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瑄阮煙雨》[晏瑄阮煙雨] - 第3章

當年先帝命他們清剿戾太子一脈,凡東宮臣屬盡皆處死,阮鴻能將許貞換出,堂而皇之將其豢養在京中,若說這其中無人幫忙怎麼可能?」
「況且就算當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是阮鴻想了其他辦法鑽了空子,可是此話傳出去有誰會信?特別是鋮王,他先是放跑了逆犯之女,與阮家結親,後又威逼地方官員偽造籍書替阮氏遮掩。」
「知情的說他是顧慮鋮王妃不願被阮家牽連,不想失去阮家這麼一個顯貴的姻親,可若是不知情的聞聽鋮王這段時間所為,誰會相信他是無辜的,陛下會信嗎?」
當然不信。
安帝微眯着眼輕撫手中掛上的菩提珠串,腦海里卻是在想剛才晏瑄的話。
鋮王堂堂親王,身份尊貴,那阮家不過是臣子之家,有什麼能耐能讓鋮王鋌而走險去幫他們。
要是不知內情乍然聞聽鋮王所為,世人都會去想,他定然是知道阮家有問題,才幫着他們隱瞞遮掩,他更說不定是與當年的案子有關,甚至是與阮家人勾結故意放走逆犯,所以時隔多年那許家血脈出現時,他才會為了阮家去欺騙鋮王妃他們,甚至還做出偽造籍書,編造阮熙過往這種讓人不恥的事情。
茶湯逐漸沸騰,裡頭茶香瀰漫整個水榭。
晏瑄伸手撇去上面浮沫,朝着若有所思的安帝說道:
「阮鴻有沒有罪只能陛下說了算,鋮王有什麼資格去給阮家施恩?就算鋮王真的什麼都沒做,他幫着阮家欺瞞陛下那就是罪過,更何況,當年與鋮王一起清剿東宮叛逆的人,還有陸崇遠。」
第73章論揣摩帝心,無人能勝晏瑄
晏瑄點到即止,安帝眉心卻是驀地一跳。
他心思急轉,腦子裡已然明白晏瑄的目的。
鋮王也就罷了,安帝對這個弟弟從來都不算親厚,他暗中與皇子、世家勾結,給個教訓也是理所當然,最重要的是陸家,特別是陸崇遠。
此人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夥同世家之人侵佔朝堂,屢屢於政事之上威逼於他,讓他如鯁在喉,若是能藉此將人拖下水來,甚至讓陸崇遠落罪……
晏瑄了解眼前之人勝過他自己,見安帝神色鬆緩下來,他伸手將煮好的茶湯舀了些出來,輕緩落入桌上擺着的金線白瓷菊色盞中。
盞中湯色清亮,嗅之生香。
晏瑄伸手將其推到了安帝面前:「其實微臣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陛下也知道微臣將那阮煙雨認作義妹的事情,其中雖說有些緣由,可在外人眼裡那阮煙雨就是微臣的人,旁人皆知要讓着幾分,反倒是阮家視微臣如無物,屢屢尋釁欺壓。」
「微臣這人護短又好臉面,若是不能給阮家一個教訓,那往後誰人還怕微臣,又有誰還會將微臣的話放在心上,人人都敢踩着微臣的腦袋蹦達。」
他眼底浮出冷戾之色,說話時也滿是陰沉。
「微臣是陛下手中利刃,得陛下看重,替陛下震懾諸臣,若微臣這利刃折了鋒芒不再讓人生懼,那陛下還留着微臣有何用?一柄鈍刀,誰會在意?」
晏瑄將自己的野心和顧慮說的明明白白,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的睚眥必報,他就是看不慣阮家欺辱他護着的人,不喜阮家折了他的顏面,所以才故意藉機朝着阮國公府下手。
外間伺候的小太監聽到晏瑄這番話臉色微變,就連安帝身邊站着的那近侍也是忍不住替晏瑄捏了把冷汗。
晏督主怎能這般跟陛下說話,他就不怕陛下動怒?
「你倒是敢說,這般挾私報復,不怕朕降罪?」安帝面上喜怒不辨。
晏瑄平靜說道:「微臣是什麼性子陛下早就知道,是陛下將我從微末之時提攜至今,無論任何事情我都不願意欺瞞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也願意受着。」
他抬眼對上安帝時神色認真:「我如今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給的,也只想當陛下最忠心的奴才,世間嫌隙皆是因猜忌開始,我寧肯被陛下降罪,也不願意騙了陛下讓您對我失望生疑。」
安帝聽着晏瑄直白至極的言語,心裏妥帖至極。
先前晏瑄說他是為了陸家和鋮王才會對付阮國公府,安帝雖然動容卻依舊有所猶豫,可他直接將自己私心說了出來,將他那份得勢張揚、睚眥必報的性子坦露乾淨,他反而覺得放心。
他不在意眼前這個閹人囂張跋扈,也不在意他有些小心思,畢竟這朝中京中,權貴官宦,想要朝上爬剷除異己的比比皆是,誰能沒有沒有半點私心?
只要他能時時刻刻記得,他身上的恩寵是從何而來,他如今擁有的一切都只依靠着他這個皇帝,那就夠了。
這人是安帝親手提拔起來的,既無宗族可依,又無親朋故友,他所有的身份和權勢都是依靠着帝王恩寵,而他隨時都能收回這份恩寵,讓他一無所有。
這就是安帝能夠信任晏瑄,看重他勝過所有人的原因。
安帝端着茶湯看他:「你這奴才膽子越發大了,什麼話都敢跟朕說。」
「那陛下可會罰奴才?」
「就你會打蛇順棍上,這臉皮倒是厲害。」
安帝橫眼罵了一句,沒好氣道:「別以為你糊弄朕幾句朕就能不罰你,你無詔擅闖國公府,擒拿朝中三品大員,自個兒去領十板子,若有下次,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晏瑄不以為意,只問:「那阮家的事情……」
「阮家那邊就照着你說的去辦。」
安帝端着杯盞喝了一口茶後,眸色冷漠:「阮鴻勾連戾太子舊臣,阮家上下欺君罔上,那國公府的爵位他們也不配留着,徹查許氏之事,若一切屬實定當嚴懲。」
「至於鋮王和陸崇遠……」
他面色冷沉,帶着一絲狠厲,
「鋮王老實了這麼多年,朕顧念兄弟情誼未曾苛待過半點,他卻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不僅私下與朝臣往來,還暗中摻合世家的事情。」
「還有陸崇遠,當年先帝對他那般信任,將戾太子一案全數交由他來處置,可他卻捅出這麼大的漏子,罔顧先帝信任,你好好去查查阮鴻跟那許氏的事,若鋮王和陸家當真牽扯其中,定不輕饒。」
「是」。
晏瑄撥弄着小爐上的茶湯,眼帘輕垂。
世家就是安帝的死穴,陸崇遠更是安帝眼中釘,只要跟陸家有關,別說只是舍掉一個阮國公府,就算是鋮王又能如何。
只可惜,無論是鋮王還是阮鴻,他們都看不懂這一點。
玉華池邊風景極好,微風拂過水麵,午後暖陽落在其上一片粼粼波光。
晏瑄替安帝重新添了茶湯,才說道:「還有一事微臣想要奏請陛下。」
「阮家三房有一庶女,是阮覃醉酒後與一卑賤女奴所生,這些年阮覃對她極為苛待動輒打罵,這次微臣能得了阮家的證據,也多虧了此女。」
「她與微臣帶回去那義妹算是同病相憐,微臣那便宜妹妹又是個心軟的,纏磨着微臣想替那庶女求一份恩典,免得她無辜被阮家牽連。」
安帝聽他一口一個便宜妹妹笑起來:「你這人真是半點不懂憐香惜玉,人家喚你一聲阿兄,你倒是這般嘴毒,而且就是這麼點事情,你自己辦了就是,找朕作甚。」
晏瑄皺眉:「阮家是謀逆的罪,要赦也是陛下開口,微臣怎能越俎代庖。」
「你這會兒倒是知道問朕,該規矩的時候膽大包天,能徇私時倒守起規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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