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澤這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宜之姐」，差一點就要把齊月拉進回憶里了。可看見他那張沉穩卻沒有半點依賴的臉，終究是猛的回過神。

不，他這樣叫，也不過是客氣。

她有些難堪的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蝴蝶的。」

顧雲澤依舊顯得有些為難，猶豫片刻說：「那我明天一早來接孩子。」

齊月說好，回到病房時，小蝴蝶一臉緊張的看着她，不安問道：「媽媽，小蝴蝶是不是要跟爸爸回去了？」

「小蝴蝶今天可以留下來跟媽媽一起住。」齊月捏了捏她的臉。
小蝴蝶心裏下意識的想避開這個動作，但又沒有。她不太喜歡別人捏她的臉呢，不過媽媽可以，媽媽幹什麼都行。

「真的嗎？」小蝴蝶眼前一亮，「爸爸答應啦？」

「對呀，爸爸明天早上來接你。」齊月說。

小蝴蝶太高興啦，她終於可以跟媽媽一起睡覺了，她喜歡貼着齊月，也興奮的睡不着，一直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齊月也沒有打算讓她按時睡覺，小蝴蝶明顯想跟她玩一會兒，齊月滿足她。

小蝴蝶說：「媽媽你眼角有顆痣。」

「媽媽你真好看。」

「媽媽你為什麼這麼白呀，跟小蝴蝶一樣。小蝴蝶像媽媽多一點，是不是就能跟媽媽一樣好看了。」

小傢伙黏人的緊，什麼事都能問很久。齊月起來上個廁所，也要翻身下床啪嗒啪嗒在她屁股後跟着，到衛生間門口倒是不進去了，才十幾秒呢，就在外面催促了：「媽媽，你好了嗎？」

齊月有些啼笑皆非，說沒有。小蝴蝶就嗷一聲，十幾秒後又催她：「媽媽，現在呢，你好了嗎？」

小蝴蝶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齊月出去後給她削水果，小蝴蝶嘴巴也甜，齊月給她什麼，都要加一句：「媽媽削的水果好甜，我全部都要吃光光。」

齊月從來沒有想過，她這個小閨女，還是個小馬屁精，平常見她，也都隨了她爸，高冷的要命。

想到顧雲澤，齊月的笑容淺了些，顧雲澤只是對陌生人高冷，在人後，對親近的人，比小蝴蝶也不遑多讓。他特別能給人安全感，從來都能把「偏愛」表現得淋漓盡致。

「媽媽，你能跟我說說，你當初，是怎麼生下小蝴蝶的嗎？」小蝴蝶突然問她。

這倒讓齊月頓了頓，而後笑了，她認真的說：「那個時候，媽媽還覺得自己也是個孩子，然後突然就有小蝴蝶了，一時間媽媽也沒有反應過來。可是媽媽就是，捨不得小蝴蝶。醫生說，媽媽最好不要生小蝴蝶，可是，媽媽那一次沒了小蝴蝶，以後就再也不會有小蝴蝶了。所以媽媽非要留着我們乖巧可愛的小蝴蝶。」

「生小蝴蝶的那一天，媽媽打算，要是媽媽沒有活下來，就把你送回去給爸爸。可是媽媽也很勇敢的，媽媽幾天之後就醒過來了，然後就看見了我們可愛的小蝴蝶。」齊月溫柔笑着，眼底卻濕潤，「好小一個，在氧氣箱里，媽媽一直覺得對不起小蝴蝶，如果不是媽媽身體不好，小蝴蝶不會一出生就受這麼多苦。」

小蝴蝶用力搖着頭，帶着哭腔說：「媽媽，小蝴蝶不覺得苦哦，媽媽生小蝴蝶才比較苦。以後小蝴蝶，不會覺得媽媽不愛小蝴蝶了，媽媽這麼努力留下小蝴蝶，怎麼可能不愛小蝴蝶，是不是？」

齊月笑着哄了她一會兒，小蝴蝶才止住哭聲了，關燈後小蝴蝶躺在她懷裡，心滿意足的說：「媽媽，跟你一起睡，好有安全感哦。」

「跟琳琅老師一起睡沒有嗎？」

「琳琅老師，不喜歡跟小蝴蝶一起睡的。她說小寶寶獨立，都是從小開始學的。小蝴蝶只能努力做一個乖寶寶，但是其實小蝴蝶喜歡被抱着睡覺。」

齊月撫摸着小蝴蝶的後背，一邊在心裏盤算着屈琳琅的事情。她是真的想培養小蝴蝶獨立，還是真的有私心，還有待考量。

如果屈琳琅對小蝴蝶好只是為了上位，齊月就不得不讓她再也接近不了顧雲澤。哪怕她的手段，會讓顧雲澤更加厭惡她。

小蝴蝶又嘰嘰喳喳跟齊月聊了很久，到快要早上了，才跟齊月說了一句困了，哪怕睡著了，小手也拽着齊月的衣擺。

她睡得太香了，都流就口水了，齊月忍俊不禁，給她拍了幾張照。

林英芝第二天早上來醫院時，看着齊月的被窩，總覺得不太對勁，她多看了好幾遍，剛要開口問，齊月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可是還是晚了，林英芝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她說：「宜之，我怎麼瞧着你今天的被窩有點不太對勁。」

話音剛落，就看見齊月的被窩裡扭動了幾下，然後就有一個頂着一頭亂髮的小腦袋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她完全沒睡醒，用一雙小手揉了揉眼睛。

「姑婆好。」小蝴蝶在林英芝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甜甜叫道。

又看向齊月，探起身子去親親她的嘴，說：「媽媽早安。」

「小蝴蝶早。」

林英芝前一秒還在震驚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是誰，後一秒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她們家宜之的那個小閨女。

「宜之，小蝴蝶怎麼在這？」林英芝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小蝴蝶來醫院看媽媽的哦，然後就留下來跟媽媽一起睡了。」小蝴蝶往林英芝的保溫飯盒瞅了一眼，乖巧的問，「姑婆，你帶了什麼給我吃呀。」

林英芝還有些不適應小孩的熱情，她也沒有想過，顧雲澤養大的孩子，對自己這麼自來熟，但她喜歡小蝴蝶，齊月的閨女，她怎麼可能不喜歡。林英芝憐愛的說：「小蝴蝶喜歡吃什麼，姑婆去給你買。」

小蝴蝶也不客氣，說：「姑婆，小蝴蝶想吃餃子，要玉米餡的。」

「好，姑婆去買。」林英芝轉身要走了，一邊自然問道，「宜之，顧雲澤願意把孩子給你照顧，恐怕是願意跟你和好的意思吧？」

在她看來，只有這一個原因。

畢竟顧雲澤在昨晚之前，都算是提防着齊月，林英芝能看出來，他沒想讓孩子親近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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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顧雲澤和齊月和好，林英芝是樂見其成的。

倒也不是說她覺得齊月跟顧雲澤有多合適，只是兩人和好，對於孩子來說，不用再偷偷想媽媽，是好事。

沒媽媽在身邊的孩子，有多可憐，林英芝再清楚不過。小時候的齊月就是沒有媽媽過來的，如今她的女兒小蝴蝶也要重蹈覆轍，林英芝着實不忍心。

何況她如今看見，小蝴蝶這樣喜歡齊月，那種從喜歡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再想到這幾年，齊月都不在孩子身邊，林英芝不敢想孩子這兩年有多想媽媽。

齊月在聽到林英芝的話之後，平靜的解釋說：「孩子是孩子，這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不衝突，他並沒有那麼想。」

「唉，那是我想多了。」林英芝是沒有再打算插手齊月的事情的，走到門口時，小蝴蝶卻喊住她，說，「姑婆，我想跟你一起去。」

林英芝有些許驚訝，但誰又能拒絕得了這麼可愛的孩子呢。林英芝和藹笑道：「那你先洗漱，姑婆等你。」

小蝴蝶被齊月領着去洗漱，然後乖巧的走到林英芝身邊，牽起她的手，說：「姑婆，我們走吧。」

小蝴蝶出門的次數不算多，顧雲澤把她當成溫室里的花朵養着，很少帶她去人多的地方。林英芝帶她到各種早餐店的時候，她好奇的東張西望着。

林英芝對她心疼得緊，她好奇的看向一樣，林英芝就買一樣。不過又怕她不能吃，買是買了，不能現吃，還得回去問問齊月。

小蝴蝶看得口水直流，林英芝不由得納悶道：「小蝴蝶沒嘗過？」

「沒有呢。」她可憐兮兮的說，「爸爸還會帶小蝴蝶吃一點，琳琅老師比較嚴格，怕小蝴蝶吃出問題，所以都不讓小蝴蝶吃的。」

林英芝礙着小蝴蝶的面，不好說顧雲澤這新女友不好，她只在心裏冷笑，這女人不過是嫌麻煩，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讓吃，直接剝奪了小蝴蝶最基本的快樂。

小蝴蝶又失落的說：「其實是也想要有爸爸也有媽媽陪着一起，但是爸爸應該不會選擇媽媽了，爸爸很喜歡琳琅老師，他肯定要和琳琅老師結婚的。」

林英芝哄道：「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你媽媽也會愛你的。」

小蝴蝶懂事的點點頭，她親起人來，那是一點不客氣，累了就要抱抱。回到齊月的病房之後，又把第一個餃子餵給林英芝，說：「姑婆辛苦了，姑婆吃。」

林英芝心都要化了，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