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韻楚之墨》[江青韻楚之墨] - 江青韻楚之墨第23章

又轉頭喚來兩個小婢子:「櫃里有消腫化瘀的清華膏,兌水調勻端來。」
又道,「去廚房取點冰來做冰敷用。」
清露明霜才來榴園不過幾日,  往日只知道江青韻溫和隨和,剛見那場面心頭還有些惴惴的,兩人都低聲嗯了句,頭壓得低低的從游廊下繞過來。
寶月齜牙咧嘴摸摸臉:「多謝二小姐。」
主僕四人最後都坐在一起,圍着寶月處理傷口,江青韻執着毫筆,一點點給寶月臉上敷藥膏,  低頭只見寶月一雙泛紅的眼。
江青韻也不由得嘆氣:「我跟桂姨娘說,放你回家去吧。」
寶月抬頭癟癟嘴:「二小姐不要婢子了嗎?」
寶月比江青韻小一歲,  原先施家的意思,江青韻只有這麼一個婢女,  就當陪嫁丫頭送去張家,  以後婚配都由江青韻做主。
江青韻將兩個小婢子差使出去,轉頭對寶月道:「你年歲也不小不能跟着我一直這樣下去。」
「夾在中間,不難受么?」
江青韻淡聲道,  「你不難受,我看着也難受,我現在這樣你也看到了,日後還指不定怎樣呢,你看寶娟素日和你好,如今不也和你生分了。
早些出去也好,我給你準備一份豐厚嫁妝,出去跟你爹娘團聚,以後過好日子,也總比現在跟着我強。」
她頓了頓,又道:「你若有什麼苦衷,我去找他,讓他別為難你。
過去多年我待你如親姐妹,剛才打你一頓我心裏也未嘗好受,還是早些散了留一點情分好。」
寶月心頭酸澀,抿抿唇:「婢子家裡人多,上頭有父母和祖父母,下頭還有好幾個弟妹,回去真不如在府里自在,寶月也不想嫁人,待在小姐身邊還好過些,小姐別趕寶月出去。」
「寶月做錯過事,但寶月心裏頭還是向著小姐。」
寶月囁嚅,「婢子也是迫不得已我家是田莊里的佃農,爹娘都替府里做事,近來我爹身子又不好,不能下地,還欠着租子未給我不得不我」江青韻微微嘆氣:「這些事,你怎麼從來不對我說呢?」
又握住寶月的手,柔聲道:「你有苦衷,我也有難處,先跟你說聲抱歉,我氣的不是你,卻把氣撒在你身上以後若是再有這種時候,你就先離我遠些好么,或者提前和我知會一聲,使個眼色,讓我心底有個數。」
「寶月,求求你。」
江青韻眼眶也紅着,「我們都是一樣的受苦。」
寶月遲疑點頭:「好。」
主僕兩人在屋內細細說了一番話,江青韻叮囑寶月多歇幾日,自己回了內室,坐在椅上愣了一回神,幽幽嘆氣,見滿屋晦暗,眼前暗淡,將屋內燈燭俱燃起,自己擎了一隻銀釭,去妝奩台前卸釵梳妝。
桌上的描金妝奩匣一共三層,收拾的俱是歷年來攢的貴重東西,也是女子的體己嫁妝之一,除翠鈿金釧,瑤簪寶珥外,還有平安鎖,胭脂扣一類,最下一層是些碎銀子,零零碎碎湊一起,只有個一二兩銀子,還是近來新攢出來的。
家裡的孩子每個月都有一吊錢的零用,不算多,供各人買買蜜餞零嘴,筆墨書本,精巧玩意,若是想要個貴重些的東西,還是要祖母或者姨娘身邊去討,江青韻從來不攢這些零用錢,每月要麼和喜哥兒花掉,要麼打發下面的嬤嬤婢子喝茶。
上一次和張圓約着奔赴金陵,她其實是把身邊所有能用上的銀錢都帶上,最後隨身的包袱連着銀子,就連寫給施老夫人那封信,全被楚之墨收去。
江青韻默然看着眼前的金銀首飾,其中有很多都是楚之墨贈予之物,她又一件件將物件擺回妝奩盒,收拾起來,撩簾入內室歇息。
次日一早,江青韻梳洗之後,帶着清露去主屋給施老夫人請早,半路要過雲綺和桂姨娘的屋子,她倒寧願多繞些路,也不願從後院小角門走。
家裡眾人都在,卻唯獨不見楚之墨,自打施家把綢緞鋪和絨線鋪都轉手之後,楚之墨便少花費時間在鋪面打理下,如今家中只剩個生藥鋪和當鋪,因有穩重夥計主事,楚之墨去的也少,但卻比往日還忙些。
施家壯年男丁只有楚之墨,家裡營生後院女眷們過問的少,倒是孫秉老還知道些:「大哥兒和友人去了碼頭看貨,有個湖廣客商來販米,大哥兒去看看。」
紫蘇也在:「大哥兒一早便去了,吩咐婢子過來和老夫人說一句。」
闔家一道用飯,往常多是圓荷跟在老夫人身後伺候,這日卻換了紫蘇——圓荷家中有事,向施老夫人告了兩日假,紫蘇左右在見曦園中無事,領着楚之墨的令來服侍施老夫人。
飯後施老夫人卻把江青韻留了下來,問她:「榴園裡住得可還好?」
她點頭:「很好,多謝祖母關心。」
「若是近些,少不得我也去坐坐。」
施老夫人微笑。
「等祖母的病好全了,孫女帶着祖母一道遊園,去各處坐坐。」
施老夫人又問:「喜哥兒一早就去前院晨讀,早飯也一併跟先生在外頭用,這陣兒不見這孩子在身邊,倒有些不習慣甜姐兒上次見過這方先生,覺得為人如何。」
不管為人好不好,都和她再沒了關係,江青韻頓了頓:「具體不知,但看着甚好。」
施老夫人沉吟片刻,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問:「若和你大哥哥比,如何?」
江青韻眨眼,平靜回答:「自然是不能和大哥哥比。」
施老夫人見她那副乖巧的模樣,一時也語塞,江青韻也不多留,再坐了坐,從主屋裡出來。
正巧又見紫蘇站在游廊下,兩人目光對視,紫蘇眸光在她身上停住,而後又投向別處,再收回,對着江青韻行了個禮。
同一個男人的女人,自然有所比較,如今明面上客客氣氣,但暗地裡已經有了較量。
江青韻微微蹙眉,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從她身邊掠過。
風帶起的甜香,是楚之墨裡衣的氣味,衣上沾粘的長髮和胭脂,都出於這個人。
的確是嫉妒啊,兩人自小親厚和睦,一朝轉變身份,如膠似漆的甜蜜,哪裡容得下她這個貼身侍女。
杜若近來尋了楚之墨三四回,她一個婦人,不好總在外頭拋頭露面,再者施家和趙家又有了齟齬,不好明目張胆往施家來,只得去生藥鋪里問,好容易趁着楚之墨在藥鋪的時候見了一面。
楚之墨見她,劍眉一挑:「還是為那事來?」
杜若點頭:「都要走了,你就讓他見見,死了這份心吧,不然心裏總有個挂念,放不下。」
張圓不願在江都家中再呆,打算往金陵去遊學,張夫人拗不過他,又看着他一日日萎靡不振,終是鬆口,替他打點行囊,尋了在金陵的好友照料張圓一二。
走之前張圓一直想見江青韻一面,只是張夫人不點頭,張圓只得求杜若幫忙。
前幾次杜若尋到楚之墨,他自然不肯讓張圓見江青韻:「自然已經一刀兩斷,又何必藕斷絲連。」
她已經儘力,但回家一看到張圓那頹廢模樣,還是忍不住心疼他,這年頭要尋個有情有義的男子實屬不易。
這次楚之墨略想了想,終於點頭:「見一面也好,還是要有個交代。」
杜若沒料想他這樣輕易開口,喜不勝喜:「感激不盡。」
這好消息到了張圓耳中,杜若見他直挺挺從床上起來問:「真的?」
她又是好笑又是酸澀,點頭:「自然是真的,幾日後,約在廣善寺里。」
又是廣善寺,他心中突然有股悲涼感:「緣起於此,又要終於此么?」
楚之墨又從藥鋪往家去,正見方玉拎着個小包袱從門內出來,兩人在門首打了個照面,楚之墨笑道:「方先生又回家去了?」
雖然施家準備了方玉的宿所,但方玉家裡還有病母幼妹,一般若是晴好天,方玉都往家去,便於照料家中一二。
方玉不慌不忙地揖手:「家裡母親眼神不好,妹妹又幼小,我怕夜裡家中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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