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鴿子》[海鴿子] - 第3章(2)

馮靜宜的許,終究是許橫山的許,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親的許。
葉晨曦從許氏的動蕩中站穩腳跟,那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陸寧一直沒出現。
葉晨曦看她的眼神當中,逐漸充滿了擔憂,她說:「姐,你要不要去找陸寧?」
馮靜宜沒有回她。
她去看望許橫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兩個多月。她也沒有想過會拖這樣久。
馮靜宜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沒有說上一句話,最後想起什麼,說了一句:「夢裡我喊你了。」
現實中沒有機會,但是如果是你入夢跟我告別,你應該聽見了,我喊你了。
馮靜宜想,最愛她的人,恐怕還是許橫山。
她想了萬一她要是離開以後,所有人的結局,唯獨沒有想好他的。而許橫山沒有想過所有人會怎麼樣,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麼樣。
他從來沒有提過一個字,卻從一開始,已經替她做好了打算。馮靜宜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餘暉打得整個畫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別:「我要走了。」
風吹來,枝丫晃動,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別。
馮靜宜莞爾。
天氣入夏之際,蕭葛的事情終於出了結果,當年的真相徹底付出水面,而當初幫了蕭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岑國山也不例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這件事,讓整個城市都陷入一種震驚之中。誰又能想到,這麼風光無限的岑國山,會有這樣的結局。
馮靜宜在公訴結束,判決結果的那天,跟岑國山隔着很遠對視了一眼,岑國山眼神複雜,最後像是一個泄了勁的老頭,移開了視線。
而馮靜宜戴上了墨鏡,撐着傘,走出法院。
然後她在門口碰見了陸寧。
他雙眼泛着鮮紅血絲,眼窩也凹陷了進去,看上去一點精氣神也沒有。更別提身上那點陽光的少年氣了,就連活力,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比岑國山,還要像一個老頭,不是長相,是內心那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馮靜宜覺得他瘦了,瘦的脫相,似乎隨時都會垮下。
他站在雨里發獃,不知道在想什麼。
馮靜宜在整個過程中,一直沒有說話,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頭來,看見了她。
陸寧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她。
馮靜宜有些艱澀的說。
「陸寧。」
短短几個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記憶都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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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靜宜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麼問題了。
不然為什麼,他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依舊是那副與世隔絕的模樣。
她朝他走過去,他才被驚嚇到了,從遊離中回神,渾濁的雙眼在看清楚她之後,眼睛裏似乎多了點氤氳水氣。
「陸寧。」她再次低聲喊道,「你還好不好。」
都不是問句。
當然不好,一點也不好,肉眼可見的糟糕透了。
「岑氏要沒有了。」陸寧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清涼,嘶啞、乾澀,像是劈裂的柴火。
馮靜宜喉嚨酸了,說不出話。
「我爸也完了。」陸寧說到這個時,眼裡帶着心如死灰,「我媽也因為這些事情,住院了。靜宜姐,岑家完了,什麼都沒有了。我爸欠了你的,還給你了,如你所願,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不得善終。」
馮靜宜想伸手去擦他頭髮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沒有伸出手,她跟陸寧之間,似乎出現了一條無形的鴻溝,活生生把他們倆給阻斷開來。
「我告訴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給我看了手裡的證據,我以為只有蕭葛是罪魁禍首,我爸最後捨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協了,跟我說起蕭葛時隱瞞了他也有一些牽扯的事,他讓我去幫你。」陸寧嘴唇顫抖着,「其實是我的錯,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還是想幫你,那天看見你受傷,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點出息都沒有,所以我毀了岑家。」
馮靜宜能說什麼呢,似乎什麼也說不了,她一心一意針對蕭葛的時候,就知道岑家必然受到牽連,只是她想過不要讓陸寧牽扯其中,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岑國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價。
馮靜宜心狠,她也認,的確鐵石心腸。
不然她就該再稍微替陸寧考慮考慮,畢竟他那麼看重他的家庭。
馮靜宜甚至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只在陸寧眼淚忍不住落下的時候,伸手想去給他抹掉,但是他卻避開了。
陸寧說:「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馮靜宜一頓,而後彎起嘴角,她把傘放到他手心,溫和的說:「陸寧,以後,不要再被女人給騙了。」
陸寧說:「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時候,你被許橫山趕出來那天,我一定不會再把你撿回去。我不要再喜歡你了,每一次,你都沒有對我心軟過。我這輩子要是不跟你有牽扯,我的人生絕對不是這樣的。」
馮靜宜低下頭,「嗯。」
陸寧從她身邊繞開了,沒有再看她一眼。
馮靜宜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後,才抬腳重新往外走去,她去醫院做了複查,正好撞見岑母,她同樣憔悴,紅着眼睛質問她:「你知道阿沉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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