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拍夫妻》[合拍夫妻] - 第3章(2)

別老那麼小心翼翼的……
我們在山上待了六天,城鎮開始重建,負責人也讓我提前結束工作。
我離開了那個地方,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小區樓下仍有人唱歌,學校仍能讓我感覺朝氣蓬勃,周末的公園依舊歡聲笑語,我和周楊的家還是那個家。
日子平淡且幸福,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從那回來,周楊開始變得分外珍惜眼前,他幾乎是在用所有能用的時間做計劃,然後一一兌現。
11月1日「林漫,你是不是明天沒課?」
「昂,怎麼了?」
「咱們去看海吧。」
「你不用上班嗎?」
「我請過假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以一個堅定的眼神和一個溫柔的笑作為回應。
我們坐着高鐵到離家最近的一個地方看了海,因為不是假期時間,所以海邊的人並不多。
他牽着我,我們漫步在海灘上,一直等到日落。
腳下是醇柔的沙地,海風涼而並不刺骨,夕陽也漫步着,一點一點把天空揉成自己的顏色。遠處的海也被暈染,那是一場盛大的日落,比我想像中還要震撼許多……
我們找了家民宿住了一夜,第二天去吃了當地的特色美食,我挽着他的胳膊,快樂地忘乎所以。
忘乎所以,必然就有不好的東西來打破——
在附近公園裡逛的時候,有個算命先生極其熱情地把我們攔下,興緻使然,我想,算就算一卦吧,算命先生略顯專業地讓周楊迴避,周楊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等我。
果然擾亂了我所有的好情緒,周楊一邊笑着一邊逗趣地問我怎麼了。
「那算命的成心跟我過不去吧,說了一堆我不愛聽的,雖然前半部分猜的大致都對。」
周楊攏着我肩膀,邊走邊問:「他說啥惹着我家小仙姑了?」
「他說我命有不吉。」
周楊突然停下,站到我對面說:「把你的手給我。」
我疑惑着伸過去。
他也伸出手,十指交握住我的手,說:「現在好了,你所有不好的運氣都傳給我了。」
「呸呸!才不用你——」我蹙着眉想要把手抽走,他突然一把把我拉進他懷裡抱着,抱得很緊。
「怎麼了?」我問他。
「沒事兒,就突然想抱抱你。」
我伸手撫了撫他的背,告訴他:「沒事兒,其實我根本不信算命的。」
立冬那天他做了一桌子菜,我下班回到家,詫異地看着餐桌問他:「今天家裡要來客人嗎?」
「沒有。」他指着桌上幾樣菜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沒給你做過,想讓你嘗嘗。」
周末那天本來計划去拍寫真,但下雨了,我們頗有儀式感地在家吃起了火鍋,飯後他收拾戰場,我追着劇。
他收拾好後,坐到我旁邊,我偎在他懷裡,跟他閑聊起備孕期間吃什麼好,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感覺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小林有需求,我肯定得伺候好了——」
我白了他一眼:「跟你說正事兒呢!」
「我知道啊,但是我找大師算了一下,大師說咱倆的孩子適合在元月出生,我算了算,那得四五月懷上。」
「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了?」
「這其實是在信緣分吶,你不是也信嗎?」
我嗤地笑了,沒跟他計較。
從那之後,他開始變得特別忙,可能快年底了,他沒有時間陪我逛街,不跟我一起吃飯,晚上不知道要加到幾點的班,一連三天都會見不着他。
之後他回家,我告訴他不要太辛苦了,晚上總等不到他回家我真的很孤單,他沒說什麼,只是緊緊把我抱住,我也抱着他,感受着那久違的溫度……
11月16日,那天是周五,我跟周楊約好了在一家主題餐廳吃晚飯,下班後我滿心歡喜地開着車準備赴約,卻接到周瑩的電話。
她哭着告訴我周楊在醫院,讓我趕快過去。
我一再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麼就到醫院去了?頓時心如亂麻,一路疾馳着趕到了醫院。
周楊剛被搶救過,正躺在ICU,我只能隔着玻璃窗看到他。
他們告訴我周楊患了破傷風,斧頭上有鐵鏽,他那個傷根本就沒好。
村裡的診所根本沒有破傷風抗毒素,當時情況緊急,不能保證能從鎮醫務所拿到葯,所以他騙我說只是需要消消毒,南河發大水,把什麼都沖沒了……
醫生告訴我周楊感染屬於比較嚴重的那類,而且進入發作期已經近一周了,目前只能針對性干預,沒多大希望恢復。
我的兩條腿像被抽走了筋一樣,咚地癱在了地上。
沒多大希望就是還有一絲希望吧。
11月19日,周楊從ICU轉到重症單人病房。
他的意識很清醒,從外看也並沒有明顯的病態,他還能給我說很多話,我都笑着回應他。
下午四點他發作了一次,面部、頸部、腹部強烈痙攣,之後就說不出話了,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再看我。
晚上十一點,我躺在陪護床上,他躺在病床上問我:「林漫,嚇到你了吧。」
「沒有。」
「你害怕嗎?」
「我不怕。」我說,「我怕的是你不理我,我們是夫妻,應該共患難的。」
我從很多種途徑搜尋這種病的救治方法,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一個星期後的那次發作讓周楊哭了,他說他很痛苦,因為發作的時候他沒有一刻是不清醒的。
六天後,他出現了呼吸暫停的情況,被送去搶救室,我幾近崩潰地求醫生一定要把他救回來……
晚上八點,他又回到了病房,戴着呼吸機,持續昏睡。
12月5日,他可以摘掉呼吸面罩,保持正常進氧。
平安夜,我躺在陪護床上給他講我小時候的事兒,他像變法術似的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蘋果,隔着床間隙伸手遞給我,他的手在抖,我趕忙接住。
「這是你送我的第三個平安果。」
「嗯。」
12月27日,周瑩在醫院照看着他,我去家收拾了點日用品。
到電梯口碰見了胡曉亮(周楊的助理),也是他的好朋友。
「嫂子,正好,把鑰匙給您,」胡曉亮說,「周經理讓我從他書房裡拿了點文件。」
我點了點頭,聽他問候了幾句便上了樓。
下樓路過門口的垃圾桶,恍見一個紙盒子。
那個紙盒子分明是胡曉亮手裡剛拿的,我琢磨着扔文件為什麼要讓他朋友專程來一趟,所以拿起了那個紙盒子。
打開它之後,我的心完全被揪了起來。
那裏面是一堆關於那個山村的報紙,通往那裡的機票、火車票、汽車票,這些票有一沓。
遠不止他和我見面的那兩次,還有份十一月初的體檢報告,一份旅遊計劃書,旅遊計劃是從他許諾我生日願望那天開始寫的,每一個地方,他都做了很詳細的攻略。
盒子最下面有一疊工作便簽紙,上面是他的隨筆:
16年
「林漫做好了晚飯等我下班,原來家的感覺是這樣。」
「我好像還挺喜歡林漫的」
17年
1月:周楊,你也是夠慫的,回窩的事兒都不敢提。
4月:該怎麼挽回人渣才有的遲疑。
6月:走路記得牽林漫。
9月:父親離世,有點孤單。
11月:對不起,對不起。
18年4月2日:去林漫工作的地方看看。路不好走,費鞋,路太黑,供電不穩定。
4月23日:給她寄運動鞋,充電寶。
5月19日:沒有超市,寄零食。
6月26日:那邊蚊蟲較多,寄噴霧。
7月23日:有人跟蹤他,她害怕了,抓到那人沒揍他,竟然是個瘋子。
8月4日:光明正大地去。
9月15日:時間過得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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