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驟然凝結，葉曉青全身緊繃，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程衛東擰着眉，再一次驅趕：「出去。」
她心狠狠一揪：「可我們是夫妻，夫妻睡一起不是天經地義嗎？而且媽也想早點抱孫子……」
「別讓我再說都三遍。」
冰錐般的話語刺在葉曉青心口，疼的她掌心發顫。
在男人冷冽的凝視中，她狼狽地走了出去，『砰』的一聲，身後的門立刻被關上。
夜風撲在身上，寒涼刺骨。
她看着的藥酒，苦澀一笑，被丈夫趕出房，兩輩子里還是頭一回……
次日。
因為怕被吳秀芳看見自己和程衛東還是分房睡，葉曉青天不亮就起床，準備出早工。
剛從屋裡出來，便見穿戴整齊的程衛東拿着鐮刀也從廚房出來。
「你去哪兒？」她下意識問。
程衛東看也沒看她，徑自走了出去。
葉曉青目光漸黯，垂眸也去上工了。
卻發現程衛東跟她方向一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幫吳秀芳上工。
秋末，露水濃重。
幾十畝的二季稻田金燦燦一片，田裡已經有知青和村民幹活了。
見程衛東下了田，葉曉青也捲起衣袖，朝之前幫自己干過活的女知青走去，幫她接過沉重的水稻：「我幫你碼好。」
誰知對方直接側身，躲開了她的手：「別，我可沒那福氣。」
說著，又瞥了眼不遠的程衛東：「想在你男人面前裝勤快就回家去裝，免得在這兒受了傷，又說別人欺負你。」
「就是，葉曉青，看在咱們都是一起來插隊的份上，你能不能檢點些，別丟了咱知青的臉，還耽誤咱們返城！」
夾雜嫌惡的埋怨刺的葉曉青臉色泛白，她下意識看向程衛東。
他弓着腰，一茬茬收着稻子，冷漠的像根本沒聽見。
可想到自己的壞名聲，她現在也沒資格指責對方什麼。
撇開低落，她埋頭干起自己的活。
這一忙，就是半月。
在這期間，程衛東都沒跟葉曉青說過一句話，吳秀芳也時不時抱怨幾句，葉曉青都默默受着。
農閑時，葉曉青去田裡撿稻穗，雖然不多，但每次也夠一鍋米湯。
這天，她揣着撿滿稻穗的袋子回家，卻在村口路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看清對方的臉時，她滯住的眼神驟然升起不可置信。
「爸！」
一瞬間，淚水模糊了視線中那張滄桑的臉。
葉曉青奔過去，死死抱住父親。
久別重逢，葉岩也很激動，眼眶酸脹：「青青，爸可算見着你了……」
一聲『青青』，險些讓葉曉青哭出聲。
無數句對不起都哽在喉嚨，上輩子她鋃鐺入獄後，父親不久就病逝，她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愧疚、懊悔和思念揪着葉曉青的心，可臉上粗糙的摩挲感立刻將她拉回現實。
她直起身，慌張掃量四周：「爸，你怎麼過來了？」
現在知識分子正被嚴打，何況曾是大學教授的父親。
比起葉曉青的緊張，葉岩反而很從容：「聽說你的返城證下來了。」
葉曉青一怔，擰眉垂眸：「爸，我……」
「爸不是來勸你跟我回去的，就是太久沒見你，想來看看。」
說著，他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她的臉：「瘦了。」
聞言，葉曉青鼻頭髮酸。
可曾經在講台上意氣風華的父親此刻卻滿手淤泥，落魄虛弱，眼神也沒了研究學問時的神采。
這些年，他吃得苦不必她少。
她正想開口，卻見父親從口袋掏出兩張皺巴巴的錢，塞到她手裡：「衛東是個好男人，好好跟他過日子，別惦記爸。」
葉曉青把錢還回去，卻被擋了回來。
葉岩把她往家方向推：「回去吧，爸也要去趕車了，來這邊可不能被人發現。」
聽到父親這樣說，葉曉青才不舍轉過身。
可剛走進拐角，身後忽然傳來『咚』的巨響！
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