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晴姜晝》[阮若晴姜晝] - 第5章(2)

不愧是姐姐。」
他故意把「姐姐」兩個字咬的很重,我卻聽出了一絲曖昧。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就行,你們回去和老師報個平安,沒什麼大事。」
幾個人出去後,病房裡就剩下我和滕超,還有在床上躺着的姜晝。
「他怎麼搞的。」
「最近轉學科壓力大。心力交瘁就這樣了。」
「不是直接填表格就行嗎?」
「他地理學得不錯,年級頭牌。他們班沒有一個人改動學科,和學校好幾次協商不成,天天給校長寫申請信呢。而且眼瞅着這學期要結束了,他想改成化學,可他化學課一節都沒上過。」
滕超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說來也怪,自從那天表彰大會看見你,他回來以後就要轉學科。」
我想起那時他確實問過我學什麼科目了。
「可我學的是純文科。」
「我還以為他是看你學純理科才去該科目呢。」他看了我一眼接著說。
「不過你倆一個純文一個純理倒是互補,還挺般配。」
就好像是觸碰到了既定的開關,我和滕超都沉默不說話了。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別告訴他,我來過這裡。」
然而比賽還在繼續,等我回到主席上的時候,剛在我旁邊主持的同學一把拉住我。「阮若晴,你是不是喜歡姜晝。」
說實話,我沒想過她會問這麼直白。
「為什麼這麼問我。」
「你剛的反應我可都看見了,嚇我一跳,我還想着姜晝跑第一你為什麼還嚇得站起來了。」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吧。」
「小潯,運動會全程航拍的。」她睥睨着我。
我摩挲着大拇指沒說話。
「所以你是不是喜歡他呢?」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喜歡他,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阮若晴,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許是觸及到我疑惑的表情,她繼續說道,「我也喜歡他啊,像姜晝這樣的天之驕子,招人喜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啦。」
「我和他就是從前認識,算是半個朋友吧。」
「那肯定不是普通朋友吧。」
她卻是一臉八卦的表情,「你學習這麼好,長得還好看,學校里很多男生喜歡你啊,你跟姜晝,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嗎?」
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甚至在我這裡算不上什麼朋友,我們只是在QQ上聊了三個月,見面說過的話屈指可數。更何況,初中時候的我相貌平平,成績直線下滑,就是一個小透明。姜晝那樣耀眼的人,他散發的光芒會照到我身上,可他怎麼會看到暗處的我。
不過這些話我都沒說,只是沖她擠出一個微笑,「馬上要上台念稿了,你準備好了嗎?」
「誒呀呀呀你不提醒我我ʝ??就忘了。」
那周周末晚上,我決定給姜晝發個信息。運動會上那件事過後,我想了很多。我曾經確確實實很喜歡姜晝,這是鐵打的事實。也不是想和他發展什麼關係,就是像朋友那樣說一些真心話,就只是讓他知道,我真的喜歡過他。他的喜歡有結果,也得到回應了。
我想告訴他,姜晝,三年前那個下午不是只有你很落寞,我也一樣,只不過那時候的我什麼也不懂。
那天洋洋洒洒給他發了從初中細數我和他的共同經歷,包括那個明媚的讓人窒息的下午。走廊里一束陽光從窗戶口灑進來,少年落寞的背影和泛紅的眼角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那束陽光好像金子一樣鋪滿在他身上,被他離開一步步帶走,然後破碎了。
這個夢像真的一樣。
2019年末高一上半學期,我剛被診斷出輕度抑鬱,我在理科班承受的校園暴力,不明不白的冷言冷語,為什麼我最喜歡的英語老師不分青紅皂白讓我出去罰站,我走出教室那一刻,他站在講台上當著全班同學面說我不守規矩。我也想不通為什麼媽媽會在校門口說我頭髮扎不緊的樣子像**,為什麼和原班同學分開後難受會被人說矯情。
在新班級老師提問我沒回答上來的時候,全班同學哄堂大笑。我只能低着頭站着不敢抬頭讓同學和老師看見我眼圈紅了。在以前的班級里,他們會小聲提醒我。在好久之前的英語補習班裡,姜晝會用胳膊肘懟滕超讓他告訴我答案。
也說不清什麼時候我整天整天以淚洗面,早上去上學的時候眼睛是腫的,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眼圈是紅的。
好幾次撐不住的時候我想發消息給姜晝,我好想跟他說我真的好難過。我知道如果我發給他,
他不會視而不見的,哪怕以朋友的身份,他會來關心我的。
但我沒有。我怕會影響到他,他在為了中考夜以繼日努力着。
我怕沒有立場,說是以朋友的名義,怎麼這兩年我們誰也沒有主動聯繫過誰呢。
有一次媽媽狠狠地敲着方向盤說「阮若晴你這個樣子給誰看啊,我告訴你你他媽逼學愛上不上,你整天委屈什麼呢你!我和你爸年底壓力都很大你不知道嗎?怎麼不去死呢你個賠錢貨,看見你我就鬧心!「
後來發生的事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盯着窗外大睜着眼睛想止住眼淚,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在校發生的種種被欺凌,分班後的難過,什麼也學不進去,被老師針對…這些本應和他們——我最親近的人說的事情被我壓進心底,永遠封存。
那一年,無數個被我熬穿的夜裡從小到大所有煩心事都會像過電影一樣重新放映。我像是一個旁觀者,看着記事時候的自己抱着媽媽不敢睡覺生怕她和爸爸吵完架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看着五六歲的自己總挨媽媽罵,看着爸爸媽媽離婚第一年姥姥給媽媽找的說媒人踏破家的門檻,看着奶奶家冷冷清清請,除夕夜那天電視機也沒打開沒人張羅着看春晚,爺爺奶奶在炕上包餃子,誰也沒有半句話,屋外鞭炮聲此起彼伏,屋內靜的只有擀麵杖滾動的聲音。
八歲那年是父母離婚的第一年,那時的我只記得自己和媽媽在學校對面租房子住,每周五是我最期待的一天,因為那天爺爺會坐公交車來學校門口接我回他家。周五那天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不等體育課下課,我就跑回教室收拾書包。
而爺爺一定會給我買一個校門口賣的鯛魚燒,六塊五一個,十塊錢兩個。
平時不捨得花兩塊五買瓶汽水的他會提着兩個鯛魚燒在校門口等着我,一個紅豆味,一個巧克力味。
周末上午,爺爺會把我送到村裡的車站,看着我一個人上車回到遼城市裡。
那時候我還小,我不明白為什麼從爺爺家裡到村道口那樣長的一段路,奶奶要站在瓦房邊上的圍欄那裡望着我,我走幾步一回頭,看奶奶在那裡,就對着她揮手叫喊道:
「奶奶拜拜」
「阿潯拜拜!」
我繼續向前走着,那時候的我,背着小書包,一顛一顛的走在土路上,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好多步,又回頭,奶奶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看見我回頭,沖我擺擺手。
「奶奶拜拜」
奶奶應該是沒聽清,我又向她揮了揮手。
走到村路口等車的地方,我往奶奶家的方向看去,她好像還站在那裡。「爺爺,奶奶怎麼一直在那站着啊。」
「怕你走摔了。」
「可是我摔倒了身邊還有你啊」
爺爺只是看着地面枯黃殘缺的樹葉不作聲。
等車緩緩開過來我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他低聲說道:
「好阿潯,認真向前走,別總回頭看了。」
我坐上車後走到後面的座位上看着爺爺在向我擺手,漸行漸遠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拐個彎,徹底看不見了。
後來十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復婚了,過年奶奶家又恢復了往常我在時候的熱鬧。但那兩年的經歷我卻記得最清楚,原來是留到我生病這一年失眠的夜晚折磨我煎熬我。
而每天晚上以淚洗面,我總會看見和姜晝初見他沖我微笑的模樣,他在籃球架下把我扶起來的樣子,每到這個時候,我就能睡過去了。臉上是淚水,嘴角卻含着笑。也有幾次半夜驚醒,大汗淋漓,枕頭全都濕透了。
那是我看見那天下午姜晝離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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