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真蕭雲卿》[裴意真蕭雲卿] - 第2章

陳太醫將蠱蟲放置麗嘉裴意真的鼻下,不用片刻,蟲子便鑽了進去。
「蠱蟲會順着血液,進入大腦,從而刺激人體。」
陳太醫擦着額上的汗,「整個過程需要三日,屋內不能見光,溫度不能低,否則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這意味着,屋內需要有人時刻關注炭火,而且不能更換陪守人。
蕭雲卿一一聽着,他的嗓子乾澀,聲音沙啞。
「好,我留下。」
人在這屋裡待上一刻鐘都受不了,可蕭雲卿陪了裴意真整整三日。
三日後,陳太醫進來再次診脈。
當他看見一旁的蕭雲卿後,不由吃了一驚。
後者面色蒼白,嘴皮干到皸裂,胡茬肆長。形容十分狼狽,哪有穆王往日玉樹臨風般的俊美。
他忍了忍,便走到床邊,手指輕輕搭在裴意真得手腕上。
這次,指尖下的脈搏隱隱有了跳動。
陳太醫大喜,衝著蕭雲卿連連躬身:「王妃活過來了。」
蕭雲卿站在床邊,聞言身子忍不住晃了晃,竟要扶住床欖才能勉強穩住。
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活了就好,活了就好……」
『咚』的一聲悶響。
陳太醫訝然的回頭,卻發現蕭雲卿栽倒在地,沒有聲息。
待蕭雲卿再醒來,已經是一日後了。
秋日澈亮,陽光在他眼皮上跳躍,活潑得不像話。
蕭雲卿起身,正想出門,陳太醫卻端着一碗葯進來了。
見他醒,慌忙的走過來阻止他起床,說道:「王爺,先把葯喝了吧。」
蕭雲卿沒接,怔怔看着他:「她怎麼樣?」
「王妃還未醒,但身體各類機能皆已漸漸的恢復,您不用擔心。」
蕭雲卿心一松,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陳太醫放下碗,神色異常,斟酌了半晌才說:「還魂蠱雖然能起死回生,但終是蠱蟲。」
「它只能護宿主三個月,而且宿主會受它習性的緣故,會懼寒,而且宿主身體情況也會大不如以前。」
蕭雲卿掌下的錦布,被他攥得發出脆弱的**聲。
他眼裡血絲漸濃,啞聲道:「三個月?……就當真沒有其他方法了嗎?銥誮」
陳太醫瞧着蕭雲卿的憔悴模樣,實在於心不忍,何況他也不希望裴意真死。
年過半百的老太醫,沉默了許久,終是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皮紙來。
「傳說有一種肉芝,叫太歲,能肉白骨。」
蕭雲卿扯過那張皮紙,上面繪着一株形狀古怪的植物,通體模樣竟像蜷縮的人體。
太醫繼續說:「如果能尋到,王妃性命自然無虞。」
他抬眼,打量了一眼蕭雲卿。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臉上,半明半暗。
「但是這畢竟是傳說中的東西,無人見過,還不知是不是人杜撰出來的……」
「有圖有用處,那就不算杜撰。」蕭雲卿捏緊了手裡的皮紙,沉聲打斷了陳太醫的話。
他眼神一暗:「我會找到的。」
陳太醫看着蕭雲卿灰暗的臉,吶吶囁嚅了嘴巴,還是選擇了閉上。
蕭雲卿喝完葯,還是去看了裴意真。
房間里的黑布已經撤去,火盆依舊燃着,只是不似之前那邊悶熱,剛好暖着屋子。
蕭雲卿輕輕的走近,像是怕吵醒床上的人似的。
床上的裴意真面色依舊蒼白,但是能看到她正在淺淺的呼吸着。
他坐在床邊,望了許久。
正值晌午,透亮的光灑在裴意真的臉上,白得幾近透明。
他想起了太傅臨死前,緊緊的握着他的手,不舍的囑託:「求王爺,定要照顧好吾兒……」
那時裴意真已經嫁入王府,而他,也知道了裴意真和蕭珩的腌漬事,心生怨懟。
但裴太傅是他的老師,有教育之恩。於是這麼多年,他也一直出於責任,好生照顧着裴意真。
可是,這人怎的這般不聽話!扔下一封和離書就消失,還跑到這種可怖的地方。
蕭雲卿鬆鬆懸着的手指猛地一縮,心裏說不上來的煩悶。
他轉身,帶着怒氣出門,可還是小心的將門合上,不透一絲風進屋。
州府衙門。
「趙大人。」蕭雲卿坐在大堂上,手裡把玩着府印。
他現在終於有時間來提審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來了解事情的始末了。
下面跪着的是陳州州府趙乾坤,幾日前聽聞蕭雲卿來了,他再也等不住,想要連夜攜家眷逃跑,結果被副將在家門口當場抓獲。
「如實說,還能饒你家人一命。」
蕭雲卿玩得膩煩了,把府印往桌上一扔,「咚」的一聲,聽得找乾坤膽戰心驚。
他慌忙重重的一磕頭,額上頓時青紫一塊。
他哭喊着冤,「臣都是為了百姓啊!疫病來勢洶洶,臣實在沒有辦法才用圍城的下策啊。」
一旁的陳太醫聽了,只覺得怒火上涌,騰的站起身。
指着找乾坤怒罵:「沒有辦法?但凡你能在疫病初次爆發的時候上報,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到這種地步!」
陳太醫對着蕭雲卿跪下,老淚縱橫的將初來陳州,以及進入木牆後的情況一一向他訴說。
蕭雲卿在聽到裴意真義無反顧進木牆時,牙關緊咬得似要咬碎;又聽到她以身試藥後,手裡握着的的驚堂木瞬間捏成粉末。
看向趙乾坤的目光如刀,恨不得將他當場凌遲。
衙門外聚集着眾人,全是本次疫病得救的百姓。本是義憤填膺的指責着趙乾坤,可在聽到裴意真以身試藥之後,人群漸漸靜默下來,不知是誰先嗚咽出聲,不多時,衙門口便哀泣一片。
陳太醫也早已泣不成聲,默默垂淚。
蕭雲卿額角青筋暴起,花了許久,才將怒意壓下喚回理智。
寒聲道:「陳州州府趙乾坤,草菅人命阻礙賑災,免去州府一職,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趙乾坤可不願等死,一改痛哭流涕的模樣,面容猙獰。
「穆王爺,我好歹是皇上欽點的州府LJ,再不濟也要聽皇上的判處,您說撤職就撤職,有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裡!?」
蕭雲卿聞言冷笑,他與蕭珩本有嫌隙,而他自幼桀驁難馴,蕭珩不開心他便開心。
此刻戾氣更甚,當場就將趙乾坤正法。
並在副將和陳太醫的舉薦下,將在本次防疫中,竭力幫襯的長史代掌州府一職。
趙乾坤作惡多時,陳州百姓怨言已久。
見他伏法,衙門口的百姓紛紛跪下,稱讚蕭雲卿行事果決。
可蕭雲卿沒有心思聽這些,處置完趙乾坤便借口離開了府衙。
回到驛館,他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裴意真的門前,站在門口久久未動。
「當時,你為什麼沒有把她帶回來?」
語氣不是質問,而是真的迷惑不解。
副將拱手跪下,「王妃執意留下,屬下實在不敢忤逆。」
蕭雲卿迷茫了,他以為倒戈蕭珩的裴意真早已背棄本心,不似當年純良。
可如今看來,她依舊是那個憂心憂民的採藥的小姑娘。
蕭雲卿怔怔的望着緊閉的門口,沒有再說話。
都城,皇宮。
蕭珩看着奏報,眼神陰冷。
「斬除惡官?替朕整治?」
他勾起唇角,把奏章一摔,頓時怒急攻心猛咳了起來。
宮奴門應聲跪下,瑟瑟發抖,偌大的宮殿無一人敢上前服侍。
良久,蕭珩才停下咳嗽,他冷冷看着地上的奏章。
「朕的這個侄子,可真是越發的能幹了。」
裴意真睜開眼就看見了坐在旁邊的蕭雲卿,幾個月不見,他竟然瘦了。
也不知太陽太刺眼,還是醒來第一眼就看見蕭雲卿的激動,裴意真的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蕭雲卿見她醒來,突然面無表情的開始落淚,頓時有些慌張。
「可是哪裡不舒服?」
裴意真的眼淚淌得像是一條生生不息的小河,可她卻仍一動不動痴痴的望着蕭雲卿。
這一定是死後的假象吧,她想,不然蕭雲卿何時這般關切的看過自己?
後者更是心慌,忍不住想出門喚太醫過來,卻被裴意真拉住。
「沒有。」
她搖搖頭,聲音嘶啞得像是喉嚨被火撩過。
裴意真現在更加斷定是死後的極樂世界,她看着兩人相握的手,喃喃的說:「死了真好,終於能和你好好說話了。」
蕭雲卿聽不清她說什麼,實在焦急,便喊來門口的僕人。
「去叫陳太醫來。」
裴意真眨了眨眼,看着陳太醫拎着醫箱走了進來。
她怔怔的問道:「您也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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