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芫陸璘》[施芫陸璘] - 第4章(2)
約真的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許是這兩天陸璘折騰的太厲害,也或許是擔心往後的日子怎麼過,總之這一宿施芫翻來覆去沒能睡好,第二天一睜眼,腦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來。
她強撐着坐起來,一抬眼卻瞧見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時辰怕是都過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順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邊跑邊喊伺候她的小宮女:「秀秀?人呢?怎麼不喊我?皇上晨起誰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話音突兀地頓住,因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態閑適又隨意地翻着架子上的書。
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綉金線的常服,帝王的威嚴少了些,卻越發鋒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後連忙行禮:「奴婢太過懶散,請皇上責罰。」
陸璘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裡那一頁書才漫不經心開口:「過來。」
施芫不敢遲疑,垂着頭慢慢走到他身邊,額間卻被貼了一隻熱燙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誰准你直視朕?」
陸璘陡然開口,手也自她額間抽走,臉色冷淡裡帶着煩躁。
施芫垂下眼睛,心裏有些唾棄自己,明知道陸璘自從被皇家認回後就性情大變,她竟然還是會因為他偶爾的溫柔失態。
「是奴婢僭越了。」
陸璘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將手裡拿着的書遞到了過來:「雖說是世家貴女,可宮裡的規矩畢竟不一樣,施芫姑娘能者多勞,就好好教教后妃們吧。」
施芫僵住,拿着手裡那本宮規彷彿是一隻燙手山芋。
昨天的侍寢本就讓她成了眾矢之的,現在再做後宮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這四位主子結成死仇。
她頭皮發麻:「皇上,封妃旨意發下後,各府都是派了教養嬤嬤過去的,主子們蕙質蘭心,應當不必……」
「朕的話,你聽不懂?」
陸璘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雖然聲音聽着仍舊是溫和的,可施芫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他一定會翻臉。
她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答應下來:「是,奴婢這就去。」
話音不等落下,陸璘已經轉身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施芫揉着發疼的腦袋在椅子上坐下來,盯着那本宮規嘆氣,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宮女秀秀偷偷摸摸跑進來,一見施芫起來了,登時嚇得一僵。
施芫皺起眉頭:「做什麼去了?早晨為何沒喊我?」
小丫頭縮着脖子不敢抬頭:「是正殿那邊在找東西,奴婢就被喊過去幫忙了。」
施芫的眉頭仍舊皺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喚你做什麼?」
秀秀連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沒撒謊,是皇上說要找從宮外帶回來的玉玲瓏賞給悅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裡,便喊了奴婢過去幫着一起找。」
施芫愣住:「你說找什麼?」
「玉玲瓏……聽說是一個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涼的,可稀罕了。」
施芫靜默下去,那東西有多稀罕,她比誰都清楚,因為那是陸璘特意做好了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他知她怕冷,知她怕熱,知她不喜爐火,知她不喜寒冰,他說要那玉玲瓏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涼。
後來她被迫悔婚的時候,將那東西連同所有承載着他們過往回憶的物件都還給了他。
現在,他要將那東西送給旁人了。
她低頭眨了兩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嘴角,怪不得非要她去給新妃教規矩,原來是要她親眼看着,他把曾經對自己的好,一點點給了旁人。
心口有些悶,她抬手摁了摁才深吸一口氣,想這些做什麼呢?她只要盼着時間到了能儘快出宮,去滇南見她的家人就夠了。
她收斂了所有情緒,見秀秀還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起來吧,我又不是主子,以後不必跪我。」
秀秀一吐舌頭。
施芫的確只是個宮婢,論年歲也不過雙十,可她不愛笑,又生的氣派,初見時便讓秀秀從心裏覺得敬畏。
只是這些年下來,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施芫這人只是不喜歡將喜怒表達出來而已,心裏其實還是很柔軟的。
她笑嘻嘻爬起來:「姑姑吃飯了沒有?奴婢這就去御膳房領飯菜。」
施芫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還得去拜見新妃們。」
入宮的四位貴女,位份最高的就是剛才秀秀提起的悅妃,她出身蘭陵蕭氏,百年世家的嫡女,說一句貴不可言也使得。
但最緊要的,還是她的另一個身份,她還是陸璘的青梅竹馬。
當年先皇留情蕭家,陸璘一出生便被當做蕭家子嗣教養,當年他們相識的時候,他的名諱還是喚作蕭霽的。
但五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忽然就被先皇認了回去,之後更是在蕭氏支持下登上了帝位。
蕭氏有着從龍之功,這位悅妃娘娘身為蕭氏之女,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她又嘆了口氣,讓秀秀提了熱水來伺候她洗漱。
但秀秀前腳出了門,後腳就又退了回來,臉色寫滿了緊張:「姑姑,昭陽殿的悅妃娘娘來了,說要見你。」
施芫心裏一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找過來,定然不是善茬。
她不敢耽擱,連忙起身迎了出去,但沒走兩步,就瞧見一嬌艷明媚,打扮繁複華麗的宮妃,正帶着烏壓壓的宮人,氣勢洶洶的朝她走過來。
秀秀顯然知道昨天晚上龍床上的人是誰,一見悅妃這架勢登時嚇得白了臉。
「姑姑……」
「慌什麼?這是皇上的寢宮,悅妃再怎麼跋扈,也不會在這裡鬧事。」
秀秀懦懦應了一聲,可看臉色仍舊是驚懼的。
施芫暫時顧不上她,屈膝行禮:「奴婢拜見悅妃娘娘。」
悅妃隔着一丈遠停了腳,可開口的卻不是她,而是打小跟着她長起來的大宮女沉光:「放肆,見到娘娘,你竟敢不跪?!」
果然是來找茬的。
宮婢雖然低賤,可她畢竟是皇帝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代表的是陸璘的顏面,見太后尚且不必跪,何況宮妃?
這道理人人都懂,按理說悅妃不該在這上面挑理。
但她姿態仍舊恭謹:「奴婢絕無不敬娘娘之意,只是宮規如此,還請娘娘見諒。」
沉光一時被噎住,擼着袖子就要上前動手,卻被一隻纖纖玉手攔住了。
「施芫,初次見面,你就拿霽哥哥來壓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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