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華山派少掌門》[重生之華山派少掌門] - 第1章

管家眼中的喜色霎時消失:「少爺,老奴已經悄悄命人去找了,您身染風寒,還是將養着為好。」
岳陽眸光一暗,掀開被褥下了床,腳才一沾地就因無力差點栽倒。
管家忙上前扶他,卻被他推開:「備車。」
「少爺不可,老爺還有事找您呢。」管家說什麼都不肯再讓他去,他已經將去亂葬崗一事瞞住了,岳陽再一去,蕭文傑一定會知道的。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岳陽臉色越發蒼白,他乾澀而又通紅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榻椅上被換下來的喜服。
那日他換上這身衣服,音晚看着他,眼神中滿是想靠近卻又不得不剋制……
岳陽呼吸倏然一窒,眼底滿是悲傷。
昨天她還在,雖瘦弱,但她還在,不過才一天,他竟要在亂葬崗去尋她。
「管家。」岳陽啞聲道,「我是不是錯了?」

第十五章紅顏命薄

管家聞言,眼睛一澀:「少爺也是奉旨而已,音晚公主紅顏命薄,下輩子一定能托生個好人家的。」
半晌,岳陽才喃喃着:「是嗎……」
但是他心卻不斷地揪起一種抽離感,好像有人用燒紅的刀刃割去了心臟的一角。
「少爺,您先休息會兒吧,一會兒老爺還要見您呢。」管家暗地裡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勸道。
岳陽悵然地坐下,抬起手擺了擺:「你下去吧。」
管家行了禮,轉身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安靜的房間好像再也沒有動靜能阻礙岳陽想音晚,他拿起枕頭旁的玉,眼眶喉嚨越發酸澀。
他贈音晚玉,對她許下承諾。
但她的心愿卻與他有關,或許那時候她已經知道她要走了嗎?
岳陽顫抖的手緩緩收緊,將玉貼在胸口,咬着牙無聲地吞咽那好像痛入骨髓的情緒。
晚冬的天依舊黑的快,幾乎撤去了所有紅綢的京城街道還是熙熙攘攘。
行人說話間,也夾雜着幾句關於七公主和岳陽的事,也僅僅是幾句而已。
最後一場雪落盡後,路邊的雪漸漸融化,天也比落雪時更加的凍。
西城郊。
一背靠林子的茅草屋中忽地傳出一聲慘叫,一個十三四歲,穿着灰色夾襖的少年捂着屁股從屋中躥了出來。
緊接着一個四十歲左右,身着滿是補丁長襖的婦人也跑了出來,手裡還拿着掃把。
「娘!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少年一邊跑一邊求饒着。
「你給我站住!」婦人生氣地瞪着那靈活的身影,「陳籙!」
聽見自家娘喚自己全名了,陳籙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立刻停了下來。
陳大娘插着腰,氣喘吁吁地看着他:「你……你又給我去那臟地方,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陳籙聞言,忍不住反駁:「娘,他們說那地方運氣好還能撿點好東西,而且我還救了個人回來,你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你還頂嘴!」陳大娘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而後心底也是止不住的悲涼。
夫君早死,他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哪怕家裡只有他們倆人也是揭不開鍋了。
陳籙不知從誰那兒聽說亂葬崗的人身上可能藏着好東西,為了不讓娘餓肚子,偷偷地跑了四里地跑去了亂葬崗,可沒想到卻背回來一個姑娘。
陳大娘嘆了口氣,將掃把一扔,愛憐地摸了摸陳籙的頭:「疼不疼?」
陳籙咧嘴一笑:「不疼!」
見他這樣的笑,陳大娘心中更不好受,紅着眼說:「回去吧,外頭冷。」
母子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好像方才一點事兒都沒有一樣。
「娘,那個姐姐還沒醒嗎?」陳籙踩着雪水,抬頭問道。
陳大娘嘆息:「咱沒錢請大夫,只能找些草藥給她,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撐過去。」
她想着那姑娘的衣服比尋常人好些,既不是尋常人家,怎麼會被扔在那種地方,好在遇上了陳籙,否則沒斷氣也給凍死了。
兩人說話間就進了屋子,陳大娘正想去燒火,卻聽床上傳來幾聲痛苦的嚶嚀,忙放下柴火走了過去。
「姑娘?姑娘?」

第十六章已過六日

音晚只覺心肺好像正被火燒一樣,連同嗓子都有一種灼燒感。
她緩緩睜開眼,透過漸漸清晰的視線,一張陌生的臉印在她眼前。
陳大娘見她睜開了眼,面露喜色:「姑娘,你醒了啊!」
音晚乾裂的嘴唇艱難地嚅動着,費儘力氣才吐出一個字:「水……」
「嗯?」陳大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輕輕扶起音晚,並朝柴房的陳籙喊道,「阿籙,快倒碗水來!」
陳籙聞聲跑了進來,倒了一碗水端過去。
陳大娘接了過來,將它小心地湊到音晚唇邊。
涼水順着嘴一路流過喉嚨,進了肚子里,好像一下子撲滅了心肺中的火一樣,音晚喘了一口略帶輕鬆的氣。
「姑娘,好些沒?」陳大娘將空碗遞給陳籙,輕聲問道。
音晚緩過了神,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她居然還活着!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將她的思緒打斷,本就脹痛的痛咳的如同有鑼鼓在腦中不斷敲着一樣。
陳大娘立刻幫她順氣:「沒事吧?」
音晚抬眸,她正靠在一個婦人懷中,眼前還站着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年。
「我……沒事。」她扯了扯嘴角,「謝謝,謝謝你們……」
她早就想過自己死了以後會被怎麼處理,阿蘭不在,沒人會替她「收屍」,鐵定是被不願多事的宮人扔去了亂葬崗。
她遺憾的是不能和母妃還有哥哥在一起。
忽然間,音晚眸光一閃,她問道:「大娘,今日是,是幾月幾了?」
陳大娘愣了下,算了算日子才道:「二月二十四了。」
二月二十四了嗎?岳陽和宛瑤已經成婚六日了。
音晚眼眸漸漸暗下去,整個人都好像垮了一般。
這樣也好,本該這樣的。
陳籙忍不住問道:「姐姐,你為何在亂葬崗啊?」
話畢,陳大娘瞪了他一眼,溫聲問:「姑娘,這裡是天子腳下,你若是有什麼難事可以報官的。」
音晚聞言,只感滿心的悲涼。
她不僅是在天子腳下長大的,還在天子的無情中苟且偷生着。
「沒有……我來京城投靠親戚,不想親戚搬走了,我才……」音晚低下頭,聲音細小。
陳大娘倒沒有一點質疑,這樣說來,她在這兒也是舉目無親了。
「姑娘,你放心,這些日子你現在在我這兒將養着,把身子養好再說。」她拍了拍音晚的肩膀,安慰道。
陳籙想着家裡的餘糧本就不夠,又多了個人,恐怕不久後又要挨餓了。
但看音晚這樣,也不忍心,便附和着:「對啊姐姐,我可是背着你走了四里地呢。」
許是太久沒有感受到溫暖了,音晚眼眶一熱,差點落了淚。
她見兩人穿着就像幾月前冷宮中的自己,再看這四處漏風的破茅屋,便知他們日子並不寬裕,又如何再負擔她這一病秧子。
音晚抬起微顫的右手,將左手腕上的一隻玉鐲取了下來:「大娘,這個你拿去當了吧。」
這玉鐲還是兩月前欣貴妃大發慈悲賜給她的,不過也是皇兄皇弟們挑剩下的。
陳大娘雖不識玉,但見玉鐲如此通透,只覺是上等的好東西,連忙推脫:「這可使不得!」

第十七章當玉鐲

音晚卻將玉鐲硬塞進她手中,吞咽了一下才提起力氣道:「這東西現在與我而言不過一碗水來的實在,況且你們救了我,我又怎麼好拖累你們,當了它,當是我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這……」陳大娘眉一蹙,「姑娘你別說這種話。」
「您就收下吧。」音晚又咳嗽了幾下,「就當是為我貼了幾副葯錢。」
聽了這話,陳大娘才勉強接受了,將音晚放下後,叫着陳籙出去了。
「把這個當了吧,拿了錢去請個大夫來,順便買幾貼葯。」她說完,又不放心地囑咐幾句,「可別弄丟了,當的時候機靈着點。」
陳籙眼珠子一轉,笑道:「放弋㦊心吧娘,你還不知道我多聰明啊。」
說完,將玉鐲塞進懷裡撒腿就跑。
陳大娘無奈地搖搖頭,但也沒有多擔心,陳籙聰明倒是真的,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
陳籙一路跑進了城中,還沒到當鋪,迎面一輛馬車就沖了來。
他一驚,忙往旁邊多去,倒是那馬車停了下來,抓着韁繩的小廝斥責道:「臭小子,沒長眼睛啊!」
陳籙下意識地想罵回去,但看這馬車不像是尋常人能做的,況且他還有正事,不願多惹麻煩,朝那小廝翻了個白眼後轉身走了。
「嘿!」小廝語調上提,滿是怒意,正要下車去教訓一下陳籙,馬車內卻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快走。」
岳陽一手撐額,清俊的面容掛着幾許倦意,黯淡的雙眸中又帶着一絲落寞。
小廝忙收了性子,恭敬地回道:「是,少爺。」
馬車漸漸遠去,陳籙回頭瞥了眼那馬車,朝地上啐了一口:「狗仗人勢!」
很快,他跑到了當鋪,當鋪老闆看到玉鐲時,兩眼一亮,恨不得把眼睛摳出來。
然而他又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幽幽道:「十兩銀子吧。」
陳籙年紀雖不大,但也不好糊弄,他一把搶過玉鐲,利落地招招手:「告辭。」
「哎哎哎!等等等等!」
果不其然,老闆慌忙攔住他,突然諂媚地笑了:「小兄弟,價錢好商量。」
陳籙一看剛剛他的眼神就知道這玉鐲價值不菲,便挺起胸膛道:「五百兩!」
老闆一聽,猶豫了一會兒才應說:「好!」
這鐲子少說也值個八百兩,五百兩還算他賺了。
誰知陳籙順桿爬,改口道:「七百兩!」
「什麼?!」老闆氣地眉眼倒豎,「你這毛小子還坐地起價啊!」
陳籙將玉鐲收進袖內,作出要走的樣子:「不當就算了,京城又不止你一家當鋪。」
「行行行,七百兩就七百兩!」老闆一臉肉疼地模樣,但還是安慰自己,如果他不贖回去,他還是賺了一百兩的。
而後,陳籙拿了六百五十兩的銀票和五十兩銀錠才離開當鋪。
他跑去請大夫,然而大夫聽見在城外四里地的地方,忙說一會兒城門就要關了,一來一回來不及,陳籙只好買了幾副葯後出了城。
路過救音晚的亂葬崗時,他又看見了那輛差點將他撞倒的馬車。
陳籙滿臉疑惑,非富即貴的人對這種地方躲之不及,怎會有人來這兒?
揣着好奇的心,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只見一穿着蒼色細錦衫的男子站在一片狼藉中,周圍的雜亂好像一點都不影響他翩翩公子的氣質。
「沒有找到嗎?」

第十八章活下去

岳陽臉色有些蒼白,因風寒未愈,聲音也透着些無力。
「少爺,真的沒有……」
七八個小廝滿頭汗,幾日來在這兒找來找去讓他們早就忘了先前的恐懼。
皇上都不關心這個突然薨了的公主,偏偏岳陽日日都差人來這兒尋她的蹤跡。
可這兒莫說音晚公主,連新的屍首都沒有。
一個小廝走了過來,大着膽子猜測道:「少爺,您說……公主她會不會沒死,醒了以後自己走了?」
岳陽聞言,眼眸一閃。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是按照音晚那樣的情況,她能走哪兒去?
莫不是遇上了什麼歹徒?還是劫道的?
「咳咳咳……」
念及此,擔憂和不安又激的他不住的咳嗽。
陳籙見了,腹誹這麼個富貴人家難不成還學他們來這裡翻死人剩下的東西。
眼尖兒的小廝發現了他,高斥一聲:「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還沒等他們上前去抓他,陳籙一溜煙跑沒影了。
岳陽無暇顧及其他,瞥了眼陳籙的背影后只道:「那孩子衣衫襤褸,想必是來此地翻騰些值錢之物,莫管他。」
這時,一小廝騎着馬趕來了,忙走到他面前行禮:「少爺,皇上差公公來降旨了,老爺讓您趕快回去。」
日頭偏了西,陳籙提着葯就衝進了柴房,將當鋪的事情說了。
陳大娘何時見過那麼大一張銀票,接的時候都覺那薄薄一張紙燙的緊。
她小心地將銀票和銀子收好,想着等一會兒給音晚。
趁着天還沒黑,陳大娘趕緊讓陳籙去熬藥,自己去做飯。
周遭的泥土和柴火的氣味讓躺在床上的音晚有些恍惚,似是在冷宮,但心卻因陳家母子多了幾分溫暖。
只是她還疑惑,老太醫說服下那葯後哪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難不成他騙了她嗎?
亦或是不忍她香消玉殞,故意給自己留了條生路?
音晚眼眸黯淡地嘆了口氣,哪怕她還活着,也錯過了岳陽和宛瑤的大婚。
也罷,他幸福就好……
「音晚。」陳大娘端着熬好的葯穩穩地走了來,順手也倒了碗清水。
休息了小半日,音晚已經有力氣自己坐起來了,她接了葯,仰頭盡數喝了下去。
陳大娘適時將清水湊到她唇邊,讓她喝了兩口後忙拿開:「好了,多喝怕沖了藥性。」
音晚笑了笑:「謝謝大娘。」
「謝什麼呀。」陳大娘放下碗,將銀票銀兩拿了出來,「玉鐲當了七百兩,這銀票和買葯剩下的錢,你好生收着。」
音晚一愣,忙推開:「不不,大娘,我當了玉鐲本就是報答你們,我又怎麼能收回來。」
誰知陳大娘說什麼都不肯收,音晚無奈,只將銀票拿了過來:「銀票我收着了,這銀子您拿着,不然我就跪下來給你磕六十個響頭。」
說著,就掀開了被褥,陳大娘立刻攔住她:「這可使不得!」
看着音晚的淚目,她心軟了:「好,這些錢我收下了,你也安心在這兒住下吧。」
「謝謝大娘……」音晚心終於放了下來。
陳家母子心好,她不想拖累他們。
見陳籙跑進屋抱柴,音晚忽地想起了陵游。
她還有機會去他墳前哭一哭嗎?況他希望她離開京城,好好生活。
離了京城,離了岳陽,她會活的怎麼樣……

第十九章情不知所起

太傅府。
自婚事暫緩後,府中伺候的人都小心了許多,生怕惹蕭文傑不快,丟了差事。
等岳陽回來時,太監都已經離開了。
明黃的聖旨被置於桌上,蕭文傑端坐在太師椅上,一臉凝重。
見岳陽走了過來,他緊抿的嘴才張開:「皇上吩咐,命你去臨安接七公主回宮。」
岳陽一愣:「為何?」
「為何」兩字涵蓋他太多的疑惑。
皇上如何得知宛瑤去了臨安,又為何讓他去尋她,如果宛瑤真的在那,也應該命宮人去接她回來。
蕭文傑嘆聲道:「七公主去尋秦奕了,她性子剛烈,皇上生怕她衝動傷了自己,你先前與秦奕也是舊友,所以他才命你去。」
他心中略有不忿,公主逃婚,雖損了皇家顏面,他蕭家面子也掉了幾分,不知內情的人還以是公主看不上岳陽。
岳陽本想拒絕,但他思慮頗多,一來聖旨難違,二來或許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去找音晚。
只要沒有看到音晚的遺體,他絕對不會相信她就這麼死了。
然而又不住的心疼音晚。
同樣是女兒,一個任性出走,皇上生怕她出事。
另一個生死不明,皇上恐怕都還不知道音晚此刻境況……
「明早城門一開,我就走。」岳陽轉身離去。蕭文傑看着他欣長的背影,倒有些疑惑了。
他了解兒子,也看得出他對音晚有情,不然也不會對他連日來往那臟地方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皇上下令讓他去找七公主,他答應的也爽快。
他這情到底是對誰多些?
夜深更涼,屋檐上的冰柱化了以後不斷地滴着水。
岳陽站在房門前,微微仰着頭望着已漆黑的天空。
他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玉,眼底平靜又似深淵。
耳畔如同下雨的聲音讓他想起了十四歲那年,九歲的音晚因識字不多,錯拿了《牡丹亭》。
正巧翻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頁。
而後便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
岳陽只覺不過是戲文而已,人世間有幾個能像杜麗娘那般為情而生又為情而死的人。
但音晚卻睜着清亮的眸子問他:「先生,你可覺她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沒有回答,心中卻對她這個問題嗤之以鼻。
「少爺。」
管家走了過來,給岳陽披上了一件披風:「你風寒未愈,還是早些歇息吧。」
岳陽將玉放進懷中,沉聲道:「管家,京城這邊交給你了,如果有她的消息,書信給我。」
「……是。」管家本想勸,但最後還是順從地點點頭。
岳陽轉身走進了房中。
見房內燭火滅了,管家才放心地離開。
此刻,音晚卻怎麼也睡不着。
茅屋就一張床,陳大娘憐她病弱,非要讓她睡,自己帶着陳籙在角落裡鋪了層乾草後便躺了上了。
伸手不見五指中,她只能聽見母子兩均勻的呼吸。
曾幾何時,她和陵游也是在冷宮的角落裡抱着相互取暖。
想到陵游,音晚眼睛心間都泛起酸澀,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咬着手背,不讓自己出聲,以免吵到熟睡的陳大娘和陳籙。
她不該總是做別人的拖累……
音晚將另一隻手伸進懷內,摩挲着銀票的一角。

第二十章一牆之隔

寅時五刻,天還如夜般漆黑,岳陽已經上了馬車,準備出城了。
侍從蕭明提着燈籠坐上車沿,拉住韁繩朝車裡道:「少爺,要不要晚些再走?天黑路不好走。」
岳陽因一夜未眠,下眼瞼有些發青,他捏了捏眉心:「不礙事。」
輪值守夜的守城兵卒換下來後,城門大開,馬車跟着早就在城門口等着的幾個行人一同出去了。
搖晃的馬車讓岳陽本就疼痛的頭多了絲暈眩感。
他半垂着眼帘,帶着絲倦意的眼眸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神情複雜。
蕭明困意未消,又僅靠着一盞燈籠照明,索性就慢慢趕路。
半個時辰左右後,蕭明才勒住韁繩,將馬車停下:「少爺,先歇會兒吧。」
岳陽掀開車簾,緩緩下了車:「離京城多遠了?」
蕭明想了想道:「約莫四里了。」
「咳咳咳……」岳陽握拳擋在唇邊,臉色越發蒼白。
連日他思慮過度,風寒總不見好,人看着都比往日憔悴了許多。
蕭明正想着怎麼給PanPan他弄杯熱茶,見幾十丈外林子前有一茅草屋。
在太陽未出的一片淡青色光線中,橙色的燈火自門窗內灑了出來,很是顯眼。
煙囪正在冒着煙,可能在燒水或者做飯,蕭明忙說:「少爺,我去給你弄杯熱茶。」
說著就往那茅草屋跑去。
岳陽知他性子有些魯莽,想叫住他卻見人已經跑遠了。
他蹙了下眉,抬腿跟了上去。
睡眼惺忪的陳籙剛把火燒着,準備再去房裡抱些柴火,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走了來。
「小兄弟,可有熱茶?」蕭明好聲好氣地問了一句。
陳籙正想說茶沒有,水倒是有,但仔細一看眼前這人衣着,和昨日那個駕馬車差點撞了他的「狗腿子」一模一樣。
他當即就冷了臉:「沒有。」
說完,扭過頭就跑進了房裡。
蕭明一愣,臉上四分疑惑六分氣惱,他雖說是個下人,但也是京城有頭有臉太傅府下人。
「你……」
「蕭明。」岳陽叫住他,眼神威嚴地讓蕭明不敢多言。
陳大娘聞聲出來,見一身着蒼青流紋錦服的俊秀男子如青松般站在有些雜亂的院中。
岳陽渾身的貴氣讓她下意識地恭敬起態度:「您是……」
「我們家少爺乃是宮……」
「大娘,多有叨擾。」岳陽講話搶了過來,秉着禮數問,「冒然進來,只是想討杯水喝,還請見諒。」
蕭明忍不住扁了扁嘴,少爺到底是讀書人。
陳大娘還以為什麼事呢,忙退後了一步:「有有有,裡邊兒坐下歇會兒腳吧。」
只是話一說出口,便後悔了。
音晚還在裡邊兒躺着呢,就這麼讓兩個陌生男子進去,恐怕不便。
岳陽眼神一沉,伸手擋住就要走進去的蕭明,緩緩道:「多謝了,只是路途遙遠,耽擱不得。」
蕭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人家都請他們進去了怎麼還……
岳陽心細,見陳大娘眼中的難色,便知她說錯話了。
「那二位等等,我這就進去給你們倒水。」
說著,鬆了口氣的陳大娘轉身進了屋子。
蕭明苦着臉縮了縮脖子:「少爺,為何不進去啊?外頭怪冷的。」

第二十一章可曾見過她

岳陽沒有理他,倒覺得放在胸口的玉微微發著燙。
他如墨般的眼睛不由望向黃土牆上那隻剩下窗架的窗戶,麗嘉他總覺得那一處的燈火更燙人灼目。
音晚一向醒得早,昨日喝了葯,今天倒是好了些許。
她坐起身,見陳大娘在擦着兩個茶白瓷碗,不禁問道:「大娘,您在幹嘛?」
陳大娘低聲道:「外頭有位官人要水喝,我怕他嫌棄咱用的杯子,拿這新碗來盛水。」
一旁整理柴棒的陳籙沒好氣地嘀咕着:「狗官和狗腿子。」
音晚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快到卯時了。
她眼神忽地一暗,呢喃道:「現在先生應該去太學府了吧……」
說話間,陳大娘已經將水倒好,音晚起身走過去:「我幫您端去吧。」
陳大娘搖搖頭:「你病還沒好呢,難不成兩碗水我都拿不動了不成?」
她又轉頭朝陳籙道:「一會兒吃了早飯,去城裡請個大夫。」
「知道了。」陳籙瓮聲瓮氣地應了聲。
陳大娘端着兩碗水走了出來,遞給岳陽和蕭明:「久等了。」
岳陽收回視線,接過謝道:「多謝。」
水還入口,他忽然抬起頭,眼中划過一絲希冀:「大娘,您可曾見過一十七八歲的女子?」
他伸出手在鎖骨處比划了一下:「大概這麼高,藕色的衣裙,頭上簪了只琉璃步搖,杏眼,右眼角下有一顆小痣。」
蕭明震驚地看着他,他是頭一回聽岳陽說這麼多話。
而岳陽自己心中也有些許的詫異,他以為他早就忘了音晚離開時的模樣了。
一瞬間,心又因這些話起了波瀾,還帶着點點刺痛。
陳大娘先是一愣,而後琢磨着他說的人怎麼這麼像音晚啊。
「大人,我兒子昨個兒……」
「娘——!」
忽然,陳籙地一聲驚懼地叫聲讓她渾身一顫,心差點都被叫了出來。
陳大娘轉過身,只見陳籙滿臉驚慌地跑了出來:「娘!娘!音晚姐姐她……她吐血了!」
「什麼?!」
「哐——」
陳大娘的驚呼跟着着那白瓷碗砸在地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沒等陳籙和陳大娘反應,一道蒼青色的身影已經率先奔了進去。
音晚伏在床沿旁,只覺心肺好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道千瘡百孔後,又被灌入鐵水,最後痛到讓她無法呼吸。
衣襟已是一片血紅,然而血還是不斷地從口中流出來,不斷地濕潤着她的衣服。
岳陽跨了進來,一眼便看見了倒伏在床沿上瘦弱的音晚。
他瞳孔驟然緊縮,哽聲喚了一聲:「音晚!」
音晚眼眸一怔,疼痛感好像都在一瞬間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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