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淵緊了緊雙拳，而後又緩緩鬆開，沙啞的聲音中透着無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白白辜負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們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後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甚至還以程雲韜的事諷刺她。
蕭歌苦笑一聲，她有過怨，但現在卻不知該怨什麼，墨卿淵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錯，他只是不愛她。
「不怨，只有不甘。」
蕭歌沉重的吐了口氣:「我嫂子懷有身孕，我也是半個廢人了，程家再無能將衝鋒陷陣，你和邵太傅也多該勸皇上重視培養武將了。
一個朝廷唯文無武能守住江山嗎？」
墨卿淵神色凝重，蕭歌的話自然在理，可是她卻偏偏避開了他。
他似是感覺到自己對她來說好像已經不如從前那般重要了。
「千葉。」
他輕喚了一聲。
蕭歌一怔，十二年來，她何時聽過墨卿淵這麼溫柔的喚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夢裡。
「墨卿淵。」
蕭歌目光依舊未停留在墨卿淵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從前那個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瘋丫頭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沒有你多，我就是個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點懂的這些，也許我們過得都會比現在好。」
「所以，請你，我請你走吧。」
墨卿淵聽着她語氣越漸狠絕，心中的一點希望也隨之緩緩消失。
蕭歌已經不願意接受他了，甚至說她也後悔了，曾經那樣倔強堅韌的蕭歌也後悔了……墨卿淵緩緩站起身，額頭的汗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好，我走。」
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這幾個字說完。
只知道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房門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隱忍了許久的墨卿淵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下去。
「循兒！」
「爹……小，小聲些……」墨卿淵拉住攬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開始顫抖，而目光卻放在了身後那扇禁閉的房門上。
邵太傅看着他臉色和唇色都開始變白，身體也燙的厲害，連忙喚來小廝，將半暈厥的墨卿淵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時，程毅出殯下葬，皇上親自來祭拜。
當聽聞蕭歌還活着時，皇上又驚又喜，連聲說要召見蕭歌，賜她護國將軍的殊榮。
但柳馥蘭說蕭歌重傷在身，等她傷好以後再進宮謝封，皇上便命將太醫院的太醫一大半都派往了將軍府。
而蕭歌一連幾日都渾渾噩噩的，似是在想什麼讓她難以抉擇的事。
柳馥蘭將葯放下，幫她拭去嘴角的殘葯汁，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
蕭歌抬眸，欲言又止，那日墨卿淵走出房間時，他煞白的臉色和搖晃的身影讓她心中下意識的擔憂起來。
而後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話說清邵了還要對他念念不忘，這樣婆婆媽媽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明日我進宮去見皇上。」
柳馥蘭立刻蹙起眉頭:「你傷還沒好全呢，等過幾日再去吧，皇上也不會怪罪你的。」
蕭歌卻搖搖頭:「沒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辭而別而墨卿淵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書卷氣的翩翩公子此時更多了幾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離書，眼神迷惘，若真如了蕭歌的願，他們從此以後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說……陸北塵他會不會想從前那樣陪在蕭歌身邊，他們會不會……「哐——」他煩躁的拂去手邊的葯碗，心煩意亂的拽着和離書。
恰時，邵太傅走進房內，滿屋的苦澀氣息和一地的碎片讓他再次無奈嘆氣。
墨卿淵已經不知打翻幾碗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離書暗自神傷。
「循兒。」
邵太傅坐了下來，溫聲道:「莫再強求了，千葉她已經走了……」墨卿淵眼神一怔:「你，你說什麼？」
「今早，千葉去見了皇上，她辭了將軍之職，也辭了皇上的封賞……現在恐怕已經出了城了。」
邵太傅都不敢去看墨卿淵。
蕭歌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蕭歌甚至還求他不要將此事告訴墨卿淵，但他卻不忍看見墨卿淵這般失意的模樣。
墨卿淵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備馬！」
蕭歌又要不辭而別，她是鐵了心要跟他一刀兩斷嗎？
「少爺，你病還沒……」墨卿淵哪裡理會小廝的勸阻，直接翻身上了馬。
「駕——」他夾緊了馬肚子，沿着長街踏雪一路馳騁而去。
不同於看見蕭歌的屍體那般痛苦，他只感覺蕭歌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麼他們可能就真的一刀兩斷了。
路過將軍府時，他停了下來，府門被鎖上，門上的白燈籠和白綢已經被摘下，連府門上「將軍府」的牌匾都不見了。
人去樓空。
「可惡！」
墨卿淵緊咬着牙，重重的揮了下鞭子，馬嘶吼一聲，朝着城門口跑去。
蕭歌，她一再不辭而別，到底是真的放棄他了，還是在逃避……京城外二十里的馬道上，一輛馬車正搖搖晃晃前行着，蕭歌靠在車窗沿上，目光獃滯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潔白。
離京城越遠，她倒覺得越輕鬆了。
「千葉。」
柳馥蘭膝上趴着睡着的程珞宇，壓低了聲音道:「走的這麼匆忙，你的身體真的受得了嗎？」
蕭歌悄悄回了神，同樣低聲回道:「我沒事，只是嫂子，你不會怪我吧。
拒絕了皇上的封賞，連還擅自請辭卸任回鄉……」她眼神中滿是歉意，雖說家底還在，但程珞宇還小，柳馥蘭還懷着孕，她傷未痊癒，以後恐怕……柳馥蘭搖搖頭，愛憐的看着程珞宇…「不，千葉，你是對的，縱使我們程柳兩家世代都縱橫沙場，但宇兒這兒，我真的不願他像我們一樣了，我只想讓他平凡安穩的過完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滿頭白髮時再送孩子上戰場，更不敢像程毅一樣白髮人送黑髮人。
「只是千葉，你和墨卿淵……你不與他道別嗎？」
蕭歌合上眼，輕輕嘆了口氣:「不必了，他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終沒忘記她在泉音詩社看到的那一幕，墨卿淵和她不合適。
突然，馬嘶鳴一聲，猛地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蕭歌掀開車簾，探出頭，看見馬車前的來人後，不由一愣:「陸北塵？」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陸北塵翻身下了馬，走到馬車旁，滿臉笑意:「千葉，我同你一起走吧。」
蕭歌詫異的看着他，他現在雖然是個閑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鋪跟着她回鄉呢。
「北塵，你來送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陸北塵望着蕭歌略微蒼白但依舊嬌俏的臉，只覺心一陣悸動:「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長幫忙，再說我也不懂經商。」
蕭歌喜歡墨卿淵十二年，他也喜歡了蕭歌十二年，當知道蕭歌和墨卿淵成親後，他失意了一陣，但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