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霜離衍》[雲玄霜離衍] - 第5章

玄霜避開他眼神:「我知道姨父疼我,可是王府終究不是我的家。」
「雲家百般糾纏聽不懂人言,我也不能因為跟他們就將王府牽扯進去,等我搬出去後,照樣能跟姨父姨母走動,雲家若有麻煩也不會叨擾了王府和老太妃……」
「胡鬧!」
鋮王說話間就想厲斥,可一旁的鋮王妃卻突然開口:「我覺得玄霜搬出去了也挺好。」
「玥娘?!」鋮王不可置信。
鋮王妃柳眉輕皺有些煩悶地看着謝寅幾人。
她原以為將玄霜接回府里來,就能護着她,可是謝寅糊塗至極被那雲姝蘭耍的團團轉,雲家那頭明知玄霜厭惡那女子還讓她跟着雲瑾修來王府,他們根本就沒將玄霜當回事,那那一大家子也未必要臉。
一個雲瑾修就能鬧的天翻地覆,萬一回頭雲家那老太太找上門來,她又能真的將人擋在外面?
雲家到底是國公府,雲鴻雖然沒襲爵那中書侍郎的位置也不容輕視。
鋮王身後還有老太妃,有宗室皇親,要是因為玄霜跟他們翻臉,鋮王未必會願意,老太妃那邊恐怕也會因此厭惡玄霜。
鋮王妃之前從沒想過這些,是因為她與鋮王感情好,覺得她能做鋮王府的主,可是今夜雲瑾修他們這麼一鬧,剛才鋮王又出面說和,言語大有和事佬的架勢,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要是玄霜真的留在府里,雲家的人上門糾纏,鋮王他們必定會說和。
玄霜若不答應會成眾矢之的,可要是答應了那就是委屈自己,如此的話倒不如搬出去。
那宅子與離衍府邸相鄰,這位離督主又從頭到尾都護着玄霜。
有他凶名震懾,至少能讓玄霜安心養傷。
鋮王妃沒理會鋮王震驚:「離督主那宅子多少銀子,我替玄霜買了。」
「一萬abc 兩。」
「好,我會讓人將銀子給離督主送去,只是玄霜年紀還小,我得隨她一起過去看看,也好幫着她安頓。」
「王妃自便。」
鋮王妃這才放心下來,她扭頭朝着外間站着的人說道:「蔣嬤嬤,去叫人備車,再挑幾個婢女僕從帶上。」
蔣嬤嬤是鋮王妃身邊的老人,是當年鋮王妃出嫁時榮老夫人親自替她挑選的陪嫁嬤嬤,也是榮家舊仆,她是看着鋮王妃姐妹自幼長大,又陪着她們嫁人生子,對於玄霜自然也是極為心疼的。
「奴婢這就去。」
「母親,你瘋了,你怎麼能讓玄霜跟離衍走,他一個……」
謝寅一句閹人到了嘴邊,餘光瞧見不遠處杵着的黑甲衛,陡然就想起剛才挨的那一下,強行將那詞兒咽了回去。
「玄霜可是個未出閣的女娘,她跟陸家婚事還在那放着,要是讓人知道她跟離衍私從過密,陸家定會對她生出嫌隙的。」
「謝世子跟個外室女私交過密,也不見有人多嘴,我與阿兄清清白白,反倒落你口中見不得人?」
「雲玄霜!」
謝寅大怒,他只覺得玄霜不識好人心。
他只是擔心她而已,更覺得離衍不是個好人,這般動輒便要取人性命,又喜怒不定的人哪好相與。
雲玄霜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娘,她跟他走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指不定將來被人吞的骨頭都不剩下,可她卻跟只刺蝟似的豎著尖刺拚命朝着他攻擊。
謝寅怒道:「你跟他走,你就不怕陸家那邊知道動氣?」
「我為什麼要怕他們?」玄霜冷漠,「我本就沒打算嫁進陸家,他們如何看我,我不在乎。」
「你胡說什麼啊?」
謝寅愕然失語,滿眼不可思議,她怎麼可能不嫁陸家?
雲瑾修也是猛地抬頭看向玄霜,雲、陸兩家的婚事是皇后親自定下來,婚期也放在了明年,玄霜這些年也對陸執年極為依賴,從懂事起就說要嫁給她的陸哥哥,一直也將她自己當成陸家的兒媳與陸家走動。
可是如今她居然說她不嫁陸家,她竟是置氣至此?
別說是雲瑾修他們,就連鋮王妃和離衍也是忍不住看向玄霜。
雲瑾修強壓着急怒,竭力耐心地說道:「玄霜,別說置氣的話,你與陸家婚事說定多年,皇后娘娘也一直待你極好,我知道你生氣䧿山的事,可不管怎樣都不能拿你的婚約兒戲。」
「你聽話,別鬧了,阿兄錯了還不行。」
他滿是無奈,像是對着個胡鬧任性的孩子,那言語間的縱容好似在說:我都已經折節認錯,委屈自己服了軟,你也該見好就收,別鬧了。
雲玄霜突如其來就胃裡翻湧,既覺噁心又感膩歪。
明明她已經將話說到這地步,明明她就差將厭惡寫在臉上,可是雲瑾修卻依舊故我一副長兄架勢教訓她。
她不知道這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太過自我,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哪怕到了現在依舊覺得她只是與他們置氣,跟他們玩笑。
他絲毫沒去管她說這些話時的認真,也絲毫沒覺得是他們做的太過傷她至深。
他只覺得他們認了錯她就要回頭,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說她不懂事,讓她別鬧了,好像把她當成個任性的孩子,哄一哄就能讓她乖乖聽話。
雲玄霜突然就沒了跟他們說話的興趣。
「督主,車駕備好了。」
「王妃,人已齊了。」
滄浪和蔣嬤嬤幾乎同時進來。
「扶雲娘子出去。」
那頭蔣嬤嬤快速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伸手攙着玄霜,讓她大半身子都倚在自己身上。
離衍則是神色冷淡跟在她們身後,只路過雲瑾修他們時腳下一停。
「雲郎君不愧是揪人錯處的錄事郎,這張嘴能說會道的很,就是讓人倒胃口。」
他眼眸涼薄,譏諷意味十足,
「雲玄霜自今日起歸本督管,本督喜靜,所居之地也不比鋮王府鬆散,往後積雲巷的宅子非本督所允,誰人踏進,哪條腿進的打斷哪條。」
衣袂飛揚,離衍長身靠近,片刻後蟠龍錦紋的披風罩在玄霜身上,
「夜深了,走吧。」
玄霜整張臉都藏進了狐絨里:「好。」
鋮王妃見離衍帶着玄霜走了,轉身也是想要往外走時,剛幾步被鋮王拉住。
「玥娘,你糊塗了,你怎麼能讓玄霜真跟離衍走?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又知不知道死在他手裡的人有多少,玄霜跟着他去能有什麼好事?」
鋮王妃被拽的一個踉蹌:「你拽疼我了。」
鋮王下意識手一松,眉宇間露出歉意關切,那神色落在鋮王妃眼裡,她語氣柔和了些,
「你想太多了,離衍再殺了多少人,那也都是朝中蠹蟲,要麼是與他作對的,玄霜跟他無冤無仇,他還救過玄霜性命,好端端的傷害玄霜幹什麼…」
「你知道什麼。」
鋮王只覺她天真,「玄霜是跟他無仇,可是她身後還有雲國公府,她與陸家又還有婚約。」
他壓着怒氣想要勸她,
「離衍這段時間一直在查漕糧的事情,這事牽扯進來的全都是世家那頭的人,他想要幫着皇兄與世家對立,可是世家權盛,其中又以崔、陸兩家為首,那雲國公府跟兩家關係匪淺,玄霜跟着離衍廝混,被他們知道了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鋮王妃神色微變,她倒是忘記了這個,可是轉瞬又不滿鋮王話中所說:「什麼廝混,你也這麼看玄霜?」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本王只是怕她壞了名聲……」
「有什麼好怕的。」
鋮王妃皺眉:「離衍的身份這京中誰人不知,他日日出入宮廷,與宮妃同處都無人說嘴,就算跟玄霜同處一室又有誰能誤會?你有功夫說玄霜的嘴,倒不如好好管管你的好兒子,少叫他跟上不得檯面的人廝混,免得丟人現眼!」
「玥娘……」
「好了。」
鋮王妃有些不高興,「離衍的事我會叮囑玄霜,至少人家現在是救了她,也願意護着她,哪像是雲家的人。」
聽不懂人言還自以為是,她冷冷掃向雲瑾修時就差直接呸他一臉。
「咱們府里不適合玄霜養傷,你兒子又是個拎不清的,我會交待玄霜多留意離衍與他不要太過親近,至於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我今夜就留在玄霜那邊,等她安頓好了再回來。」
見她說完轉身就風風火火地走了,裙裾翩飛腳下極快。
鋮王叫了幾聲沒見她停下,頓時氣得臉泛青。
「你看看你惹出的禍事!」
他轉頭就把怒氣撒在了謝寅身上。
鋮王本不覺得謝寅他們昨日的事情有多過,頂多就是小年輕一時氣盛捅了婁子,找了機會好好與玄霜解釋幾句,哄哄小姑娘也就過去了。
可是謝寅居然蠢的帶着雲瑾修和雲姝蘭進來,還招惹了離衍讓得雲玄霜離了鋮王府。
思及玄霜離開前說要退婚的話,鋮王就氣得腦子疼,那陸家的婚事絕對不能退。
他冷聲朝着謝寅怒斥了聲後,連帶着看雲瑾修兄妹也不順眼:「夜深了,雲郎君還不回去?」
雲瑾修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叨擾王爺了,我這就走。」
二月春夜極寒,夜風陣陣浸人。
雲瑾修人還沒離開,就聽後面院子裏面,鋮王抓着想要送他們出府的謝寅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言語里毫不留情將他冷嘲熱諷貶損了一通,完事之後還朝着一旁下人怒道,「往後不準那雲姝蘭踏足鋮王府半步!」
雲姝蘭臉白如紙,身子一晃。
雲瑾修連忙攙着她。
「阿兄。」
雲姝蘭輕仰着臉時,面上不見半分血色,那泫然若泣的模樣可憐至極,可雲瑾修卻沒如往日那般第一時間安撫她。
雲姝蘭臉色更白,明明以前雲玄霜很好擺弄的,明明只要她稍稍刺激一句,她就能對着她大發脾氣,打罵撕鬧,只要她稍稍引誘幾句,她就能跟沒腦子的蠢貨一樣踩進她設好的坑裡,當著雲瑾修他們的面羞辱她出身,將她貶低進塵埃里。
她痴纏着雲瑾修和陸執年他們,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想要靠着哭鬧霸佔他們的在意和目光。
可她鬧的越是厲害,雲瑾修他們就越是厭惡。
她對她越是欺辱蠻橫,雲瑾修他們也會越偏向她。
雲姝蘭太清楚玄霜的性情,也一步步誘着她失了雲瑾修他們的在意。
剛才她還是一如之前想引雲玄霜動怒,惹她如同瘋子一樣撕扯,可是她卻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從頭到尾都不理會於她。
她只是將所有不滿都對準了雲瑾修他們,理智清醒地讓人害怕。
看着雲瑾修神色恍惚間隱約像是後悔,雲姝蘭狠狠掐了下自己掌心,眼淚瞬間涌了下來。
她推開雲瑾修身子一軟就朝地上跪了下去,雲瑾修連忙回神:「你幹什麼?」
「我求玄霜,她方才說了,只要我一步一跪磕頭去靈雲寺,她就能夠原諒阿兄。」她說話間就朝着地上磕頭,那一下重重磕在地上,額前見了血,「我跪,我磕頭,我去靈雲寺跪求夫人原諒…」
雲姝蘭起身走了一步又跪了下去,這一次依舊如剛才一樣一頭磕在地上,
「是我不該失手打翻了夫人的長明燈,是我不該來京城,全都是我的錯,與阿兄無關……」
青石地面上染上一抹殷紅,鋮王府門前的燈火光暈照得雲姝蘭搖搖欲墜。
雲瑾修心神震撼,連忙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麼,磕傷了額頭,你容貌不要了?」
「要又如何,我能怎麼辦?」
雲姝蘭盈盈弱弱地跌跪在地上,眼淚直流,「玄霜不肯回去,祖母他們不會原諒我的,她有離督主護着,連阿兄也不要了……」
「我不想連累阿兄,我只是想要求着她回去,我與她磕頭道歉都可以,可是玄霜為什麼不肯原諒我,是不是真的要我償了這條命給她才行,那我就給她了好不好,我回去就一根白綾勒死了自己…」
「別胡說!」雲瑾修頓怒,「你就是這般糟踐自己?!」
「那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神形狼狽,
「阿兄,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雲瑾修原是因為玄霜的冷漠恍惚,因為那些刺人的話而心中動搖,可是看着雲姝蘭的可憐心生不忍。
他緊抿着唇將人半攬在懷裡:「別怕,我會想辦法的,玄霜不會那麼狠心,她只是與我置氣,你別胡思亂想,我會想辦法的…」
……
「嘖。」
不遠處巷口的陰影里,滄浪坐在車轅上瞧着那邊摟摟抱抱的兩人突然出聲:「雲小娘子,你們雲家的家風這般豪放不羈的嗎?」
深更半夜,王府門前,那鋮王府的門房都還瞧着呢,這兄妹倆就哭哭啼啼摟摟抱抱跪倒在長街之上,這不知情的人乍一看怕還以為是哪家的痴男怨女,就差擺個檯子放幾個鑼鼓敲着唱一出了。
雲玄霜沉默着還沒說話,離衍抓着手邊之物就砸在了滄浪後腦勺上:「不會說話就閉嘴。」
「丟人現眼!」
鋮王妃臉色漆黑地摔落窗牖邊的帘子,遮住了外頭那兩個招人厭的,
「我往日還覺着這雲瑾修是個知禮儀懂規矩的,今兒個我才算是明白了,他簡直就是驢屎蛋子表面光,內里都是些什麼腌臢玩意兒!」
她氣得粗口都爆了出來,朝着外間就道,
「趕緊走,我看着他們都嫌噁心,別叫他們髒了玄霜的眼。」
外頭滄浪捂着後腦勺齜牙咧嘴,覺得自己先前踹雲家大郎的那一腳給踹輕了,心裏默默記了一筆後就拉着韁繩趕車朝着城南去,蔣嬤嬤他們帶着奴僕婢女一應物事乘着小車跟在後面。
馬車軲轆碾在青石地面上發出響聲,已近宵禁的時候,街頭也很少能見到行人。
偶有行商歸家的人趕車路過,夜風颯颯吹得人身子發冷。
雲玄霜裹着離衍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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