副開朗的模樣：「這些日子，都是你陪在皇姐身邊，不管你是何身份，至少你對皇姐是真心的。」
趙承成目光探究的看着太子。
忽然，太子拱手，朝他一拜，鄭重拜託道：「希望你能好好對皇姐！」
趙承成一震，連忙將他扶起來：「太子嚴重了，即使不用你說，這也是我的責任。」
他看得分明，太子現如今只是一個愛護姐姐的少年，可為何，最後又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第四十二章

寢宮內。
宣笙和宣王稟明了王都外的情況。
撈仔得到了控制，可災民卻越來越增多，饑荒也得不到控制，餓死的百姓依舊很多。
宣王躺在床上，雙目凹陷，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張着唇道：「現如今國難當前，讓我如何放心去啊。」
宣笙壓抑着自己想要流淚的衝動，盡量維持着平靜：「父王，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宣國還等着你主持大局。」
宣王卻是搖了搖頭，比平常清醒。
「騫兒雖是太子，可他太文弱，難以挑起宣國的膽子。」
「但在他出生時，兩國無戰事，我以為只要有你輔佐，騫兒為太子，定可保宣國無輿。」
「可……沒想到，現在天災頻降，我……定下的太ᴶˢᴳ子又無法擔起重任，我無顏面對我宣國列祖列宗……咳咳咳——」
宣王一陣猛烈的咳嗽，一臉自責。
「父王，別說了。」
宣笙連忙坐在床邊，一臉關切的替他拍着背。
等到宣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已經面色潮紅，雙眼發暈。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宣王艱難的轉頭，看着宣笙：「笙兒，我本以為你定下駙馬，你日後可以不用東征西戰，我也能有孫兒承歡膝下，共享天倫，可竟然是沒希望了。」
宣笙再也忍不住鼻尖酸澀，眼眶一圈圈泛紅。
她握住宣王的手，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父王，我都明白，您不要再說話了，好好休息。」
「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看着……成親……」
宣王說得斷斷續續。
看着他殷切的目光，哽咽道：「好，我答應你。」
宣笙走出門，便見到趙承成還在那裡。
趙承成見到她紅紅的眼眶，心臟揪成一團，三步並做兩步上前。
可還沒開口說話，宣笙便抓住他的手，抬眸望着他，目光看起來無助到了極點。
「趙承成，我們成親吧。」
趙承成愣住了：「現在？」
宣笙點點頭。
趙承成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臉，溫柔地吐出一個字：「好。」
答應成婚，兩人便開始準備。
因為來不見準備婚服，宣笙便隨意在繡房挑選了一件簡陋的紅色婚服，上面沒有任何花樣。
趙承成也換上了紅色的婚服，俊朗無雙。
兩人來到床榻旁。
太子主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兩人對拜後，宣王滄桑而沙啞的聲音響起：「扶我起來。」
太子扶着宣王，他撐着從床榻上坐起，面上擠出一絲笑容。
宣笙看着他，明知他已是強弩之末，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滑落。
宣王拉起宣笙和趙承成的手，交疊在一起：「以後，要互相扶持……」
他張了張唇，已經沒有力氣再吐出一個字，便閉上了唇。
禮成後，宣笙起身對趙承成道：「你先回去吧。」
可宣王卻對她說：「送入洞房……才算是禮成。」
他十分艱難地開口。
宣笙眼眶一圈圈泛紅，情緒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宣笙咬着自己的嘴唇，仰着頭，不讓自己哭出來。
兩人沒有繁文縟節，就這樣成親了。
這場婚禮，承載着悲痛的情緒。
趙承成帶着宣笙回了晴寧殿。
殿內，依舊是那樣的奢華，屋頂的趙明珠像是月光的光輝一樣。
宣笙坐在床榻上，平復着情緒。
趙承成坐在桌邊，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着水。
凝重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趙承成放下手中的杯子，來到了宣笙面前。
「笙兒，我知道就這樣成親，委屈了你。」
宣笙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讓你見笑了。」
趙承成在她身旁落座，將她攬進懷中：「我知道你難受，在我面前，你只是我的妻子，不是長公主，不是女將軍，可以想哭就哭。」
宣笙攥緊了袖子。
沒多久，從趙承成懷裡傳來一陣克制的嗚咽聲。
趙承成聽着她的哭聲，心中也不好受，就像是有一隻手抓住他的心臟，隨着她的哭聲，一扯一扯，生疼。
在他所知的歷史中，並沒有記載着宣國長公主成親之事，今日他們二人成親。
他是不是又改變了歷史？
這又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趙承成思慮過後，啟唇道：「我有事情和你說，還記得我曾說，我是你夫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