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蒼白的臉上畫了個精緻的妝。

黑眼圈太重，遮了又遮。

黑眼圈可以遮，眼底的塵埃卻遮不住。

25歲本是女人最好的年紀，溫尾尾天生麗質，粉黛之下，鏡子里那張臉如同盛放的玫瑰，美艷無比。

高清遠曾經不知多少次捧着這張臉，細細端詳，然後忍不住在那張紅唇上蓋下章。

一顆心說變就變。還變得那麼徹底。

高清遠的「對不起」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溫尾尾現在對他更多是恨意。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竟然不值得他一句告別。

她想即使對方是男人，她溫尾尾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她精心穿搭了一番，口紅特意塗重了一層。換了平日里很少穿的高跟鞋。

提前十分鐘來到咖啡廳，點了一杯拿鐵。溫尾尾在氤氳的香氣里定了定神。清淺的音樂在咖啡館裏蕩漾如水。

抿一口，純白的杯子多了半邊口紅印。

這個時間段幾乎沒什麼客人，只有店員在吧台後忙碌一天的準備工作。窗外行人廖廖，有幾個趕時間通勤的上班族匆匆路過。

9點剛過，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門外，一個氣質儒雅幹練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下來，身形矯健，短髮紋絲不亂，一身質地精良的商務休閑西裝，戴着灰色羊毛圍巾，手裡拎着一個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

他走進來略作張望，視線落在了溫尾尾身上，在店員殷勤的招呼聲中，直接向溫尾尾走來，在她對面坐下。

溫尾尾一個愣怔。

這張臉溫尾尾見過，在媒體的新聞里，在高清遠的財經雜誌里。張明宇的名字對於公眾來說並不陌生。只不過作為一個初創公司的CEO，各種媒體鮮少提到他的私人生活。

「清遠，你看這個張明宇還不錯唉，雖然不是很帥，但氣質很好啊，這個年紀了也一點都不油膩。」

記得有一次，顏狗溫尾尾看到自媒體提到張明宇，還拿着張明宇的照片對高清遠開8。

溫尾尾忘了當時高清遠的反應，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在意。只記得他沒有說話。

想來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們果然還是有審美相似的地方。

張明宇沉着有力地把旅行袋推到她的面前。

「這些錢你可以收下，以後別再找他。」

「他讓你來的？」

「他希望你生活的好一些。」

張明宇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溫尾尾，倒像是安慰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搶了別人的男朋友，他卻一派坦然。

「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見我。」

張明宇沒回答。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幼稚且毫無意義。

「狗男女！」

「祝你們百年好合，不孕不育……」

溫尾尾以前模擬過的羞辱小三的話，突然發現此刻全都用不上了。難道罵他們狗男男？他們本來就懷不了。

不對，他們可以代孕。

只不過面對這麼一個中流骨幹社會精英，她溫尾尾雖然沒什麼名頭，今天好歹也妝容優雅，舉止得體，不宜撒潑！

一個人如果決心要走，如何留得住。如果今天溫尾尾對面坐着的是一個女人，她尚且可以爭取。可如今好像已經沒有必要了。

溫尾尾拉開旅行袋的拉鏈，滿滿一袋子現金出現在眼前。溫尾尾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錢，看樣子對方誠心是要用錢來砸死她。

高清遠這是攀了高枝了。

溫尾尾深呼吸一口氣，使勁兒嗅了一下錢的味道。

「謝謝！」

「有錢真好！」

「下次我有男朋友的時候再聯繫你！」

溫尾尾抬眼看着張明宇，語氣中帶着嘲諷。

「不過下次我們可以用微信轉賬，就不用你辛苦跑一趟了。」

張明宇笑笑，沒有說話。

溫尾尾站起身，提着袋子轉身向外走去。

真他媽的重！

「服務員！咖啡找那位老闆買單！」

咖啡館外，溫尾尾的身影走過落地窗的盡頭，片刻間又折返回來，手裡還多了一塊板磚，她徑直走向張明宇的車，揚手狠狠地向車前擋風玻璃砸去。

「砰砰——」幾聲之後，眼見車玻璃生了蜘蛛網，車輛報警器驟然鈴聲大作。路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咖啡店服務員目瞪口呆地望着溫尾尾，又轉頭看看張明宇，似乎在徵詢對方意見是否需要報警。

張明宇只是淡定的地要了一杯水，毫不在意。

另一邊，溫尾尾丟掉板磚，拍了拍手上的土，對着咖啡館的玻璃攏了攏散亂下來的頭髮。瀟洒地拎着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暮色再次來襲，望都公寓1303仍然沉靜的像一潭深水。

溫尾尾深埋在被子里。

客廳里，黑色旅行袋被隨意地扔在地上，錢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