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韻楚之墨》[江青韻楚之墨] -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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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歲已到青春,不比年歲十四五歲的天真,又經了人事,言行舉止有風流婀娜的韻味,卻還未開臉梳髻,自然容易招惹人打量。

楚之墨心底嘆氣,施老夫人撒手一去,施家於她也斷了大半,這原本是好事,他在施家就罷了,她總歸要正名,不管是小酒還是楊玖兒,江青韻這個名字總要舍掉的,但這個時候,是真想施老夫人撐得久些,這喪事一辦,一來耽擱去金陵,二來婚事也說不過去,看江青韻這個反應,估摸着還要往後拖一拖。

楚之墨對施老夫人的逝去看得淡然,一如他的父母,未嘗不是解脫,但江青韻的傷心卻是實在的,滿眼都在找他,想要個安心的依靠。

這麼一看,施老夫人又走得恰到時候。

舟行第三日到了淮安府,楚之墨讓人將行囊都搬下舟船,包了客棧幾間上房,將江青韻安置。

他帶着平貴和旺兒外出,幾名家丁就寸步不離跟着江青韻,淮安府和江都府是南直隸北部最重要兩個州府,淮安靠近徐州和山東,又有駐軍,民風比附庸風雅的江都都粗獷豪氣些。楚之墨不欲江青韻在外拋頭露面,怕惹出些是非來。

他一到淮安府,旋刻請了當地的幾個徒有虛名的浮浪子弟,這些人常年在官衙院內行走,最會鑽營,也最有主意,馬不停蹄的各項應酬,交際不同,江青韻見他換了一身又一身的裝扮衣裳,文人、闊綽富商、斯文公子、情場子弟,各樣的角色總是拿捏得很好。

以往在施家,她在內院,他在外頭,隱約知道他一些行徑,但在家裡,在眾人面前,他總是那副溫柔斯文的模樣。

也有徹夜不歸的時候,第二日一早換了一身衣裳回來,將滿身的酒氣和香氣都洗去了。

「哥哥要拿多少銀子換那兩條船?」她問,「很難打點嗎?」

「不算難,不過就是酒色財氣。」他有一點就透的通透,「人都逃不脫這些。」

他手上還放着官吏債,儘是些小官小吏,有一分體面,也有更多困窘,卻更好拿捏。

不過五六日,事情就真的辦出來了,楚之墨領着人去漕運總督府討要方形文牒,兩條標船就泊在淮安六草盪渡口,楚之墨把平貴送上標船,仍讓他領着標船北上濟寧。

事情辦完,徹底閑下來,出來已經□□日,江青韻百無聊賴,兄妹兩人買舟回江都,半途聽說淮安清河縣有廟會,一時盛景,極為熱鬧,讓大船泊在渡口,把僕婢都留下,另換了一隻小船,兄妹兩人帶了兩三件行李,坐船沿河往清河縣水路去,從廣闊江面搖進一條河道,越往裡行,見兩岸桑蔭稠密,花枝葳蕤,有小船撐出來,沿水路叫賣些菱藕鮮物。

楚之墨帶着江青韻在一處登岸,走到人煙阜盛處,酒樓如林,食肆遍地,一爿街巷旁的樹杪上都掛起了羊角燈。

雖然不如江都熱鬧,卻有些野趣,楚之墨帶着江青韻進了一間茶樓,叫了些當地有名的茶點果子吃着,又叫了個唱曲娘子在簾外清唱。

兩人就倚着窗,看樓下路上遊人如織,雜耍百戲的,叫賣的貨郎,誘人的糖果點心。

日暮之後,那些懸在樹杪的羊角燈都被人陸續亮起來,夜色晦暗,那枝頭的光亮卻磊磊落落,如千點明珠,整片街巷照得如燈海一般。

這才徹底熱鬧起來,路上人流摩肩接踵,賞燈的、觀景的、湊趣的,楚之墨拉着江青韻,

兩人手牽手在人潮里走着。

江青韻難得開心,楚之墨有心彌補近日的冷落,兩人在路邊小攤共吃了一碗甜湯,那攤主見是一對相貌出眾的少年夫妻,搓了一碗小圓子來,卻只給了一隻瓷勺。

江青韻再一抬眼,但凡是一對男女坐着的,碗里都只擱着一隻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都相安無事。

吃完這碗甜湯,又沿路去玩猜燈謎,買零嘴兒,夾在人群里竟真如夫妻一般,言笑晏晏,柔情蜜意。

天色不好,不知何從刮來一片濃郁陰雨,直勾勾的朝着遊人落下一場雨來,因有風吹拂雨雲,那雨也不是連綿,東篩一場,西篩幾滴,真就如雨追着人跑一般。哪處人聲喧鬧些,這雨就往哪兒飄,遊人們都被這故意使壞的雨雲澆了個透,個個也不惱,嘻嘻哈哈笑着,忙着去樹下躲雨。

那雨也落在江青韻身上,她被楚之墨牽着,被人群擠着,一路往前去躲避,不知怎的被旁側人一撞,腳下被人一踩,旋即就被沖脫了手,腳下的一隻綉履也被踩落,不知去了何處。

江青韻喊了聲「大哥哥」,旋即不見楚之墨的身影,她被人潮衝撞着,不得不往道旁避了避,扶着一株李樹,踮腳四下張望。

楚之墨瞬間失了蹤跡。

她站着等了會,卻總不見他回頭來尋,她身上淋上雨,風又冷,一隻腳只穿着白綾襪藏在裙內,走動不得,左等右等不見人,心頭便有些急。

雨陣越落越大,噼啪打着枝頭,把樹杪間的羊角燈打得搖搖晃晃,燈光忽明忽暗,江青韻扶着樹榦想走,又不辨方向,也不知往何處去。

她覺得自己已經等得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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